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衾记

第34章


  那江钦守原是个旮旯里出来的,虽是不甚见过大场面,看着朱家那含而不露的富贵气十分晃眼,但这个老油条似的人物怎生想不得这一趟回来后,那朱益的心思。
  因此,虽则还未想出个具体的法子来,那江钦守早已作出一副一切尽在掌中大局已定的样子,先是唬了那朱益打发人请了官媒前去说亲。
  朱益听这头个主意便是提亲,倒是愣了半日,想了想,才是疑惑着道:“这官媒倒是好请的,只是要她们向一个妇人提亲,那可是破人姻缘的事,最是忌讳的。想来就是与了她们大钱,必也是不肯的。”
  江钦守听得却是不甚在意,只是吃了一口茶,才是抚须笑道:“朱公子不必担心这个。这官媒不过是第一场打头阵的,若是这个也是说不定,哪里还能做下去。只要朱公子你遣人请了来,我便是有法子让她应许。”
  听是这么来着,那朱益也是兴了头,忙是遣了人,将那金陵城近日风头极盛的官媒罗昭请过来。那小厮立时请了那罗昭过来。
  罗昭听得这原是忌讳的事,不想应了,不想这朱益未曾说得什么,边是的一个男子生生拿着那朱家压人,她原是个势弱的官媒,吃罪不起朱家,只得应了。
  朱益见着这么一招得了,心里也是高兴,却不曾想那淡如是何样的人。便是他们亲身前来也是能打发出去,何况一个小小的媒人?
  这等事,那朱益命好倒是不必想的,只拿江钦守却是尽晓得的。不过这官媒一事,不过是托赖出一些时辰,与他细细地想出个好法子来,因此倒也无妨碍着他。
  不过,这事原是江钦守想得太过简易,不曾将那淡如放在眼里,因此出来之时,除了那告官的杀手锏外,别的竟是无个用些用处的法子来。
  毕竟,这一来,淡如未曾有个商铺小店维生,自不好打主意在那吃喝花用上的;二来,看着今日这一番下来,那淡如不像是个软弱无主的女子,坚毅刚强,说话也是爽利干脆,若是想从人情说辞上打动她,必是无用的。
  由此说来,这人生两大事:财与权,一者她已是自乐自足,另一者,她虽是没有,但自己这里却也非是那官家。
  这一番想来,那江钦守倒是有些踟蹰了。
  那见官的手段他虽是打理了几分,但想着这原是手到擒来的事,却不甚在意,现下若是生生要立时做,倒也是件难事。况且,这事不必当初诬陷那杜湘莲,总归这么多年不曾经营,哪里能做得圆滑不露丝毫破绽的。到时候要是泄露了一分,怕是自己那原是不甚好的名声就此断送了去。
  心里这么乙丑划,那江钦守倒是有些后悔退却之意。只是抬眼看着这小小的厅堂里,摆着三足鎏金美人香炉,边上挂着的白玉比目鱼磬,还有那一色富贵不落俗气的摆设,心里又是腾腾生出许多的想头来。
  这么一来,那江钦守倒是舍不得了,与那朱益有一句没一句说了些话,眼见着那官媒走了半个多的时辰了,他却是暗暗下了心思:也罢,这一笔还是做了。看着朱家如此富贵,就是那聘礼也绝非小的,况且朱家财势俱大,想来官场上行事也是十分如意的。其中便是略略有些破绽,看着朱家的份上,哪里还怕着一个小小的女子!
  此间一番定了心思,那江钦守却是彻底将那心思定下来了。这朱家大富,此事无论成不成,都是能敲下一注大财来。天底下有着等好事,天与不去,那不是损了天和?江钦守这么想着,神色越发得好了起来,只细细筹划着这告官一事的细枝末节,口中只是奉承着那朱益越发得了意。
  正在这时,那官媒罗昭却是款款而来,只那神色略带出几分愤愤的模样。那朱益见着眼睛一亮,却是急急询问。
  只那官媒却是没个好生气将这一遭说了个通透。那江钦守听得也不甚在意,倒是将心思放在那时不时过来禀报的朱家仆役身上。这些仆役随口报出的数额原是他想不得,心里暗自羡慕之外,不由得多说了几句。
  那朱益哪里有哪等心思听仆役罗唣,随口吩咐照着江钦守的做,就忙忙打发了其他的人,转而询问起那江钦守来。
  此时江钦守早已是计议已定,面上带着几分笑意,口中却是如此如此、那般那般说了一通,听得那朱益眼珠子越发得瞪大起来,只能嗯嗯应着来。
  如此两人商议已是定下来,只待着一切的漏洞略略周整些,就将此事告上去,两人各有所得,自是各个开怀,连看着那外面只是绿绿的叶子,也是觉得顺眼起来了。
  
