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少年如晴歌

    乔深到了挺久，投影仪早就弄好了，见着陈竹进来，面无表情的颔了颔首。除了乔深，分行仍旧是那几个人，三个行长和分行的个金主管沈燕，陈竹特意看了沈燕一眼，对方坦然朝她笑了笑。
    说来沈燕空降也有一年多，分行大动静没有什么，但是只要是支行的案子，她似乎都有插一脚的意图，要说问题，没什么问题，但是这吃相的确是难看了点。
    方夏初说实话，工作那么久，还没见过像分行行长这么大的领导人物，要说心里一点不慌那是不可能的，乔深从她进来后目光就没挪开过，两人之间的眼神颇有些旁若无人的味道。
    支行四人对上分行四人，人数上倒是不吃亏了，面对面这么一坐，整个一修罗场。
    乔深开了PPT，简单概括了绿地集团，项目资源到经济实力，他陈述这些不怎么费力气，毕竟讲了几百几千遍的东西，李梅和另外两个行长在他说完后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最后重点还是沈燕问到了：“土拍的话，确定绿地集团资金充足吗？”
    陈竹向来不是说大话的性格，稳妥道：“根据现在绿地的经济实力，土拍这环我们不需要担心。”
    沈燕笑了下，她撩起耳边的发，淡淡道：“但我查了一下，有几个竞争对手还是需要注意的，包括另一家开发商宏宇集团，似乎工商银行现在和他们在协商合作项目，一旦有工行介入，绿地的压力也会很大吧？”
    陈竹皱眉，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放在办公椅上的手就被握住了手腕。
    穆廖安抚般的用指尖轻点了一下她的手臂，开口时语带笑意：“所以呢？你是觉得我们的实力不如工行？”
    沈燕愣了愣，她下意识想反驳，穆廖伸出手，止住了她的话头。
    “绿地的实力，要远强于宏宇，宏宇有工行又怎么样？绿地背后有我们，你是我们银行的员工，怎么关键时刻还长别人志气了？”
    沈燕脸红了一下，有些尴尬道：“也没有……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嘛。”
    李梅解围道：“小沈说的也没错，虽然宏宇的硬实力不如绿地，但是工行不容小觑，这场房地产的仗不止开发商，还是银行之间的，我们总得心里有数。”
    穆廖哼笑了一下：“我当然心里有数，所以我才来开这个会。”他看向方夏初，突然道，“你上个月放款多少笔？”
    方夏初坐的笔直，声音脆亮，自信满满：“组合贷款121笔。”
    她说完这个数据，另外三个行长都有些侧目，分行排名前几的客户经理一个月也就最多放九十多笔贷款，一个公积金小姑娘，还是个外包员工，能放款121笔……这数据真的是非常痛的打脸了。
    穆廖似乎很满意在座各位的反应，他继续道：“我们会和公积金合作，保证后续的贷款运营，纯商贷加上公积金组合贷款的双重优势，我不觉得我们会比不过工行。”
    见李梅和几个行长还是面露疑色，穆廖干脆站了起来：“这样吧。”他拿了乔深的电脑，打开WORD文档，当场打下了“辞职报告”这四个字。
    “如果这个项目土拍时出了问题，或者后续我们和绿地的资金链出现断层。”他把电脑转向李梅，直视着对方双眼，一字一顿地道，“我就辞了现在支行副行长的职位。”
    在回去路上乔深开的车，方夏初非常明智的躲到了副驾驶，陈竹冷着脸坐在后座上，除了穆廖，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车里死一般的寂静。
    穆廖好像并没有觉得事态有多严重，他姿态轻松，甚至还翘着二郎腿，带笑着开口：“行了，生什么气呀，别吓着孩子们。”
    所谓的“孩子们”：“……”
    陈竹长叹一口气，表情还是揉不开，愠怒着满是攻击性：“领导，说话要过脑子，这道理你不懂？”
    穆廖咧了咧嘴：“我这就是个军令状。”
    陈竹：“之前我们答应好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穆廖笑起来：“刚那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啊。”
    陈竹：“……”
    穆廖：“你也不想跟一帮瞻前顾后不懂变通的人继续啰嗦下去吧？”
    陈竹皱了眉：“你这是强词夺理，更何况，不是还有我吗？”
    “你？”穆廖撑着头，他看向陈竹，“我在前面冲锋陷阵，你在后面披荆斩棘有什么问题吗？”
    陈竹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噎了一噎，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穆廖突然伸手，掌心朝下，按在了陈竹的脑袋上，他凑近了脸，狡黠道：“有你在，我这军令状输不了。”
    黄茉莉现在除了跑楼盘之外，基本上就是盯着季月那笔企业贷款的进程，大金额的企业贷款，风控虽然不会卡，但是审的都很仔细，分行那边要是有问题还会一个电话过来叫黄茉莉去核对，这导致她现在接到季月电话时心情都不怎么好。
    “款还没放下来，你很急？”黄茉莉在忙的时候一向开门见山，从不拖泥带水。
    季月停顿了下，在电话那头笑起来：“我不急，只是想请你吃饭。”
    黄茉莉不为所动：“等款放下来再说。”
    可惜她低估了季月厚脸皮的程度。
    “你朋友圈前几天提到想吃草莓？”季月突然问。
    黄茉莉皱眉想了想，似乎真有这么一茬，但那只是她半夜看日剧番突然嘴馋的抱怨。
    季月放低了声音，裹着浓浓笑意：“我就在楼下，带着你想吃的草莓，要不要下来尝尝？”
    四五月一过S市就渐渐暖和了起来，黄茉莉出了大厅就看见青年站在立柱后面。
    季月的个子高，快逼近一米九，却也不是那种瘦削的身板，说他是会行走的衣架子都不过分，青年脸嫩，穿着打扮都很年轻，鸡心领的线衫外头套了件短的飞行夹克外套，长腿像是从腰里长出来似的，牛仔裤搭配马丁靴，任何时候都不会过时。
    黄茉莉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来来往往不少男女经过季月身边时都忍不住回头，目光既欣赏又羡慕的黏在他身上。
    季月很快就发现了黄茉莉，他露出笑容，跑过来的架势完全称得上欢欣雀跃。
    “我买了一盒。”季月献宝一样的拿出草莓来给黄茉莉看，“最好的哟，我挑了半天。”
    黄茉莉看了他一眼，低头望着那一盒鲜红剔透的草莓。
    季月殷勤的往前递：“你尝尝？”
    黄茉莉没说话，她伸出指尖，慢条斯理的捻了颗草莓放进嘴里，咬了一半，鲜甜的汁水流出来时实在是沁人心脾。
    季月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黄茉莉突然将剩下的半颗草莓递到了他嘴边：“狗崽子，姐姐问你个问题。”
    季月：“？”
    黄茉莉：“你到底吃不吃我？”
    季月：“……”
    黄茉莉手上的半颗草莓几乎是顶到了季月的唇上，她露出笑容，挑起眼梢，一句一字的又问了一遍：“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