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陲鬼屋

  “姐姐坐在椅子上，拼命喘气。她看上去快要晕过去了，但是没时间管她了，我必须确保所有的门都锁紧了。还好，所有的门都锁紧了。我最后检查的一扇门是从花园通往我书房的，刚检查好，就听到外面一阵声响。我一声不吭地站着，竖起耳朵听。是的，现在能够很清楚地听到它们窃窃私语，还有东西在门板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显然，这些野兽在用爪子摸索门，看看哪里能找到入口。
  “这些怪物能够这么快找到门，足以证明它们有推理能力。绝对不能把它们仅仅当做动物来看待，这一点我确信。当第一次发现这个怪物透过窗户看我时，就觉察觉到了。我用非人类来形容它们，因为直觉认为这些怪物非同一般野兽，它们超越了人类，但是，并不是从好的一方面，和人性的伟大和善良相比，它们是恶劣的充满敌意的。总而言之，是有智力的生物但是不是人类。一想起这些怪物我就非常不舒服。
  “现在，我想起了姐姐，我走到碗橱那里，拿出一小瓶白兰地还有一个酒杯。带着这些东西，我点燃一支蜡烛下楼走到厨房。她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已经脸朝下，躺倒在地板上。
  “我轻轻地把她身体转过来，抬起她的头，然后倒了一点白兰地在她嘴唇边，过了一会儿，她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她开始喘气，睁开双眼。她半梦半醒地看着我，双眼慢慢闭起来，我又给她喝了一点白兰地。大约过了一分钟，她静静地躺着，呼吸急促。突然，她睁开了眼睛，看上去瞳孔放大，好像恐惧随着意识一起恢复。她突然站起来，吓得我往后缩了回去。我注意到她有些犯晕，于是伸手扶住她，就在那时，她发出一声尖叫，跌跌撞撞冲出了房间。
  “我不知所措——跪坐在地上，手里拿着白兰地瓶子。我彻底地惊呆了。
  “她会怕我吗？但是为什么她会怕？我只能认为她神经受了刺激，暂时精神错乱了。听到楼上‘砰——’很响的摔门声，我知道她躲到房间里去了。我把小酒瓶放在桌上，后门方向传来声音把我注意力吸引住了。我朝着这个方向走过去，注意听，门看上去在摇动，仿佛一些怪物想悄悄地打开它，但是门非常牢靠，不会轻易移动。
  “花园外，传来了连续不断的声音，如果不仔细听，可能会当做一群猪发出的呼噜声和尖叫声。但是，我站在那里听，觉得这些猪一样的声音是有意义的。渐渐地，我从声音的黏性和连接性里好像察觉到了和人类交谈的相似性，好像每个发音都是很艰难地发出来，我越来越相信这不仅仅是混杂的声音，而是在交换意见。
  “这时，走廊里已经有些暗下来了，夜幕降临后，各种各样的尖叫和呻吟从老房子里传出来。毫无疑问，因为房子里更加安静，也就更容易听到声音。可能还有一种说法认为太阳落山后，气温突然的变化影响了房子的结构，导致它缩小了，成了晚上的样子。但是，尽管如此，那一天夜里，我还是希望没有这么多阴森可怕的声音。在我看来，破裂声和嘎吱声表明这些东西沿着黑暗的走廊向我靠近，尽管我深知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亲眼所见，所有的门都锁好了。
  “然而，逐渐这些声音触动到我的神经，我觉得是在惩罚我的懦弱，我感到有必要再绕着地下室走一圈，如果遇上任何东西都要面对它。然后，我走上楼到书房，因为我知道想睡觉是不可能了，房屋周围还有这些半人半兽的怪物围绕着，而且都是十分邪恶的东西。
  “我把厨房的油灯从钩子上取下来，检查了楼下和楼上每一个房间，从食物储藏室到地下煤仓——沿着走廊一路，还深入到这所老房子地下室里许许多多窄小的死胡同和隐蔽的角落。等我检查完所有可以躲藏的角落和缝隙以后，才上了楼。
  “刚踏上第一节楼梯，我就停下了脚步。我好像听到了动静，显然是从楼梯左边的酒窖传来的。这是我第一个检查的地方，但是，我肯定听到了动静。我神经紧绷，一刻都没有迟疑，把灯举过头顶朝门走去。匆匆瞥了一眼，那地方空空如也，只有沉重的厚石板，底下是砖头做的支柱。也许是弄错了，我正准备离开，只见烛光遇到窗外两个明亮的光点后闪了起来，火苗蹿得很高。我站在那里注视许久。看着它们慢慢消失，至少在我看来，是交替发出绿色和红色的火花，我知道那是一双眼睛。
  “我慢慢跟踪其中一个猪怪模糊的轮廓，看起来它像是抓着窗户的栏杆，做出一副攀爬的姿势。我一点点靠近窗户，把灯举得更高一些。完全不需要害怕这些怪物，因为栏杆很牢固，移动栏杆的风险很小。我明知道野兽不可能爬上来伤害我，但是突然我又想起一周前的那个晚上，我也是被同样的恐惧萦绕，这种感觉是同样的无助，战栗和害怕。我隐约觉得怪兽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试图转身但是做不到。窗外好像隔着一层雾气，然后，其他眼睛也过来看着我，直到出现一大群不怀好意的眼睛，这些怒目注视着我，似乎让我动弹不得。
