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德英爽朗地笑了,用好听的男声说:“复印得满天飞的材料还给文书记干吗?”
我支吾着:“有些内容我要亲自解释。”
“文书记出国去了!要一个月以后才能回来!”
“谢市长呢?”
“下乡去了!解决农民的负担过重问题!”
我感到失落了,担心是耿德英有意糊弄我,脚跟着耿德英一块儿走,心却不知所措。
耿德英见我一副迷惘的样子,开始进攻了:“要不,您把材料留给我,我转交给他们?”
我支吾着:“这样好!这样好!可¨¨¨今儿我只带来了一份材料,一会儿一个记者还要采访,我怕¨¨¨”
耿德英眼睛一转:“那我再给您复印几份嘛!”
我赶忙推脱:“不必!不必!我怎么敢劳你大驾呢!我过几天邮过来就是了。”
我怕我这样落荒而逃引起耿德英的怀疑,就故作热情地说:“我长这么大了,还从来没见过大领导的办公室呢?耿主任,你可不可以请我到你办公室玩玩?”
耿德英的脸上立刻有了光彩,连声说:“好呀!好呀!不过,我可算不上大领导,真正的大领导是文书记、谢市长。”
耿德英虽然嘴上说得好听,但是,他不但没带我看文书记的办公室,甚至根本就没带我进入市委的办公大楼。这样一来,我就没任何机会把材料塞进文书记的办公室了。他直接带我进了市府的办公楼,上了铺着暗红色化纤地毯的三楼,我和他一块儿走进了一个宽大却陈旧的办公室。
耿德英在暗红色的写字台前就座之后,指一指隔壁,说:“谢市长就在我的隔壁!我是领导随叫,我就随到!整日里唯恐出错,提心吊胆,伴君如伴虎哟!”
我的心不觉一颤:向谢市长办公室里塞材料的机会不是就在眼前了吗!
我向耿德英要了一杯茶,有意嗲着嗓子与他调侃和周旋,一会儿是诗歌词赋,一会儿是金融改革,说了半天也没再提我那材料半个字。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我突然问:“咱们这儿有洗手间吗?”
耿德英似乎对我的意图没有半点察觉,很热情地指点道:“有,市府再廉洁,也不至于没洗手间呐!”
我顺着他的指点出门,手里当然没忘记带上我的材料。
耿德英又热情地提醒我:“我们这儿设备齐全,不需要自带什么的。”我明白他是说洗手间里配备了卫生纸,让我把装着材料的包放在他的办公室里。
我自然不会上他的当,便故作扭捏地笑一笑,回答说:“还是用自己的东西好!”
我强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一步一步地慢慢地出门。可我的脚刚一迈出他办公室的门槛,我的身影才在他的视野里消失,我就像被弹簧弹射出去一般,一下子就蹿到了谢市长办公室的门前,以比闪电慢不了多少的速度把挎包里的材料从办公室地下的门缝里塞了进去。
这个时候,我的心仿佛要从嘴里蹿出来一般,狂跳不止,而且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挤压得疼痛难忍。我屏住呼吸起身,快步向洗手间走去,为了让耿德英知道我的确去了洗手间,我有意把高跟鞋踩得“嘎嘎”响。
完成这个壮举之后,我既自豪又兴奋,以为是把耿德英玩了一把。可是,万万没想到,我却打错了如意算盘。事实上,我不但没玩得了耿德英,反而被这老奸巨猾的家伙将计就计,顺势玩了一把。
43、硕鼠的美味(1)
从市委大院回到我在清水洼的宿舍,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方义”被饿昏了头,不但把我专门给它准备的饭碗添了个精光,而且,还四处寻找吃的东西。我进了门的时候,它正从杂物柜里翻出来上次我从清水洼农贸市场买回来的“好吃牌”毒鼠强。用鼻子好奇地闻来嗅去的,拿不定是吃还是不吃的主意。这些耗子药自打买了来,一直没用。由于家里有了“方义”,也如同有了一只抓老鼠的猫,屋里的老鼠们都被吓跑了,因此,也就没让这“好吃牌”毒鼠强派上用场。
我赶紧走上去,一边抚摩“方义”的大脑袋,一边把毒鼠强收了起来。我庆幸早进了一步门,否则,万一“方义”吃了,无疑又闹出悲剧来。
我怕把这些毒物扔垃圾箱里,被“方义”重新翻出来,再次危及它的生命,就准备把几小包毒物索性包进一个纸包里,装进自己的挎包,明天扔到大一点的公用垃圾箱里去。在找包这几小包老鼠药的纸时,我却费了一点周折。因为,我这里没有废弃报纸。最后,我从自己的笔记本里,发现了一张散落的纸,于是,看也没看就用上了。
第二天一早,我照例放“方义”独自出去散步。可左等不见它回来,右等还是没它的踪影。我已经吃完了早饭,却依然没见它回来。我怕它控制不住自己,做出犬类惯常的偷鸡吓人的勾当来,就赶紧出去找。但是,我走遍了清水洼,却始终没有“方义”的影子。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打来电话的不是告诉我“方义”踪迹或者告“方义”状的人,却是苟连生。
“柳韵,怎么样?活得还滋润吗?”苟连生轻松、快活地问。
我想,他一定还不知道方子洲的死讯,我也不想再揭开自己的痛处,就顺口答音:“还好。你呢?”
