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等我

第14章


这些年,你都在上海吗?”说着说着,我有些激动,那一年的冬天是我没有勇气回首、跨越的,即使,是误会。
“以后你都要好好的,恩?”我努力像个大哥哥。
一凡拨开刘海,直视着我:“我死掉了,我爸爸很伤心?”说完就笑了。
“他终究是你爸爸。”
“恩,我没了,他还会伤心,我觉得足够了。”
“还会回去看他吗?”
“不会。不过我想看看翔翔,下次和你一起回去,我偷偷看一眼他。”一凡眨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什么也回不去了……还是不回去了。”
“想回去就回去,家乡变化很大,以前那片果园都拆了,变成高速路了,一中也变了,变成了只有高中。初中部都挪去了二中,如果是那时候,你就没办法和我同一个学校了。”
“这样的吗?”一凡偏着头,忽然想起什么,指着电脑屏幕:“快打简历,不要聊天!”
约莫十点时,何爸爸起来了,穿着灰色的大睡袍,继续陷进大沙发里,拿起报纸盖住头。何秧从另一端沙发起来,跨坐在她父亲肚子上:“老爸,快起来快起来,你抢我位置,哼,人家睡回笼觉,你也来睡,小可,小可,快过来,拖爸爸起来……”何秧向一凡求救。
一凡双手插在睡裤口袋里,甜甜笑着,站在原地开口道:“爸,不要犯懒哦,要做榜样哦……”完全是哄孩子的口吻。
“哦哦,起来就是了,不要批评老爸了。”何爸爸掀开报纸,何秧睁大眼睛望着一凡,跳下来。
这就是一凡的魅力。胡闹的何秧是学不来的。
“爸,宁书宇的简历打好了,你先带他去面试,然后送我去快餐店。”
“那快去给辛苦的老爸准备早餐,顺便给你老妈也预备点,她要到12点才起来了,这个懒婆娘,哈哈。”
面试很顺利,那是家台资公司。徐汇区,食宿全包,月薪2000,技术支持,很容易。
跟着何爸爸下楼,坐回车里,一凡在前座等着:“怎么样?”
“下礼拜上班。”
“哦。待遇高吗?”
“还行,吃住都在公司,也没什么消费。”
“啊?那你不住我家了?”
“傻瓜,书宇不能在我们家一直住的,他是男子汉,需要独立,知道吗?”何爸爸握着方向盘倒车,腾出一只手附在一凡的头发上。碎碎的头发又散落下好多,覆住眼睛。
“恩。”一凡从后视窗那看着我:“周末来找我玩哦,我过几天就去学校了,来学校找我也可以,不过我每天都回家。”
“对了,你在哪个学校?”我都忘了,一凡还在读书。
“同济,大一,建筑系2000级。不错哦?”一凡得意的扬起眉毛,俏皮的耸了耸。
“不,很不错!”
“小可是我和她妈妈的骄傲。”何爸爸掸掸一点也不脏的风衣外套,头也不回的这么告诉我,声音里充盈的自豪感让人精神不由为之一震。
现在的一凡,被肯定,被疼爱,很幸福。可是,似乎……不那么快乐?
怎样才可以稀释她那么深的忧愁?
或许,是我看错了。太长的刘海容易让人觉得忧郁。现在,一凡生活的每个角落都洒满了阳光雨露。
一晃5年,从17岁始,一凡变成记忆中的影子,长在心里,不敢碰触,却又无法遗忘,如枯萎的藤蔓,等待一场春雨,在某个有着细细碎碎阳光的午后,被唤醒,能看到,触到……
将一凡送到上海的“香谢丽舍大道”衡山路上一家西餐厅。一凡潇洒的甩上车门,闪进店内,透着茶色玻璃,我用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她的背影,看不见。
何爸爸驱车送我回家。路上我们都没有开口说话,我望着窗外流水般的人忽嗖嗖的闪过,何爸爸专心开车。
拐进小区的时候,何爸爸似乎想起我的存在:“书宇,今天感觉怎么样?对新工作有把握吗?”
“还好,和专业挂钩,在以前的公司也接触过,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好好工作啊!要闯出点成绩来哦!”
“恩,谢谢何叔叔。”
“不要客气。你先上楼,我再出去一趟,如果小可妈妈还没起床,你让何秧带你到小区的沸腾鱼乡去吃饭,回头我去结钱。”
我立在车外:“好的,那么,我上楼去了,何叔叔,再见。”
“哦,对了,小可小时候是不是就不爱说话?”