  “我的头开始感到迷迷糊糊，剧烈地抽搐。然后，左手感觉到剧烈的疼痛。这种痛越来越厉害，强迫我注意到它。我用尽全力低头一看，这时我身上的诅咒才得以破解。我意识到，激动之余，自己居然都没有意识到抓到了发烫的油灯玻璃罩，以至于烧到了手。当我再一次抬头看向窗户，雾气散去，现在，我看到几十张野兽的脸，一怒之下，举起油灯朝下面扔了过去，狠狠砸中窗户。油灯砸中玻璃，砸碎了玻璃窗，从两道栏杆之间穿过，掉到花园里，滚烫的油到处飞溅，我听到了好几声痛苦的叫喊，等我逐渐能够在黑夜里看清东西，我发现怪物已经离开了窗户。
  “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摸索到了门，我上了楼梯，每一步都走的磕磕绊绊。我感到有些晕眩，好像头上被重重打了一下，同时，手又刺痛得厉害，对这些怪物我感到忧心忡忡，火冒三丈。
  “到达书房后，我点燃一支蜡烛，就在要燃尽的时候，墙上的枪杆折射出一道光线。看到这番景象，我立刻想起我有重要武器，之前就已经证实过对那些不同于一般动物的怪兽来说子弹是致命的，我决定发起进攻。
  “首先，我把手包扎好，因为疼痛一下子变得难忍，包扎好之后好很多。我穿过房间，来到枪架前面，挑选了一把重型步枪，尽管陈旧但是十分有用，上膛之后，我走到楼上屋顶的小塔。
  “从小塔上往外看，什么都看不到，花园呈现出一道道昏暗的影子，有树的地方也许更黑暗一些，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我知道朝着黑暗开枪一点用处都没有。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到月亮升起，然后，我也许可以射杀几只怪物。
  “与此同时，我一动不动地坐着，竖起耳朵。花园里现在相对比较安静，只是偶尔能听到咕噜声和尖叫声。我不喜欢这种安静，这使我一直在想怪兽准备做些什么坏事。我又一次离开塔楼，绕着屋子走了一遍，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有一次，我听到天坑的方向有声音传过来，好像更多尘土掉下去了。过了十五分钟左右，花园里的外面发出一阵喧闹声，等声音消失后又安静了下来。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月光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升起。在我坐的地方能够看到月亮挂在枝头，但是月亮升到高空之前，我还不能辨认花园里的一草一木。当月亮高高升起，我还是没办法看到野兽，我伸长了脖子，看到好几个俯卧着的躯体靠在墙上。我不知道它们在干什么，但是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我瞄准了，朝着一只猪怪开枪，只听到刺耳的尖叫。等到烟雾散开，看到那只怪物躺在地上，做无力的挣扎。然后其他的怪物都消失了，再次恢复平静。
  “没过多久，听到一声很响的尖叫，来自于天坑的方向。之后从花园的每个角落传来几百声回应，我大致了解怪物的数量，我发现问题比我想象的要严重。
  “我坐在那里，默默注视着，心里想怎么会发生这一幕？这些东西是什么？意味着什么？然后，又想起过去的一幕（尽管，至今，我仍然怀疑这一幕的真实性），就是那个寂静的平原。那意味着什么呢？我很好奇，竞技场里的东西又是什么呢？啊！最后，我想起那个遥远的地方看到的房子，那所房子的外观和这所房子像极了，可能就是模仿这所房子，或者说是这所房子仿造那一所。我没想到会是那样——
  “就在这时，又听到天坑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尖叫，几秒钟后，伴随其他几声短促的尖叫。一下子，花园里到处都是回应的叫声，我安静地站着，看看栏杆外面发生了什么。月光下，草丛好像活了起来，到处晃动，仿佛被一股强劲的不规则的风吹动，同时，我听到不断的沙沙声，还有朝着我奔跑的声音。好几次，我看到月光照在奔跑在草丛间的白色身影上闪闪发光，我开了两次枪。第二次，一声短促的痛苦声伴随着我的射击。
  “一会儿，花园又安静了。从天坑里传来低沉、粗哑的嘈杂声，像是猪在说话。好几次能听到空中回荡着怒吼，然后无数咕噜声响应。看来，它们像是在举行会议，可能在讨论如何进入房子，它们似乎是被我成功的射击激怒了。
  “在我看来，这是个好机会让我再检查一遍我们的防御。我立刻查看了一边整个地下室，检查了每一扇门，还好，它们和后门一样造得十分牢固，都是由镶了铁的橡木打造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