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城市爱情

林雨晗停职以后，每天赋闲在家，这几天都是写写画画，上上网，折腾折腾厨房。
    他的厨艺渐有进步，不过也只局限在面条，每天叶霜下班，都能吃到他煮的热腾腾的花样面条，今天是胡萝卜面条，明天是番茄面条，后天是春菜面条..........
    四月，春花齐放，很适合外出活动。
    林雨晗从江阴路上的花鸟市场淘来一个小型鱼缸，还买了很多条小鱼养在里面观赏。
    每天都要抽出时间来给小鱼喂喂食，倒也乐在其中。
    “你这次回去请了几天假？”
    林雨晗逗着小鱼，对正在给自己叠衣服的叶霜说。
    叶霜春节没回家，这次清明，爸爸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回家小住几天，和长辈们聚聚。
    “一个星期，除去在路上的时间，真正在家还不足五天。”
    离家远真是不方便。
    “我给你买张回去的机票，应该会快一点。”
    “不用，桐城没有机场，坐飞机还得从其它地方转，还没有坐火车方便。”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叶霜没有告诉他，她不想林雨晗在自己身上花费太多的金钱。
    她坚定的认为，太过依赖他的金钱，会让她觉得两个人感情是不平等的。
    林雨晗倒是没太在意，很快回了句：“就算省下了这次的机票钱，以后都还是你的，不用太在意。”
    叶霜忍不住笑起来。
    他总有这样的一两句话，能让人久久琢磨话里的意思，然后满满地都是幸福。
    “你回上海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去车站接你。”
    “嗯。”
    叶霜买的是4月2日下午17点多的火车。
    林雨晗原是打算去送她，可是因为他父亲临时来上海出差，所以不得已给她叫了辆的士送她到火车站。
    火车到达桐城的时间是3日的清晨，她怕一个人干坐着太无聊，临出门的时候从林雨晗的书架上找了几本经济类的书籍，打发漫长的黑夜。
    坐在她对面的是几个在上海念书的大学生，年轻人精力比较旺盛，一路上总在叽叽喳喳聊个不停。
    其中一位年纪看上去最小的女生好奇地问叶霜：“你也在上海念书？”
    叶霜微微一笑，说：“没有，我已经参加工作了。”
    “哦。”
    叶霜感觉有些倦意袭来，连忙把铺在身上的衣服拉紧一些。
    火车硬座的椅背又直又硬，睡起来很不舒服。
    可就是这么一个座位，足足花去她一百多块大洋，这还是提前订好的，若是等到清明还一票难求。
    想想那些只能站着回家的人，自己还算是幸运的。
    晚上是没有风景可看的。
    只能看到一些小城市的夜景，远远不及上海的夜色美丽。
    他现在在干吗？
    叶霜透过窗户望着外面的夜色想。
    是不是已经睡下了？
    还是和自己一样彻夜难眠？
    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可是说什么呢？
    如果是到家了，给他报个平安还说得过去，现在打过去，那么晚了，万一他睡了，自己岂不是吵醒了他？
    要不，还是给他发条信息吧？
    叶霜从包里掏出手机，按了一下，手机没反应。
    又按了一下，还是一样。
    长按开机键，手机提示无电量。
    不是吧？自己一直忙着收拾要回家的东西，居然忘记给手机充饱电了。
    难怪一直没有他的电话，他找不到我，会不会着急？
    叶霜急了，火车上没有充电设备，现在距离到站还有5个多小时，也就是300多分钟，这简直就是一种精神上的煎熬。
    叶霜正发愁该如何联系林雨晗的时候，巧合的是，刚才问她话的小女生正好从包里拿出一个手机，还把里面的照片翻出来给同伴看。
    希望她能同意把手机借给自己用一下，只一下下就好。
    “对不起，打扰你们一下。”叶霜腼腆地问，“我手机没电了，我有一个很急的电话。能不能麻烦借你的手机发个信息？”
    叶霜不爱向别人借东西，打小就如此。
    哪怕自己非常需要别人的东西或是帮助，吞吞口水，还是会狠下心来离开。
    现在因为一个林雨晗，脸皮着实厚了许多。
    她的同伴听叶霜说要借手机，纷纷用眼神示意她别借。