“不好混,瞎混!”苟连生回答,听得出,他似乎没有与我闲聊的心思。
“你找我有事儿吗?”
“怎么踅摸不着方子洲了?”他答非所问地反问。
看来,苟连生是因为找不到方子洲才来找我的,我就索性直接问道:“找他有啥子事情吗?”
苟连生压低了声音:“王学兵、耿德英,连带着高大年、史笑法,正在我网吧胡同口那斜对过儿的好景海鲜餐厅里撮呐!这帮丫头的,一通胡吃海塞,可能是要给丫王学兵送行!”
“你就是要告诉方子洲这件事儿?”
“方子洲一直托我了解我们葛总的情况,虽然丫头的葛总不在,但是,我瞧这帮孙子鬼鬼祟祟的,也没他妈憋什么好屁!”
想到王学兵就要飞离中国大陆,不知道真他是要到美国任职,还是感觉风声不对就此外逃,再想起昨天在市委大院里,耿德英对我材料的关注神情,我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便对苟连生说:“我去看看!”
“你?人家暴撮,您瞧什么?”苟连生带着不屑的语气说。
“看热闹呗!”我也故作轻松地跟他开了个玩笑。
我背上挎包,立刻出了宿舍门。由于走得急,我一路上也没来得及扔掉我挎包里的毒鼠强。我感觉这是天意,因为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这本想扔掉的“好吃牌”毒鼠强竟成为了我与恶势力一决高下的有力武器。即便是最后,我虽然已因此而进了看守所,我也感到万幸,而没感到半点后悔。因为,我感悟得到,在九泉之下的方子洲和章总是会为我的所做所为而拍手称快的。
我打上了一辆桑塔纳出租车,很快赶到了苟连生的网吧,我已经没时间和心思像方子洲一样选择便宜的车型了。没想到苟连生的网吧正被当地的派出所检查,原因是容留未成年儿童二十四小时上网,且对未成年儿童浏览黄色网站不加制止。
我到网吧的时候,网吧里小孩、大人,警察、老百姓,密扎扎地挤满了。苟连生正叫苦连天、应接不暇,根本就没心思和精力带我偷窥王学兵之流暴撮了。他在派出所警察的围绕之下,勉强在人群里露出一个头,对我大喊:“我这儿走不开啦!你自个儿去搂一眼吧!我比不了方子洲!我他妈得先混饭吃呀!”
我按照苟连生的指点来到了好景海鲜餐厅。这里是京兴市的高档餐厅,海鲜一色是鲜活的,而且一色养在围绕着一楼大厅修建的玻璃幕墙一般的水箱里。
我按照苟连生透露的信息上了三楼,三楼的雅间非常考究,除了绒布软包门的玻璃窗可以从楼道采光之外,所有雅间的墙居然也镶嵌进了玻璃水箱,那水箱之大,几乎与玻璃幕墙一样。客人可以一边就餐,一边欣赏水箱里的海草和海鱼,同时,雅间里的烟酒之气也可以通过水箱与房顶的空间流通出来。当然,雅间的这种结构也为我提供了方便,我根本没按照苟连生提供的雅间号码去找,就透过水箱里游动的鱼和飘曳的水草看到了那些兴高采烈的鬼魅魍魉。我赶紧躲在不透明的门后面,学习方子洲的拿手好戏,进行偷窥。
“王董事长和孟总本也要来,可又突然说一块儿有些事儿,都不来了。不过,他们都把祝王行长一路顺风的吉祥话儿留下了!”说话的是高大年。
史笑法嬉皮笑脸道:“董事长不来,咱们兄弟几个咋整都行,更舒弹!”
耿德英依然面部线条刚而硬、依然充满着男人的特殊魅力,他露出一口整齐而短粗的白牙,笑道:“昨天,我演了一出智斗美女的好戏!要不要我说说,也算给王行长饯行?”
43、硕鼠的美味(2)
王学兵又发福了,脖子也显得更加短粗:“侃吧!明儿和美国佬逗闷子,就听不到这国产荤段子了!”
我想,这一定是摩托车公司为王学兵赴美就任而举行的欢送晚宴!
耿德英很文雅、很气派地开口了:“您过去那个小美女想利用我,给市委、市府送方子洲那份材料!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