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境调查员

    战后十八年二月一日，“裴浪德”号上浮出水面，如期抵达高卢属地“波纳佩岛”的军港。
    东瀛人已经在那里等候着他们——陆澄看到，整个港口几乎都被一艘巨大的战列舰占据，战舰长度超过了三百米以上，巨大的甲板上是三座三联式460毫米口径炮，舰塔上飘扬着东瀛的旭日之旗。
    ——饶是世界第一海军大国米旗国出身的海洋猎人，吉姆爷也不禁发怔了一会儿。
    ——世界海军史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巨物，哪怕是上次世界大战列强的无畏舰都不能和眼前的东西媲美。
    纯凭人类的科技力，这艘战列舰的炮火就可以掀开数公里的海浪，没有一座军港能抵抗这艘战列舰的攻势。
    陆澄和林洋曾经在东瀛的邪马台海峡领教过他们的战列舰“凉宫号”，但与这艘战列舰相比，“凉宫号”如同小学生与成人的区别。
    “也不知道我的‘海会大神’需要几脚才可以踩扁这条船。”潜艇背上，陆澄悄悄和林洋道。
    林洋白了陆澄一眼，
    “按照《永久和平条约》，缔约国的超凡者不能运用超凡能力对缔约国的军事设施和装备造成破坏，你现在是缔约组织唐国两社的代表，别想那么多歪脑筋了。
    等唐国的建设走上轨道，靠自己赶超东瀛的海军才是正道。”
    此时，四个东瀛人从那艘战列舰的舷梯下来，走近潜艇“裴浪德号”。
    其中一个东瀛海军大佐向吉姆爷行军礼——这个人陆澄认得，是J机关的A级猎人“城之内”，当年陆澄在和培理决战时救过此人性命。
    另外三个东瀛人，一个也是陆澄的老对头毒岛光瑞，似已经恢复了超凡能力，陆澄感到毒岛光瑞携带的那口A级手杖上重新聚集了强大的灵光——想来，毒岛回到本土睿山，重新把药师十二神将的分灵召唤回来。可惜这一次，明面上陆澄和他处在同一阵营，不便让黑猫消去手杖上的灵体了。
    另外两个东瀛人，一个是双目紧闭的少年，另一个是面目老成的中年，都是陆澄没见过的新面孔，套着厚实的极地冲锋衣。
    吉姆爷和那东瀛少年握手，向陆澄介绍道，
    “——‘土御门昴’，高桌巫师。”
    ——这一位就是“巨蟹宫”的持有者，陆澄之外世界上最强的十二个人类之一，陆澄此行最大的假想敌，比南极疯狂山脉里的东西还要让陆澄警觉。
    “您好。”
    陆澄心里骂着“小瞎子”，面上保持着外交礼仪，微笑地和少年握了握手。
    ——其实，两个人只是指尖碰了一下，触电般分开。
    “陆澄先生，您好，久仰。但愿我们此行能够搁置过去的嫌疑，为了人类的安危协力。”
    土御门昴也安静道。视力障碍，并不影响他和外界的交流。他的听觉就可比毫米波雷达。
    “这也是我的心愿——我的能力，贵国的J机关想必已经熟悉无比。那么，能否告知我方你们的能力？”
    陆澄顺着土御门昴的话头道——互通能力情报，就是有否诚意的体现。
    “哈哈，我方当然有合作的诚意。
    ——在东瀛，我的职业又叫‘阴阳师’，也控制‘式神’为主。
    所谓‘式神’，陆澄先生在玄都想必已经见过。
    与我缔结契约的‘式神’有一百个，东瀛称之为‘百鬼夜行’。
    当然，这次南极之行，我的‘式神’只会针对那些威胁人类的魔物，陆澄先生大可放心。”
    土御门昴也不遮掩，关门见山地交代了。
    ——陆澄的确在过去领教过J机关操作的“式神”——能和大地结合的“土蜘蛛”、具有超越人类剑术的飞行眷族“天狗”……任何一种，都给过去的他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作为东瀛最强的巫师，土御门昴有着控制全国式神的最高权限，“百鬼”的数量虽然令人震惊，但也在情理之中。
    现在陆澄本人能够控制的《魔星盟誓》技艺也近百种，其中有强有弱，也有看似平常的技艺却在特别情况下可大放异彩。想必土御门昴的百鬼也是如此。到底陆澄和控制“百鬼”的土御门昴谁强谁弱，要在真正作战时随机应变。
    “我很安心，替人类感到安心——过去残害人类的‘百鬼’，如今都成了捍卫人类的‘百鬼’。”
    陆澄听闻“百鬼”之名，语气如常，这是一个王神应该有的气度。土御门昴淡淡一笑。
    另一个东瀛人也自报家门，
    “‘本阿弥九十九’，A级匠人。不过我不是利神父那样的建筑师，我的超凡能力是操纵‘付丧神’，也就是唐国所谓的‘器妖’。希望能成为对调查有用的辅助。”
