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寒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季

第47章


“然后呢?”
他看看我,接着往下说,“不是张其馨。”
“那可能是他哪个同事吧?工作午餐。” 我心里猜林少阳说不定又认了个干妹妹。
“他们好像很亲密,手拉着手呢。” 
我还是不说话。
他终于忍不住,“他还在跟张其馨谈恋爱,是吧?”
“应该是吧。上次我们去看望她,林少阳炒菜炒得不要太起劲。他们还说要去夏威夷度假呢。”
他又看我一眼,“那就当我没说,把螺丝刀给我。”
我拿着螺丝刀走过去,递到他面前,却不把手松开,“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觉得,林少阳看上去有点…”
“有点什么?”
“你应该知道的。”
“我不知道。”
“那就算了。”
“你有话就说,行不行?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我把螺丝刀重重地往桌上一拍,转身走开,躺到沙发上去翻一本杂志。
过一会儿,他走过来,蹲下身,用手臂圈住我的肩膀,“修好了。”
我不理他。
他用手盖住我面前的杂志,和颜悦色地又说一遍,“修好了,起来验收吧,小姐。”
我抬起头来,“我现在告诉你,林少阳是个纯种大情圣,昨天他八成在花女人、要不就是送上门去被哪个女人花,你怎么想?”
“花就花,他爱花谁去花谁,不关我的事。”
“关你事的,” 我坚持,“否则,你为什么拐弯抹角地告诉我?”
“那你说,关我什么事?”
“你是想让我知道,然后去告诉张其馨,叫她提高警惕。所以说,关你的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再说,我也没什么确凿证据。”
“你还关心她,是不是?看见她被男朋友耍,有没有点心痛?”
“璐璐,你怎么会那么想?” 他有点着急了,“我只是偶尔看见了,跟你说说而已。”
“你真的只想‘跟我说说’ 吗?”
“算了算了,不说了,好不好?”
“你是可以‘不说了’ ,可是我怎么办?按照道理,我好像应该去跟张其馨吹吹风,可你让我怎么开口?难道我告诉她‘程明浩昨天看见林少阳跟人家约会’ ,然后让她来找你对证?” 我冷冷地说。
“那你要我怎么样?” 他的眉毛拧起来,“我说都已经说了。”
“我…我不要你怎么样!”我骤然生起气来,却一点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生气,“你走开,我要一个人待着,可以吧?” 我从他的臂弯里挣脱出来,抱起一个靠枕蜷到沙发的另一边,朝他瞪起眼睛。或许,正是因为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才要用加倍的生气来壮自己的胆色。
“关璐,你要讲道理啊。” 程明浩无可奈何地说。他已经很久没叫我“关璐” 了,看来,他也开始生气了。
过了一会儿,我终于说,“我不许你再提起她。”
“可你也认识她啊。”
“不管。”
“我也不许你再提起林少阳。”
“好,不提。行了吧?” 
他又伸过手来抱我,我闪开,把头埋在膝盖上,“我还是不高兴。”
我们僵持许久。我听见他叹了口气,“关璐,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讲了,你不能老是这样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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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任性了?”
“我觉得你喜欢抓住小节不放,比如刚才…”
“你认为那是‘小节’?”
他点点头,“我能跟你讲,就说明我并不把它当回事,对不对?”
“那我倒问你,你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讲的吗?” 我抬起头来,盯着他的眼睛,“要轮到什么样的‘大节’ ,你会不肯告诉我?” 话到这里,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为了什么吵,只是觉得横也不对、竖也不对,就象在高速公路上迷了路,只能一个劲开下去,等下一个路口再看究竟开到了哪里。
程明浩默默地在我身边坐下,一句话也不说。
“你说话呀,” 我拍拍他的手背,他没有反应,我用力拉他的衣袖,“你说呀。”
好半天,他才开口,“你要听什么?”
