我们在哈瓦那的人

第18章


不过最紧迫的头疼事还是如何把劳尔遮掩过去。沃莫尔德好几次寻思,早知这事这么难,还不如当初发展几个真正的间谍。
  沃莫尔德平常总喜欢在洗澡时考虑问题。有一天早晨,他正在浴室里动脑筋,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呼呼的响声,还有拳头砸门的声音,不知谁还在咚咚地跺着楼梯。可此时的沃莫尔德刚想出个点子,根本顾不上水蒸汽外的那个世界。由于酗酒,劳尔被古巴航空公司解雇了,他找不到工作失望万分;塞古拉警长还与劳尔做了一次不愉快的交谈,他威胁劳尔……
  “您没事吧?”比阿特丽斯在外面大声喊道,“是不是出意外了?我把门砸开吧?”
  沃莫尔德在腰间围了一条毛巾,闪进了卧室,现在这间屋子变成了他的办公室。
  “米利发脾气了,”比阿特丽斯告诉他说,“她没洗上澡。”
  “刚才那阵子可不简单,”沃莫尔德说道,“它有可能改变历史进程。鲁迪在哪儿?”
  “您不是让他度周末去了吗?”
  “那没关系,咱们可以通过领事馆发电报。您去把密码本取来。”
  “放在保险柜里了。开柜子的组合号码是多少?您的生日——对不对?十二月六日了”
  “我已经改了。”
  “改生日?”
  “不,不是改生日,当然是改号码,”沃莫尔德故作正经地说,“对我们来说,知道号码的人越少越好。鲁迪和我两人就足够了,您知道,这叫按章办事。”他说着话走进了鲁迪的房间,开始转动保险柜上的旋钮——向左转了四圈,然后又向右转了三圈。他腰上围的毛巾松脱了。“再说,随便哪个人都可以从我的出生登记卡上查到我的出生日,太不安全了,这类数字他们很快就能搞到。”
  “转呀,”比阿特丽斯说道,“还得再转。”
  “我现在的号码谁都想不到,绝对不会出问题。”
  “您还等什么?”
  “我一定是搞错了,再来一遍。”
  “这组号码可真够保险的。”
  “您别在这儿呆着了,把我都看糊涂了。”
  比阿特丽斯往旁边走了两步,脸冲墙站住了。
  “那就等您告诉我什么时候可以转身吧。”
  “真怪啊,这该死的锁肯定出毛病了,给鲁迪打个电话吧。”
  “那可没法儿打,我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他到贝拉德罗海滩去了。”
  “见鬼!”
  ‘如果您告诉我您是怎么想到这个数字的,说不定还可以想起……”
  “这是我姑奶奶的电话号码。”
  “她住在什么地方?”
  “牛津伍德斯托克街九十五号。”
  “您为什么单单挑上了您的姑奶奶了”
  “我为什么不能挑我的姑奶奶!”
  “我看还是给牛津打个电话直接问问吧。”
  “牛津那边也够呛能帮上忙。”
  “她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我也忘了。”
  “这组号码真算得上人鬼不知了,是不是?”
  “我们平常都叫她凯特姑奶,不过她已经去世十五年了,电话号码可能已经改了。”
  “我实在不懂您为什么偏要用这个号码。”
  “难道您这辈子脑子里就没有几个印象很深,可又说不出为什么记住的数字?”
  “看来您对这个数字印象还不够深。”
  “我有点儿想起来了,好象有7,7,5,3,9这几个数。”
  “天哪,牛津那儿有多少五位数啊。”
  “咱们可以把‘77539’前后颠倒一下,全都试一试嘛。”
  “那有多少组,您知道吗?少说六百组!我希望您要发的电报不那么急。”
  “除了‘7’以外,其它几个数我敢肯定都有。”
  “没有‘7’?太妙了,那咱们可能只要试六千次,可惜我不是数学家。”
  “鲁迪一定记下这个号码了。”
  “没准儿是写在防水纸上,这样就可以放心大胆带着去海里玩了。瞧咱们这个班子多精干啊。”,
  “我看咱们是不是,”沃莫尔德说,“最好还是用那本旧密码书吧。”
  “那样很不安全。不过……”
  两人到底在米利的床上找到了查尔斯·拉姆写的那本书。折着的书角表明米利正看到《维洛那二绅士》。
  沃莫尔德说道:“就用这段吧。三月某日。”
  “您怎么连今天是几月几日都不知道了?”
  “‘59200/5’发电电文第一段开始‘59200/5/4’因值班饮酒已被解雇句号担心放逐西班牙在那里其生命将处于危险之中句号。”
  “可怜的劳尔。”
  “电文第二段开始‘59200/5/4’……”
  “为什么不改成‘他’?”
