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断

第34章


  熏用眼角兜了他们四个一眼,然后盯着刚才那个说话的侍卫,眼里有了明显的玩味的笑意,却裹在这冷艳的脸上,让人看着有些不自在:“看样子你们也不过是新来的吧。”
  “姐姐说的是,我们~~”
  “那今天就让我教教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那人话还没说完,熏就紧接着到:“我是替皇上办事,从受了皇命至我回宫复命这段时间,即是钦差,见钦差如见皇上,你们见了我不但不跪,还要上前搜身,这可是欺君之罪。”
  听完这些话,那4个守军已面有菜色。郑犹诺为了掩人耳目,继续维持受制于人的假象,固然不能把身边的亲信派到城门来充当守位,所以这些人也并不了解郑犹诺,然而他的成败,却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将性命交付在不知底细的人的手里自然是大大的冒险,他要是一败,他们也就是人头落地。本朝虽不时兴株连,但少不了还得连累父母妻儿。
  熏见状,更加冷冷地扫视了他们一番,眉眼间的笑意渐浓,却又生出一丝威严来,几个侍卫暗自叹息,这等威仪在于女子,是不曾见过的。
  熏一仰头,转身向旁边踱开几步,又侧身看向他们:“我是当今皇上和信王俊秀最宠爱的侍女,即使今天我不是钦差,我的身子,又岂是你们这些粗人沾染得了的!”
  她侧身看人的样子优雅卓绝,有不可触碰的高贵和距离,那四个侍卫已经无话可说。熏见是时机了,就又转身越过他们,面向宫门:“这宫门对于我来说,从来都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还没有哪个不怕死的敢阻拦”,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就是当日的镇北将军想入得宫来,也得请旨待召,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还不快给我打开宫门,休误了我的正事!”
  但等了片刻,没有人上前来开那朱红色的宫门,连声音也没有。熏感觉到了什么,回转身去,结结实实地对上了郑犹诺冰冷的目光。熏浅笑,看了看手里的圣旨,走了他的面前。
  “信王在陛下心里的分量,将军是知道的,若信王真有个好歹,将军之于陛下,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犹诺低头看了看脚下,有把视线放在了熏的脸上:“熏认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将军,人的心本来就是这世界上最柔软的东西,只要不毁坏,都有回转的余地,只是将军,您现在所做的,正在毁坏陛下的心。”
  “那么你的陛下又在做些什么呢?”
  熏看了看手里的圣旨,仿佛是胆怯地退了一步:“陛下只不过想保信王的周全,既然知道了信王的去向,陛下又怎么可能能坐视不理,将军,请高抬贵手,放了信王,陛下会感激您的。”
  “感激吗?哈哈~~”,犹诺失声笑到,一把拍掉了熏手里的圣旨:“收起你那惊恐的嘴脸,也不要再端着你手里的幌子,会感激吗?那么,你的袖管里藏的又是!”
  此时,熏倒真的不再佯装怯懦,眼里含着笑又对上了犹诺的凌厉的眼神:“将军真是无所不知,无处不在。”
  犹诺明显没有再和她费的意思,叫左右制住了熏,自己从她的衣袖里掏出了那圣旨,熏笑着说:“奴婢不过是一介女流,将军要什么,直说便是。”
  犹诺不去理会他,打开那明黄的绢布,然后笑了。
  未濯,你要灭我的九族吗?
  未濯坐在窗前,心中忐忑着,不知道熏的境况,微颦着眉头,将头斜斜地靠在窗棂上。眼睛看着园里的桃花,却只是树,没有花。于是心神飘忽着莽原着,眼睛也没有了焦距,仿佛看穿了这个皇宫,看到了千里之外,长河落日,大漠孤烟,一个熟悉的身影,策马飞奔,一阵风沙袭卷而来,又呼啸而去,那昏黄背景里的人,却又换成了因迷途而哭泣的俊秀。伸出手想对他说:别哭,未濯在这里。却才一开口就是一个踉跄,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犹诺寂寞的脸。原来方才,不过是一场白日梦罢了。
  未濯轻笑,这样艰险的时刻,居然也能睡着,心,是不是原来已经麻木不堪了。再看看外面,一片绯红,已是日落时分了。
  犹诺怀着阴沉的心思来找未濯的,却见他微颦着眉头,长长的睫毛不安地抖动着,似乎睡着了,正在做并不甜美的梦,心就软了下来,伸手轻轻地点着他的眉心,想要抚平这么,确实徒劳无益。熏说得没错,人的心本来就是这世界上最柔软的东西。面对着要株了自己九族的未濯,没有办法硬起心肠,甚至有些回到那懵懂的年纪的错觉,不曾逼宫人人皆活,未濯依然少不经事,纯白无瑕。
  犹诺默默地把手里的圣旨烧了,这样的东西,还是趁早毁掉。
  但事实烧不掉。
  未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惊觉时,你我都已经是这般残忍了。可是为什么,你的眼睛,还如初生婴儿般清澈,每个瞳孔里,都清晰地映着一个自己。
  犹诺伸手拨弄着未濯的眼睑,让他再次闭上眼睛。他不要看见,这样的眼神,似乎发自于一颗心的爱恋,在这个时候,却容易让另一颗心扭曲。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要怎么固守,你我的爱情。现在的犹诺,不想看也不想听,关于爱情。但未濯却又睁开眼睛那样深情地看,那样信誓旦旦地说:
  “喜欢你,犹诺,爱你。”
  几乎要被瓦解了,犹诺的心。但手中的柔软织物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刺痛他的掌心,似乎是没有耐力再握住它,于是这恶毒的圣旨悄然无声地赫然落地,未濯看见了,却只是笑,微笑,似乎早有所料。
  “爱我吗,爱得如此强烈以至于要株我九族吗?”,犹诺给了未濯一记响亮的耳光:“不要笑,我不要看到你这样的笑。”
  从来都厌恶未濯这样的笑,总是在最尖锐的时刻最淡然地笑,虚假,全是虚假,再不见了,未濯纯白的笑。
  未濯被犹诺一下打落在地,干脆就跌坐在地上不起来了。脸上五指分明,唇齿间有一种温热咸腥的液体漫溢,在苍白的唇上画出一瓣鲜红的桃花,未濯还是笑,浅浅的,仿佛一切都不看在眼里,全然不顾犹诺的愤怒,唇上了桃花闪耀着妖冶的光泽:“犹诺觉得自己罪不当株吗?”
  犹诺欺身用力地捏住未濯的下颚,凑近他的脸:“你太调皮了,未濯,这关于王座的游戏今天我要结束它,再玩下去,不知道那传国玉玺又会印在怎样愚蠢的字句上!”
  然而余光一扫,进而抬头,却遍寻不到,那一方青色的玉印。犹诺终于也笑了:“未濯,你不会是把玉玺也埋在桃花树下,指望着来年春天开出一树的玉玺吧。”
 