第二十九章 闻殇 下
更新时间2008-12-17 19:11:43  字数:2147
 如此过了五日,眼见着一概的事务俱是妥当了,那朱益性子却是急躁着,忙是许了一个上好的写状子的秀才一笔钱,一番周转,便是将那状告递了上去。
  只是这状子虽是上去了,但这几日原是城守老爷老娘得了大症候,那城守老爷哪里有心思做那衙门里的事,竟是日日往后推去。
  那朱益虽是晓得这事,但也不妨在心里,那个城守他也是曾见着一两面的,自有几分交情在,到时候寻个妥当的时候送些银钱便是罢了。由此,那朱益虽是有些担心那风家的事,但想着这事究竟是人鬼不知,那城守与这杜淡如也是没个交情什么的,应是不会生出别个事来。
  他这么想着,便是下意思地将此事全然瞒了这江钦守,以防这江钦守晓得风展辰的事,反倒是与他们皆大欢喜,倒是落下自己这一个来。
  而那江钦守,虽是说着淡如是她的女儿,族谱里也是有的,但暗地里却是细细补救了过来,说着来也是面上强硬,心里暗有几分后悔:若是晓得这个女儿还有这等用处,当初倒是不应该放了她出去的。
  两人心思不一,但面容上却都是露出十分笑意来,说笑谈论不觉,恍若是这件事已是做定了一般,竟多有几分提前庆贺的心思来。
  只是这两人虽是略有些心思的人,倒是不知不觉间,竟是将那朱家真正的后台老爷给忘了去。
  那朱老爷是何等的人物,但听得这朱益和那江钦守的两人的行事说话,便是晓得两人已是笃定仗着朱家的财势,做出那等事来了。
  朱老爷原先尚不晓得淡如已是嫁了人的,此时听得前因后果,不由暗自后悔不曾与朱益说个清楚明白。看的眼下已是这等形势,那朱老爷原是想入手将这事了结,但细细一想,这朱益这么老大的年纪,行事都是不入地人眼。虽则由着兄弟帮衬,但待得自己老腿一伸去了,日子也怕是难过去的。
  这么一想,那朱老爷倒是略略松了那了结的心思,决意与那朱益一点教训。反正这告官一事,正主儿是那杜小姐和她生父,总归牵连不到朱益的头上来的。
  想到这里,那朱老爷想了想,便是遣了两个老奴,一者拿着自己的拜帖与那城守大人,附送书信一封,不过虚词几句,万望他不必听信小儿戏言稚语,倒是令得弱女受累;另一者却是遣了去风家,告与那风展辰,那江钦守已是将其女告上府院,特来通晓一声。
  这两者一旦做定,那朱老爷却也放宽了心思,自筹划一番,见着无甚不好的地头,便是重新躺卧在那拔步床上,合眼修养起来。
  只那风展辰,原还是略带几分喜气着看着手头上送来的信息,心里盘算不休,暗暗得了几分意思。不防却是听得素燕禀报,道那朱家老爷遣人来。
  这朱家的朱益,风展辰虽是有些厌恶的,但对于朱老爷这个自小看着他长大的老人,他却是又是敬佩其手段才干,又是有几分敬重长辈的心思。因此,只听闻是朱老爷遣人来的,他便是忙放下手头上的事,笑着出来,到那小厅里头。
  小厅里,那朱家的旧仆原是极有分寸见识的,晓得这里并无他的位置,因此,就是边上的人百般劝说,他也是一丝不动,只是低首躬身而立。
  那风展辰原是来得略迟了几分,待得见着竟是朱老爷贴身伺候的几个旧仆,倒是有些吃惊,忙是令人奉上香茶等物,又是遣人送上小凳,与这仆人坐了,方是笑着询问道:“竟是王伯亲身来了,这些丫头也太不像话,竟是未曾细细禀报清了,倒是老你久候了。”
  那王伯听得只是淡淡一笑,略带出几分爽利自若,口中却是极清楚地将那朱老爷吩咐的事说了个通透明白,自己才是再三辞了出来。
  风展辰听闻是这么来着,面上已是微微色变,想了想,先是留了那王伯下来,笑着道:“如是这般,王伯且暂留下,我听闻朱伯伯身骨又是着了些风,便是令人在家中寻了些药材。这本应是我这子侄亲往送去,只是现下却是不能了。这不过是一点心意,烦劳王伯一并带回去罢。”
  那王伯听是这么说,目光闪了闪,便是恭声应了下来,只略略等了半晌,那风展辰吩咐的仆役带着提盒来了,方是辞了去。
  风展辰见着这王伯离去了,想了再三,便是转回到卧室里去,边还令人取来出门的大衣衫。
  素燕听了,忙是取来几件大衣衫,那风展辰看了一眼,却是觉得太过素净了,只淡淡道:“今日我须是往那城守府里一趟。他老母正是得了大症候,他又是个孝子,想来忌讳这等素净的颜色,你另选一件颜色周整庄重的过来便是了。”
  那素燕听是这么说,想了想,便是选了一件石青绣云松团纹的单衫,配上那淡青色云巾,青黑皂鞋,色调浅淡不一,却是同一色的,看着越发得显得风展辰身形修长,面带英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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