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

果然笛的效果就是好多了，让人不由得心情舒畅。有了伴奏，我也更加专心弹唱，那笛声居然可以不紧不慢地和着节拍。
  一曲《梦里水乡》，让我仿若回到学校晚会上，那时我可是凭这歌曲得了个奖的，只不过伴奏的笛声没有这么好。
  咦，想到笛声，我四下里望了望，难道这里也有人会这首曲子？
  56 情非得已
  我向笛声的方向望去，在一片树荫花丛之中，似有人声。
  这里也有人会这样的曲调，说不定还是这个时代的民歌什么的？
  回头想悄悄向身边的蓝月求证，见她看着我有些入了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看其他小姐丫环们脸色各异，有听入了迷稍显呆怔的，有无法置信的，有沉思不语的，还有的仍在跟着刚才的曲调轻轻哼唱。看上去不象是懂得这曲的样子。
  这时听见苏雪莹说：“三小姐果然灵巧多思，不知这曲子可有名字？”望向我的眼里没有了刚才的轻视，似乎有种重新打量审视的意味。
  “此曲名《梦里水乡》。”我答道。
  既然大家不认得，可见这首歌不是此地产物了，那是谁吹的笛？想到这，我站起来，向大家道了声失陪，拉上蓝月就走。
  出了长廊外是个小花圃，周围一圈高低错落有致的树掩映着一座小楼，依稀可见树下楼前有人影走过。
  我问着蓝月有没有注意到刚才的笛声，就听到不远处的矮墙外隐约传来小绿和几个女子的声音：“见过三少爷，秦公子，……温公子。”其中一些名字没听清。然后是三哥他们的声音，大意是说不要多礼之类的客气话。
  他们几个也逛进园子来了？蓝月看了看我的神色，不紧不慢地说：“三少爷，秦公子，温公子都会吹笛子，不知是不是他们。”
  我听了就要迈步过去，蓝月一把拉住我：“小姐，门在那边。”
  “那我先叫住他们。”
  蓝月瞥了我一眼，“小姐要在这里表演狮吼功引人注意么。”
  想想，大呼小叫的实在不妥，而且似乎除他们几之外还有别的人。只好作罢。
  我悻悻地随蓝月绕过花园，走出一个别致的门口，哪里还见他们的身影？只有几个身穿员外服的人带着随从走过，边走边谈论刚才水榭旁的游廊有人弹唱新奇的曲调，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公子，云云。
  见不到人不要紧，等会儿晚宴再找他们问一问就好了。
  说是晚宴，其实是从申时正（下午四点钟）开始，到酉时末（接近下午七点钟）客人各自打道回府才散席。不过我没能在晚宴上跟他们说上话，因为未婚女子是在另一个院落设座的，与主宴会场之间隔着一片花圃和一个小池子，只能远远地相看，那个距离，估计就是用狮吼功也听不清。
  吃个饭也要男女有别，实在是无趣。我草草用了晚膳，回房去休息。
  这次蓝月没跟过来，我见小绿、墨儿她们还是兴致勃勃的样子，就放她继续玩去。
  天色渐暗，听着院子外面的喧闹声慢慢沉静下来。我在灯前坐了一阵，伸手向前按着桌子想伸个懒腰，却不想触到了琴弦。琴？我怎么又坐到一架琴旁边。仔细一看，不对，应该说是有人把琴放到了我常用的矮桌上。
  想起那首《梦里水乡》，我自然而然地拨弦。这时从窗外飘进来一阵笛声，比白天更婉转熟练地和着我弹的节拍。我心下了然，索性放开了弹唱起来。看来吹笛的应该是个音律很好的人，白天时只听一遍就能记住曲调，现在再次吹奏自是更好了。
  一曲唱罢，我推开窗向外看去。只见温如海一袭蓝衣站在院内，夜风中衣袂轻掀，发如墨缎，眼似黑曜石般熠熠生辉，翰若夏夜星空，温润如玉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果然是他。我也朝他淡淡的笑了。
  他见我开了窗，收起笛子，走上前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似自言自语，又似在问我道：“飘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眼中透着关心，还有……一些说不出是什么的感情，我的心里也跟着升起一阵说不出的感觉。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很想说出实话，对他，还有宋府的人们。不管这其中是不是有着阴谋或复杂的关系，他们对我其实一直是关照着的。虽然对外我仍是替代着思云的身份，但他们却接受了我是飘云这个事实。
  飘云……