    叶霜开口的时候，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即使现在被她当场拒绝，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小女生看了看她，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她很爽快就把自己的手机放在叶霜的面前。
    大方地说：“既然是很急的电话，还是用手机直接打吧。发信息会耽误事。”
    叶霜犹豫着把手机拿在手里，解释说：“可是长途加漫游很贵的。其实也不是非常急。只要能联系到对方就行。”
    “你只要不是拿手机煲电话粥，这点费用算不了什么。”小女生笑着回答。
    “谢谢！”
    叶霜打开屏幕拨通了林雨晗的号码。
    手机嘟了两声之后，很快就被人接起。
    “您好，我是林雨晗，哪位？”
    “是我，叶霜，我现在是借的别人的手机。我的手机没电了。”
    “我早猜到了。你路上还好吗？”
    “挺好的。我明天到家再给你电话。我现在用别人的手机不好说太久，就这样，挂了。”
    “好。”
    叶霜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小女生。
    “真的很谢谢你。”
    “你是和你男朋友通电话吧？”小女生眼里含着笑，故意问她。
    “嗯。”叶霜不好意思地回答。
    “没什么不好意思。我和我男朋友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也和你现在一样。巴不得每天都和他粘在一起。偶尔要是找不到对方，就会急得跟火烧房子似的。”
    叶霜被她的话逗得乐了，哪有人这样形容自己的。
    “那说明你们很恩爱。”
    “恩爱谈不上，不过我们的感情还算不错。忘了问你，你在上海哪里上班？”
    “我在LEHUI！”
    “LEHUI？超市里？”
    叶霜点点头。
    “我看你一直在看经济学方面的书籍。想必文化程度不低。怎么会跑到LEHUI去工作？”
    “我只是普通的大专毕业，学的就是经济学这块。上海人才济济，我的专业并没有什么优势，现在在LEHUI也只是一个过渡期。”
    “原来是这样。北上广深这几个一线大城市都是这样，人多压力大，我以后毕业了，就不想留在上海，我和我男朋友商量好了，我们准备将来回到家乡去，在农村谋求发展！”
    “理想很伟大噢！我祝你们有志者事竟成！”
    “谢谢。还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了？”
    “有想法总是好的，不管前方的道路如何，只有亲身去试了才知道结果。如果实在做不下去，大不了再重新来过。”
    小女生微微一笑，“现在怎么换你来劝我了？”
    两人相视一笑。
    一觉睡到清晨六点。
    叶霜把垃圾用小袋子扎好，放在银色铁盒里，望了一眼小女生依旧熟睡的面容。
    相识既是缘份，更何况自己还欠她一份人情。
    她从背包里找出一个小记事本，撕了一页纸，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以便将来如果她有需要，可以找到自己。
    落款叶霜想了想，用笔写了句To strive, to seek, to find, and not to yield----Tennyson
    她也曾有如此的雄心壮志，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它丢在哪里了。
    家乡的道路状况不太良好，不少路段都是大坑连着小坑，车子一扭一扭地行驶在崎岖不平的柏油马路上，一直到十一点三十分，才到达叶霜家所在的大队。
    父母和小弟早就在公路边上守着。
    “姐，这里！”
    叶星兴高采烈地对刚下车的叶霜使劲地招手。
    爸爸妈妈也在他后面迎了上来。
    “阿星，你长高了！”叶霜拉着叶星的手，高兴地说。
    “你都离开家一年多了，我能不长高吗？”
    “爸妈你们怎么也来了？让阿星一个人来接我就可以了。”
    “你妈她想你，巴不得早点看到你。”爸爸笑着说，“怎么一说到你想女儿，还哭上了？女儿都回来了，应该高兴才对。”
    妈妈用手抹了把眼泪，半哭半笑地说：“高兴，看到丫头好好的，我这当妈的就高兴。”
    叶霜走到妈妈身边抚了抚她的背。
    “我们回去吧，爷爷奶奶都在家里望你哩，要不是出门不方便，早就跟过来了。”
    “嗯，我们回家。”叶霜牵着妈妈的手，开心地说。
    回到家里，两位老人都已经坐在门口等着。
    一年多不见，老人们的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