第三十九章
 “玉玺呢?”
  “不见了。”
  犹诺首先想到的就是熏,总觉得拿到未濯这张圣旨太容易,若这是他最大的筹码的话?但却遗漏了使这圣旨生效的最高权力的象征。熏,原来只是一个幌子罢了,这株杀的圣旨原来只是为了吸引自己全部的注意,好让自己气急败坏地来找他,而那玉玺,怕是早已渡出宫门了。
  这次棋差一着,怕是要满盘皆输了,但心里的愤怒却似乎平淡了些许,因为那张圣旨的内容并不是未濯真正的目的。
  犹诺走了,留下未濯独自坐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头还有点晕。片刻,刚想站起来,犹诺却又回来了,手上提着一根鞭子,还带来了被五花大绑的熏。
  已经问了各宫门的守军方才谁出了宫门,这宫廷正值多事之秋,人人自危,谨言慎行,故方才出宫门的名单上只有一个人――龚静。
  犹诺并不震惊,这像是静儿会做的事情,自己女人的能耐,他从不小觎,她出了宫门,要找到她已经难过登天了。大概只有熏和未濯知道玉玺的下落吧,那么,就由你们来告诉我,静儿拿着玉玺去了哪里要做什么!
  “未濯,这次你真的玩得过火了,告诉我静儿带着玉玺去了哪里,否则,我绝不会手下留情。”说完在熏的腿关节上踢了一脚,熏顺势跪在了地上。
  换来的,仅是这地上的一对主仆的沉默。
  是龚静吗?怎么是龚静呢?很讽刺吧,犹诺,其实我也不知道,玉玺的去向,只是在这个时候你还口口声声唤她“静儿”,你对她,或许也是有情的吧。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想这些有的没的,未濯嘲笑着这样的自己。心中有苦涩流转,却又是浅笑着,映得脸上那鲜红的指印分外刺眼又高深莫测。不免又想到,这玉玺会被带去哪里。
  未濯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被犹诺误以为是某种契机:“告诉我,玉玺的去向。”
  “你应该比我清楚,你结发妻子的去向!”
  “啪”地一声,犹诺手里的鞭子高高扬起后狠狠落下,未濯面前的一把龙椅一分为二,像两边飞散开去。
  “不要惹怒我,未濯。”
  “你已经发怒了。”未濯不怕死地仰起头,看着犹诺冷峻的脸。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犹诺让他颇为心动,未濯不小心又笑在了明处,有点佩服自己。但看在犹诺的眼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未濯在藐视,犹诺这样认为,但是他又清楚地明白,自己的鞭子不能落在未濯的身上,因为方才那记耳光,他已经后悔不已。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就这样出手了,那响亮的声音,真是让人心悸。这样的想法又让他懊恼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的自己!他转身就把鞭子挥在了熏的身上,一时间,血肉横飞,溅在熏苍白的脸上,像开了一朵朵血色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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