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衾记

第33章


  先下看来,却是有些疑惑,且不说杜简与淡如之间说谈言辞俱是十分切合,就是那身段形貌也是似了九成。而初见那淡如时,她虽是衣着整齐,但青丝微湿,身有皂香,却是才堪堪沐浴净身过……
  微微闭合眼眸,风展辰顿觉得心里一片说不出的滋味:难怪这杜简相逢一夜便是鸿影难见,片语皆无;难怪这祈乐楼极是上佳的酒家,朝夕之间便是决意易主;难怪淡如的夫君虽有其名,行迹俱无……
  心头的一团疑虑抽丝剥茧一般渐渐消去,风展辰在恍然间,却是生生露出了一丝叹息哀伤。虽是前尘已定,但看着淡如的行事,怕是不愿轻易委身与人的。也是,她的母亲既遇人不淑,遇到那样的男子,一生不幸,淡如不愿凤冠霞帔,嫁与他人,却也有些缘故的。
  风展辰低首叹息了再三,又是焦急如何才能解开淡如的心结,又是怜惜淡如风里雨里独自撑过这么些年。再想到今日看着的那小小软软的孩子,原是自己的儿子,风展辰不由略带出一丝甜蜜而略显得痴痴愣愣的笑容来。
  “罢了,这怎么说着,前尘已定,我却还好办些。”风展辰想得淡如那身着妇人装束,敛眉低眼间却隐含着一丝傲岸的模样,不由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来:“要是如先前所想的已为人妇,琴瑟合鸣,却是连着机会都没有了。”
  既已是定了这等心思,风展辰便是自行筹划起来。想了半日,却是觉得既然此事与淡如的生父有些关碍,眼下又是为其所迫,倒是可以从这里入手,便是不得什么别的,能将此事作罢,又能晓得淡如的身世这些情况,却也是一件一石二鸟的好事。
  毕竟,虽说眼下淡如未婚生子的事尚是有些遮掩住,但若是日后真的想娶她为妻,这私奔私定的名声怕是不好遮盖,既然她生父是那等人,倒是能借着这事,顺顺利利地脱了那私定的事。
  不过,家里倒是要早些备下,以防着日后出了什么缝隙,不好说话。
  风展辰这般细细地想了一圈,觉得无甚遗漏之处,心里方是松快了下来。他边是暗自想着应是如何探听出淡如自小儿长成女孩儿时的居所,边是盘算着应是派遣哪个心腹里的人打探信息。
  一番筹划渐渐出了形状,那风展辰抬眼看着日色已是迟了许多,忙是唤了船家,命他回转到那杨柳渡。
  舟行摇摇,那船家的使船功夫极是深的,不见得摇晃,又很是快捷地将风展辰送回了那杨柳渡。风展辰见着,原是极好的心情,便更厚与了船钱,自上了岸堤,往那金陵城里走去。
  只是这金陵城虽大,风展辰此时心心念念着却是淡如,现下他本应是雇了脚夫尽速回去理事的,但不知怎么来着,神差鬼使地竟是走到了那淡如的宅子边上。
  虽是近了那淡如的宅子,但离了也不过一两个时辰,风展辰却也不好近前来,只想着略远的地头瞧瞧罢了。
  不想着才是往那里看了几眼,便是见着一个身着驼色裙衫的妇人仿若是被赶了出来,临走之前,却是恨恨往那大门边上啐了一口,方是顺着道儿往风展辰这里走来。
  