  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他们一直把我当做失散在外的思云双胞胎姐妹飘云，那说不定就会错失找到真正飘云的机会。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要说出实情，不管他们会怎样理解，总之，我还要找到回家的路。
  温如海见我沉思不答，微叹了口气，“飘云，是信不过我们么。”
  是为难啊，而不是不相信。我确实不知道从何说起嘛。
  我抬头看他，还没开口，一个有点阴阳怪调的声音传来：“我说如海怎么这么久没见回来呢，原来是在花前月下……”
  偏过头看去，原来是秦风。
  他夸张地摇着扇子坐到院中的石桌旁，看看如海，又看看我，摇摇头道：“不知这样算不算是重色轻友呢”。
  温如海脸色微红，嗫嗫地说：“又不是这样的……”
  我忽然想调侃一下他们，于是学着秦风的样子，看看如海，又看看他，笑着说道：“是啊，见到温公子美色当前，就忘记秦公子你这个什么朋什么友了。唉，都是美色惹的祸啊。”说完也像他那样摇了摇头。
  秦风怔了怔，随即哈哈笑了，说我“伶牙利齿。”温如海则拿笛子轻轻敲我的头，有点无可奈何地说：“你呀，什么话都能说。”
  看到笛子，我才想起日间的事，有点感动地问他：“白天是你吹的笛吧。听一次就能跟得上，音律真好。”
  秦风不满地插嘴道：“你怎么就没想到是我。论吹笛，我可比如海要好些。”又象是想起什么似的问我：“飘云，你的曲子是从哪学来的？我从没听过。”
  “我的家乡。”
  “何处？”
  “不知道。”我说。
  温如海过去拍了拍秦风的肩膀，示意他别问了。
  “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瞥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其实，告诉你们也无妨，我的家乡啊——”我声音轻飘飘地象是越来越远。“离这里很远很远，远得——到不了。”我的目光也越飘越远，看向了那浩瀚的宇宙星空。
  也许把实话说出来心里会安定些，说不定还可以叫大家帮忙找回去的方法。总不能又爬一次山跳一次悬崖？
  他们疑惑地望着我，不明所以。
  这时候小绿从外面进来，看到我们几人，愣了一下，笑道：“正巧两位公子都在这呢。”她先是对我行礼，“老爷夫人们请三小姐到北院祥云楼，说是有事相商。”然后对秦、温两人行礼，“大少爷请两位公子到绿景轩稍候，他一会儿就来。”
  于是我们依言出了院子，在丫鬟小厮们的引领下分头而去。
  祥云楼正厅是宋府家人聚会议事的地方，外人是不能随便进入的。平时很少使用，只在过年等重大节日或家里有大事相商时才用到。
  小绿边走边说，今天老爷夫人们和少爷们晚宴过后就进去了，只留了蓝月在里面，吩咐其他人一律候在院门之外，无召唤不得入内，就连平时护院的守卫也不例外呢。然后她转而神秘兮兮地猜测是不是要给我选姑爷，不然为什么请两个公子留下来呢。
  我没怎么注意小绿的话，只在心里不断鼓励自己，等下一定要找机会把真实情况告诉他们。毕竟，人家还要寻找思云的亲姐妹，不能被我耽误了。
  到了院门，看着里面那个精致的楼宇，我抚胸深吸口气，定了定神，自己走了进去。
  院里静悄悄的，正厅的门关着，里面透出明亮的灯光，大家正在讨论着什么，我走近了，听到有个人声音较大，正说到“……思云，已经有七天了，一直都没消息。而你说的这个飘云来历又实在是太可疑，娘，我无法赞成……”好象是三哥的声音。
  虽然已经听多了别人的这种猜疑和不信任的话，我还是感到一阵难过，原本放松的心情顿时紧张起来，刚鼓舞出的信心也落了大半。是啊，我凭什么让人相信我的来历呢，说不定在别人心里会把这当作掩饰的谎言。
  我犹豫不定地推开门，向里望去。大家立刻禁了声，都有点意外地看着我，三哥的脸上更是现出惊疑的神色，三夫人和蓝月则是有些讶异，就好象我这时候在门口出现得很突然似的。
  咦，不是你们派人叫我来的吗？我心下有点莫明奇妙。难道，还要人通报？别人都进不来，鬼才帮你通报呢！
  收起心中的疑惑，我小心翼翼的往里走去。
  57 家庭会议
  还是宋老爷老辣，不动声色地说道：“飘云来了，坐吧。”
  三夫人刚想走过来招呼我，三少爷宋逸湘身形一动，忽然晃到我身边先拉了我的手，我只觉得手上一紧一刺痛，我嘶地吸了口气，恼道：“你干嘛啊？”他立即松开手，疑惑地看看我，没回答，转回座位去了，嘴里嘀咕“怎么会这样”。三夫人叱责了他：“湘儿，你这是做什么”。我瞥见另两个少爷脸上都是一种明了的神色。这是怎么回事？
  我挨着三夫人要在末位入座，但她说什么也要让我到主位去。我想起上次他们也是这样的态度，说道：“三夫人，那是主位，论辈份我是不应该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