    陆澄和林洋互望一眼，对方没有把自己能力完全交代的义务，本阿弥能否夺取他们的剑妖刀妖的控制，唯有在以后确认。不过，本阿弥的自我介绍还是让他们有所忌惮，不敢贸然使用自身躯壳之外的道具。至少，要尽量避免被本阿弥九十九接触到他们的道具。
    吉姆爷满意地点头，东瀛方面的确没有保留实力，派来了柯西莫向他许诺的强者。
    不过，他还是向东瀛方面提出了一些异议，
    “我的名单里没有‘城之内’，比起名单里的九个人，他太弱小了。”
    城之内没有抗议，吉姆爷所言不虚。
    “‘城之内’并不直接参加我们在南极的调查，他只是负责接应——城之内担任我们的‘海之神兵’——
    ‘桃太郎’号的司令。
    如果南极的‘疯狂山脉’发生了我们小队无法遏制的大规模魔物入侵实境，扩散到南极大陆之外——我们的‘桃太郎号’战列舰会立即作为第二波有生力量，保卫人类。”
    毒岛光瑞道。
    “桃太郎号”就是占据了波纳佩岛大半军港，让吉姆爷也震惊的巨物之名。
    随即，毒岛又补充了下，
    “如今世界和平，全球都进入了‘海军假日’，限制战舰的规模和数量。但我们建设这艘超规模的‘桃太郎号’并没有违背条约，我国庄重承诺，这艘战列舰绝非为了战争，只用于和虚境魔物的战斗。”
    “诚如是。”
    土御门昴道。
    他的语气平静，实质不容反驳。
    这艘世界上绝无仅有的战列舰逼近南极，就没有撤回的道理。
    ——他们明摆着是想摘吉姆爷小队调查之后的桃子。
    不过，协会正是因为力量不足，才引入了东方的势力，想把这艘战列舰请回去，几乎不可能。
    “上我的潜艇吧。”
    吉姆爷面无表情道。
    ……
    “裴浪德号”离开波纳佩岛，继续向南极大陆驶去。
    陆澄、林洋和三个东瀛人各居潜艇一头，打死不相往来。
    不过，两方的隔绝状态没有持续多久。
    数个小时之后，“裴浪德”穿越咆哮的西风带，便再次上浮，潜艇降速，一圈圈击碎南极大陆外缘的冰层，缓缓驶入他们的目的地。
    ——“密大科考站”。
    南极大陆面积1400万平方公里，常年平均气温在零下25摄氏度，平均厚度二千米的冰层覆盖整个大陆。自古无人类栖息，是企鹅和海豹的避世之地。
    但十数年前，列强纷纷派遣探险队争夺南极，又生纠纷。经过花旗国调停，各国都冻结对南极的领土要求，只做“科考站”的建设。
    “密大科考站”是花旗国在南极建设的科考站之一，由该国著名的“密大”管理，站点建在气温较高的南极海湾，几乎没有冰层的基岩之上，便于淡水获取，也便于外部的舰船登陆。
    潜艇先向海湾尽头的科考站发射信号弹。目前，天气晴朗，正是白昼。不久，走出潜艇的陆澄和林洋，看到三辆履带式雪地坦克从科考站那边驶过来接应他们。
    雪地坦克停在潜艇下泊的港口前，一个坦克的盖子里钻出着厚实冲锋衣的络腮胡子大汉，向吉姆爷和林洋挥手——陆澄听林洋描述过，这就是吉姆爷和林洋共同的好友，世界著名生物学家兼野外生存学家“查尔斯”，可靠（至少不会朝他们背后捅刀）的泰西绅士。
    陆澄又听林洋说，查尔斯的超凡能力是散发特殊的信息素，控制昆虫和热带植物，在这个基本没有昆虫和热带植物的毫无用处。不过，查尔斯是否在这几个月里开发出什么极地生物控制的能力，就不得而知了。
    其他的坦克里则是密大科考站的研究员兼工人——南极的运输不易， 科研人员也得兼职体力活。
    “‘疯狂山脉’在南极的内陆，曾经‘密大’在那边另外建立了一个夏季站点。但那个站点已经被从疯狂山脉泄漏的虚境生物摧毁了。
    凭我的力量无法对抗那些生物，只能退回到南极的边缘。
    ——我们如果要探索疯狂山脉，首先得收复那个夏季站点。
    ——我建议在出发前去夏季站点前，先休整八个小时。我也可以简要讲述下这段日子的研究情况。”
    查尔斯道。
    陆澄看了下表——不知觉间已经是晚上0点了。
    但目前这个时节，南极处于极昼，太阳是不落的。
    “好。”
    吉姆爷道。
    众人从潜艇里抬出数辆雪地摩托，摩托后拖曳着补充站点的物资和设备。
    吉姆爷、古拜诞、利建侯、本阿弥、林洋各开一辆雪地摩托。
    土御门昴和毒岛光瑞坐在本阿弥摩托后座。
    陆澄和他的六只猫则在林洋的摩托后座。
    陆澄也正式套起了企鹅皮套。
    五辆雪地摩托跟着查尔斯的三辆雪地坦克行进，不久，便看到了架空在裸岩上的集装箱般的巨大站点。
    站点更远的地方，排成城墙，数量上万的企鹅群围观着这些外来的两脚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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