  “那好,就改成‘他’吧。他在此种情况下打算在牙买加从事赚钱的可靠营生驾驶私人飞机飞经那些秘密建筑物上空拍摄照片句号电文第三段开始如果‘59200’可以安排接待事宜他打算从圣地亚哥起飞在金斯敦降落句号。”
  “咱们总算能来点真格儿的了。”比阿特丽斯说道。
  “电文第四段开始请批给‘59200/5/4’租机费五百美元句号另需二百美元买通哈瓦那机场的工作人员句号
  “电文第五段开始考虑到在东方省山区飞行要冒被政府巡逻机拦截的极大危险付给‘59200/5/4’的酬劳费应多些才是句号我建议一千美元为宜句号。”
  “钱可真不少啊。”比阿特丽斯说。
  “电文结束。快译吧。还等什么?”
  “我在找合适点儿的段落。拉姆的这本故事集我平常没怎么看,您呢?”
  “一千七百美元。”沃莫尔德认真地说。
  “您应该凑成两千,财务处喜欢整数。”
  “我不想让别人说我大手大脚。”沃莫尔德答道。在瑞士的职业精修学校里学习一年有一千七百美元足够了。
  “您看起来好高兴啊,”比阿特丽斯说,“您不是打发一个人去死吧?”
  沃莫尔德心想这话可说到我心里来了。
  “告诉领事馆的人,这份电报必须拍加急的。”
  “这份电报不短啊.”比阿特丽斯说,“这段怎么样?‘他将波利多尔和卡德瓦尔领到国王面前,禀报说他们就是他丢失的儿子,阿文雷格斯和古德里斯。’瞧,有的时候莎士比亚也不大机灵呢。”
  2
  一个星期后,沃莫尔德带比阿特丽斯一道出去,在港口附近一家海鲜饭店里吃晚饭。批准行动的回电已经收到了,可是申领的经费却砍掉了二百美元,财务处果然给了个整数。
  沃莫尔德想象着劳尔正驱车去机场开始他的危险飞行。故事还没有结束,就象现实生活中,事故随时都可能发生,控制一个人的性命总还是可以办到的。也许劳尔在登机前被人发觉了,也许在途中被警车堵住去路,还有可能在塞古拉警长的刑讯室里神秘地消失。反正报纸是决不会透露一点儿消息的。沃莫尔德提醒伦敦注意,万一劳尔被迫开口招供,那他立即乘飞机离开哈瓦那。在拍完最后一份电报后,无线电收发报机将拆开隐藏起来,赛璐璐片早就取出来了,秘密文件时刻准备付之一炬……劳尔也有可能平安无事,当局根本不知道他在东方省山区上空干了一些什么事,整个故事中只有一件事情是确实无疑的:劳尔永远到不了牙买加,也决不会有什么照片。
  “您在想什么?”比阿特丽斯问道。沃莫尔德连碰也没碰一下盘子里的龙虾。
  “我在想劳尔的事,”说话间,海面上吹来一阵微风。莫罗堡象只轮船一样立在港口那边。
  “很担心吗?”     — 棒槌学堂·E书小组 —
  “当然很担心。”劳尔如果午夜起飞,那在天亮前还要在圣地亚哥加油,那里机场的地勤人员很好。其实在东方省,每个人都是叛乱者。等天稍微亮些,能拍照片就成,他马上就开始在山区和森林上空的侦察飞行,政府巡逻机不会出来那么早。
  “他没有喝酒吧?”
  “他答应我不喝,不过也说不好。”
  “可怜的劳尔。”
  “是够可怜的。”
  “他从来也没有开过这么大的玩笑,对吧?您应该把他介绍给特雷莎。”
  沃莫尔德警觉地瞟了比阿特丽斯一眼,可她只顾着吃她的龙虾。
  “他这趟也可能不太安全,您说呢?”
  “哦,肯定没问题。”比阿特丽斯说。
  吃完饭后,两人沿着马塞奥大街往回走。在潮湿的晚上,街上几乎没有几个行人,也没有什么车辆。海上卷起的浪头一个接一个地拍打着防波堤,水花溅落在马路上,象雨点一样敲打着他们走过的被海水侵蚀得斑斑点点的石柱。一群黑压压的东西从东边天空飞过来,沃莫尔德觉得自己好象也成了慢慢被吞噬的哈瓦那的一部分。十五年的时间可不短呀。
  他开口说道:“没准空中的那个灯光就是劳尔,他一定感到十分孤单。”
  “您可真象个小说家。”比阿特丽斯说道。
  沃莫尔德在一根石柱下站住了,满脸狐疑地望着她。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只是有时我觉得您对待您手下那些间谍好象跟摆弄数字和小说里的人物一样。劳尔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吗?”
  “您这么说我可有些不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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