“恩,她从小就话很少,她弟弟的妈妈对她很不好,她对别人都很好,只是对自己很坏。”
“书宇,你觉得我有必要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吗?我觉得这孩子总是不开心,总是……怎么说呢,很压制自己。”何爸爸蹙着眉头,摊开双手又用力的拍了一下方向盘。
他是真心疼爱着一凡。
“恩……不需要吧,她天生就是忧郁的,以后慢慢就好起来了,没事的。何叔叔,我上楼了。”
“哎,好!如果闷了,你和秧秧出去玩玩,先熟悉熟悉上海。”
“好的,谢谢叔叔。”
何爸爸摆摆手,关上车门,走了。
何秧蜷在沙发里看电视。抱着一大堆零食,抛给我一包薯片:“喏,吃点午饭。面试怎么样?”
“还好,明天我就去公司。”我接过薯片,撕着包装袋。
“啊?这么快!”何秧加倍用力的咬着嘴里的东西,吭吭响。
“恩。”
“你对上海还不熟悉呢,老爸真是的,安排的这么急,我带你出去玩玩,妈妈还没起床,呜~我饿死了。”拍拍手,何秧站起来。
“那么,你做我的导游吧。”
“OK,没问题,你等我,我换了衣服就走。”何秧穿着袜子直奔闺房,不一会就出来了,黄色的围巾,白色的短外套,牛仔裤:“走咯走咯!”
坐上公交车,就像出了国一样,吴侬软语,叽哩哇啦,我双手插在御寒服口袋里。 
“你满酷的,虽然你很斯文,你和小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是青梅竹马吗?”何秧挂在车把上,仍然滔滔不绝。
“你问题真多。”
“对呀,我怕冷清,小可来我家的时候,我以为有人可以陪我玩了,结果她安静的不得了,怪了,她天天画画,一坐就是一天,怎么就这么高了,我天天动个不停,就是不长个子,很奇怪哦?”
“她爸爸很高的。”
“啊?是吗?她自己的爸爸什么样子?”
天哪,谁帮我把这只小鸭子赶走。
从宝山坐车到人民广场,音乐喷泉没有开启,随便晃了一圈,陪着何大小姐潜进香港名店街,大包小包买够了,拎着各式样的提袋离开时,夜已降临,像媚丽的女子,极尽妖娆。
何秧在人民广场的石阶上休息,我慢慢走去天桥底下的KFC里排起长队,给她外卖了一份套餐。
等她吃好,眯着眼睛休息够了,我想起一凡7点下班:“要不要去接小可?”
“啊?爸爸会去接她的。这个不需要我们操心,我们也该回家了。”何秧嘟着肉肉的嘴唇望着对街的灯火辉煌,发呆。
“我明天就住进公司了,以后很少看到她,所以……”
不等我说完,何秧甩了甩头发:“OK,我们走,你知道在哪?”
“衡山路,我知道在哪一家。”
“我们出发吧!”何秧像个女战士,高舞着手臂做出一个斩钉截铁的手势。
混进地铁里,被挤成肉饼,何秧牢牢抱住她的战果,手指头还勾住我的衣服:“喂,跟紧我哦,不要弄丢了!”
衡山路,一条美得让人犯错的长街。
从地铁口一出来,光线便暗了下来,北风吹得道路旁的梧桐叶沙沙直响,路边小店、酒吧、茶坊透出星星点点的光,烛光。灯光。或许……还有泪光。
所有的喧哗和热闹都拥攘在霓虹灯精灵般闪跃着的衡山路上,夜,将此点缀的更加迷人。
寥寥几个年轻女子,挂着精致的小包,裸露着一双玉腿,将身体裹在长长的棉服,走在这夜的时光里,在这一家家商店里细细消磨。
“哇,那几个女的好漂亮哦,等我上班了,也要这样妖精一样。”何秧嗷嗷的,痴痴地望着。
我扭头望向别处,笑她的好笑。
快走到一凡上班的西餐厅了,我拍拍何秧的肩膀:“到了,前面那家就是了。”
“小可很自立,高中就自己出去找事情做了,我每个月拿家里800块零花,她也拿,但是几乎都不用,全是自己赚自己用,好厉害哦!”
“她小时侯是吃过苦的。”
“是吗?没听她说过,她刚到上海时,恩……像个芦柴棒!”何秧想了半天,想起这个比喻。
“她现在还是很瘦。”
“那是因为她高,所以显得特别瘦,不过,也确实是瘦。”她撇撇嘴,看样子是真的很耿耿于与一凡身高的差距。
“你也不矮啊,很可爱。”我觉得有必要代替一凡安慰她这个容易受伤的姐姐。撸起厚厚的袖口,看了看表:“已经7点了,我们就在这里等她吧。”
“秧秧,宁书宇!”是一凡:“你们怎么来了?”
一凡盘着头发,刘海夹了起来,看起来阳光多了,脸红通通的,笑着跑出来。
白衬衫,黑领结,配着西装背心,下身是条黑色超短群,黑色平底鞋。双脚交替踏在地面上,呵着白白的雾气:“再等等哦,等同事来换班,我就来。”说完,就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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