“问题不是我要听什么,而是你要说什么。”
“我没什么要说。”
我赌气地翻个身、又拿起那本杂志盖住脸,“没话要说,那你就走吧。我现在想一个人待着。”
我本来以为他会再来哄我,可是,他真的站起身来,把车钥匙往口袋里一放,走了,还把门重重一关。
我把杂志往地毯上狠狠地一摔,越想越生气:居然真的走了,连句话也没有。算起来,这大概是我们第一次比较认真地吵架,为什么吵不好,偏偏是为了张其馨和她那个情圣男朋友。他居然为了张其馨和我耍酷,岂有此理! 好,你和我耍酷,我陪你耍,看谁更加酷。我不相信我耍不过你。
第二天晚上吃过饭,程明浩又来看我。当时我正在换厨房里的灯泡,灯装得很高,我在一张餐桌椅上搭了个小凳子,站在那上面才能够着。听见门铃声,我下去开门,等他进来后,我也把门“砰” 的一关,然后自顾自又要爬到凳子上去。
他按住我的肩膀,“我来。”
我说,“我自己可以。” 我坚持自己换,他在下面一手按着凳子,一手扶着我的脚踝。
等我把灯泡换好,他立刻伸手把我抱下去,“以后这种事情让我来做。”
“我又不是不会。” 我挣开他的手,把凳子和椅子都放回原位。
“璐璐,昨天是我不对,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有什么不对的?是我任性、抓着‘小节’ 不放,跟你兴风作浪,所以,我检讨,还要麻烦你老人家大人不计小人过,肚子里呢撑撑船,” 我冷冷地回他,“你不待在家里整理我的罪状,跑来干什么?”
“你究竟希望我怎么样?” 他脸上的微笑慢慢地消失了。
“我敢希望你怎么样?你不高兴了,会一甩门跑掉,我吓都吓得半死。” 我忍不住又把声音提高半度。
那天的结局是,程明浩再一次“一甩门跑掉” 。他走了以后,我开始懊恼:他明明是为了道歉而来,我却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下次见面,怎么下台呢?
当时我还担心着“下次见面” ,结果,后来的好几天我们都根本没有“见面” ;他没有再来找我,连个电话也没打。
等到第五天,我真心诚意地后悔了,我想,他一定是在生我的气,而且,恐怕气得不轻。
我上班开始分神,一有外线电话就立刻拿起来,希望是他打的,结果都不是。
那天,我无精打采地回到家,一上楼梯就看见门口放着一盆花。别致的花盆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是程明浩办公室桌子上的非洲紫罗兰。
我环顾四周,没有人;我把花盆拿起来左右打量,也没有纸条什么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闪电一样划过我的心,让我打了一个哆嗦:他,这是要跟我分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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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地盯着那盆非洲紫罗兰,还没来得及细想,眼泪突然间夺眶而出,然后顺着脸颊一颗颗滚落到非洲紫罗兰深绿色的叶子上。有点像小时候夏天突如其来的雷阵雨,当头一个闪电,还没等人反应过来,水珠已经从四面八方的风里纠集成一团打在你头上身上,躲也没处躲,只是一个劲的诧异‘怎么就下雨了呢’;北加州的夏天几乎不下雨,这倒是帮我重温了那种久违的感觉,不过,准确地说,是‘怎么就哭了呢’ 。
正在这个时候,我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见程明浩朝我走过来,脸上是一样的诧异,“怎么了?” 他加快几步。
我本能地要去抹眼泪,可是手已经被他抓住。
“你把花放在这里干什么?” 我低下头。
“刚才我在这里等你,想起车子的前灯忘记关了,马上跑下去关,就把花放在地上,反正周围也没人。你怎么了?” 他伸过手来帮我擦眼泪。
“没什么。” 我骤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荒唐可笑:吵那么一次架好像并不至於就此分手;再说,就算真要分手,他也不应该是那种含糊其辞、扔下一盆花就走的人啊。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患得患失了呢?
“没什么还哭成这样?”
“我刚才以为你要跟我分手。” 我感到很窘,但又编不出另外一个理由,便只好实话实说。
“我,我为什么要跟你分手?”
“因为我们吵架了,你又好几天不理我,” 我喃喃地说,“然后今天莫名其妙一盆花放在这里,我当然会那么想,” 说着说着又来气了,“就是,你莫名其妙把花拿过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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