第二十八章 凭心 下
更新时间2008-12-15 19:16:10  字数:2028
 那风展辰细细打量一下,却是个有些眼熟的官媒,似乎曾往自己家里走过几次,说过几次婚事的。略略一想,风展辰便是晓得这媒人所为何来,当下眸光一闪,却已是有了定计,只自转身先行回去。
  及至到了家里,那风展辰立时吩咐了小厮,遣人寻了这个官媒,令人将她请到府里,说是有些事,须是与她说。
  那官媒听得是风家公子遣人来的,立时想起先前说合的几家姑娘,心里暗暗盘算着不知那风公子看上了何人,形容上却是带着十分的脸面。毕竟,这金陵城内多少的媒人想做得风家公子的大媒,既可得了银钱又得了面子名声,可是想也想不来的事,今儿倒是落在她的手里了。
  由此,这官媒一口便是应了此事,略微换上一身好衣衫,梳理一番,便是往那风府而去了。风家的仆从早已是得了风展辰的吩咐,立时便是将这媒人送到一个敞亮的水池阁子里。
  那风展辰正是在那里等着,此时见着这官媒来了,便是淡淡一笑,吩咐丫鬟送上茶来,便是屏退了其他人。
  那官媒见着越发得证了心思,却也顾不得眼前的茶汤,满脸的笑,急急着道:“风公子遣人唤了我过来,可是为着哪家姑娘?”
  风展辰原是眉眼通透的人,见着这官媒的说话言辞,哪里不晓得的,当下却只淡淡一笑,道:“请官媒来,自是因着姑娘家的事。只不过,这姑娘家,却非是别个,正是方才你探访过的杜家小姐。”
  “杜家小姐?”那官媒听得一愣,半晌才是晓得说得是那杜淡如。只是在她眼里,这杜淡如一个已嫁的妇人,也不见得倾城绝色,怎么这朱家和风家俱是垂青来着了?心里这般暗暗纳罕,这官媒的脸色不由露出几分古怪,半日才是缓缓道:“风公子,我托大些,却非是不愿说合,只是那杜家的小姐,原是个已嫁人的妇人,容貌身段虽是极好,却也非是金陵城里绝顶的那一两个。便是那朱家公子看的上,但他的名声您也是尽晓得的,何必那么来着。况且,我这里大小也是个官媒,一家女不说两家事,却是不能再与您提亲的。”
  听得这一通话,风展辰淡淡一笑,却是有些说不出的宁和,道:“这却是不必担心,请你来原也不是为着说媒一事。只是那杜家与我甚有关系,已是托了我处置那官面上的事。受人之托,自是忠人之事。今番请你来,却是想询问一下那两人的心思。”
  这话一说,那官媒虽是疑惑,但想了想,倒是将这事彻底地放下来。她原是个官媒,自然也是不愿做那破人姻缘的事,但是朱家财大势大,她吃罪不起,方是勉强应了的。此时这风公子显是想将这事接过去,她哪里能不欢喜,当下忙是竹筒倒豆子——一个不留,说了个通透来。
  “那朱家的老爷这段日子身子骨越发得不行,此事倒是不甚晓得的。因此,与我说话的不过是朱家大公子朱益少爷,和那说是杜家小姐的生父杜钦守。那朱益虽是看着比先前好了些,知道些进退了些,但仍是有些不大成体统的。至于那杜钦守,我先前看着倒还是好的,但坐了一时半刻,却是见着他对朱家的事指手画脚的,多有些挑拨的话,眼见着看着钱十分的重。因着我这事做得不甚入港,这两人也不曾多留了我,只是隐隐约约听得他们说起那扬州的事,怕这江钦守便是扬州人罢。”
  絮絮叨叨地将这事说了个干净,那官媒才是缓过神来,笑着又道:“原先听得,我还是想着这江钦守略略有些看重那女儿,但后面一听话,竟是个卖女儿的禽兽!这事幸是不成,不然这朱家不说话,怕那杜小姐便是要砸了我的招牌。既是这么着,风公子可是能略略借个话,解了我的愁苦?”
  风展辰自是晓得这官媒的意思,笑着从荷包里取出一百两的银票,递与这官媒道:“这原是个小意思,还请你往那媒人行当里说个话,请她们看着风家的脸,莫要再做此事。”
  听着这么一说,那官媒哪里还是不晓得的,略略推了几句,便是收下那银钱来,笑着与风展辰辞了家去说嘴。
  见着那官媒已是略略定了,那风展辰思虑了半晌便是唤了丫鬟,请一个年长心腹,唤名来福的过来。待得这来福急急赶来了,风展辰早已是编出许多话来,与他吩咐了去扬州好生探访那江钦守特别是他那前妻女儿的事。
  为着能尽早晓得事,风展辰又是拨了两个年小的心腹与他,与了极重的银钱花用,又是吩咐日日遣人送信笺来,不得少了一次等等的话。
  那来福听得这一通话,重得很,忙是恭谨着应了。风展辰细细打量了这来福半日,想着他原是自己奶母的儿子,又是自小看着长大的,性子好,又是守得住嘴,便也不再多言,只是令他不可多说一句话出去,便是让这来福出去了。
  只是风展辰这一厢才是遣了人去,为曾见着多少的信笺,那朱家里几次三番遣人去淡如那里说媒俱是受了挫折,便也渐渐死了这走明路逼迫的心。只那朱益还是好说,究竟想不出什么狠辣的手段,那江钦守却是不然,原是识书认字的,城府心计俱是狠的,他此时已是看上了朱家的产业,怎生愿放了淡如去!
  
第二十九章 闻殇 上
更新时间2008-12-16 19:51:33  字数:2119
 四月末,那如雪一般的槐花渐渐消融了去,翠枝碧叶,虽是浅淡不一的颜色,但若是细细闻着,倒是有一点点槐花的香味儿。
  只是这槐树虽是好的,但看着的人心境不甚好,连着这树也是看得越发得厌恶。那朱益原是想着将这淡如的生父请来,一个私奔的名号落下来,又加着生父的声威,必是能将那淡如手到擒来,收入囊中的。
  不想这淡如且不说那私奔的名号不曾认了,对她的生父更是恨地彻心彻骨。按着那淡如的说法一想,绕是这朱益素来粗略不晓人情世故的,也是略略能体会着一二:合该着这杜淡如早已是被赶出江家大门,且不说那婚嫁不用说与江家,想来就是啐一口江家的唾沫也是无事的。
  这么一想,这朱益倒是失了主意,待看得那江钦守时不免露出些行迹,言辞间也渐渐失了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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