    像小孩似的拉着叶霜的手，高兴地问这问那：在外面过得怎样？工作累不累？外面的饭菜吃不吃得习惯？
    叶霜不厌其烦地回答长辈们的每个问题，遇到不明白的，还要跟他们解释一遍又一遍。
    叶星听说老姐有带礼物回来，首当其冲先去行李箱里翻礼物。
    叶霜给弟弟买的是一个MP3。
    给爸爸妈妈的是上海的羊毛衫，暖和又舒服。
    给老人们带的是电热毯和暖手宝，到了冬天老人家就不那么怕冷了。
    她把礼物分完，想起和林雨晗的约定，从背包找出充电器，先充点电进去。
    吃过午饭，手机显示已经有两格电量。
    开了机，一下子蹦出几十条未接短信。
    全都是林雨晗的号码，只是打电话的时间不一样。
    有的是昨天傍晚的，还有晚上的，以及半夜和今天上午的。
    最近的一个是2分钟之前打进来的。
    怪不得林雨晗说他早就猜到了，原来他给自己打过这么多次的电话，估计他每次听到手机里的女声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心里那个气呀。
    正在这时，又有一条信息进来。
    不过和其它的信息不同的是，这是一条10086提示充值成功的信息，金额为200元。
    叶霜正琢磨这条信息的真伪时，林雨晗的电话就来了。
    她想也没想，接了起来。
    “叶霜，到家了吗？”
    他的声音依旧软软的，清朗而温和。
    “我中午就到了，刚刚在家里吃过午饭。一路上都很好。你呢？很忙吗？”
    “每天都是在陪人吃饭，不忙但是很累。”
    “我手机刚刚收到10086发来的充值信息，是你帮我充的吗？”
    “你的手机号码是上海的，如果在你老家打电话，长途加漫游会很费钱。我可不想到时候因为手机欠费又找不到你人。”
    “我以后一定会记得把手机充得饱饱的。”
    “这才听话！你在那边自己要照顾好自己。上海这几天都是十几度左右，我看桐城的天气报道，好像也差不多，清明雨水多，出门注意带好雨具，注意多备件外套在身边，不要感冒。”他简单叮嘱完，顿了顿，继续说，“这几天我会比较忙，你回上海的时候记得把列车信息发给我，我好去接你。”
    “知道啦！你什么时候变得比我妈还唠叨了？”
    叶霜嘴上笑话他，心里确是比蜜还甜。
    “我不多说了，我现在在外面有点事，等忙完了再给你打电话。”他的声音有很明显的笑意，“我很想你，非常想。”
    “我也是！”
    叶霜依依不舍地合上手机，叶星突然凑过来把她吓了一跳。
    “姐，你和谁打电话呢？笑得那么开心！简直就跟中了500万一样！”
    “要你管！”
    晚上临睡前，林雨晗又来了电话。
    在电话里，林雨晗告诉叶霜清明过后自己可能会回LEHUI复职，叶霜听到后开心不已。
    两人甜言蜜语了半个多小时，一直到妈妈过来敲门催促休息，她才好说歹说把林雨晗劝去睡觉。
    第二天清明节，天不亮妈妈就起来给一大家子人做早饭。
    爸爸按老人的嘱咐带着叶霜和叶星，三个人拿着锄头，爆竹，焚香出了家门。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今天刚好是个细雨蒙蒙的日子。
    路上遇到几个孩提时的玩伴，叶霜和她们闲聊了几句，跟着爸爸匆匆赶到坟头。
    爸爸把每座坟上面的杂草锄干净，叶星放了爆竹，叶霜点了香，递给爸爸和叶星。
    三人神情凝重地给每座坟头敬了叩拜礼。
    爸爸一边拜，口中还一边念念有词地说：“愿祖先保佑我一家大小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林雨晗的电话基本保持在一天三个左右。
    从早上的第一声问候，到中午的叮咛嘱咐，以及晚间的互诉情思。
    叶霜在家里住了五天，八号下午坐上回上海的火车。
    九号抵达上海。
    叶霜有提前将列车时间发给林雨晗，出了火车站口，她刚低下头按了几个数字，就觉得周身被人都搂住，所有的寒冷都被隔绝开来。
    叶霜被吓得不轻，心猛烈地跳了几下，好久才渐渐缓和下来。
    “怎么到的这么早？”林雨晗的声音就在耳边。
    短短五天没见而已。
    竟然有种奇妙的陌生感，还搀杂了一些莫名的心动。
    叶霜心里默默地想到一个词：小别胜新婚。
    “怎么不说话？”他追问了句。
    她连忙转过身，视线中他的脸带着笑，真真实实地就在自己眼前：“我忽然有些不习惯了，”她不好意思笑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林雨晗接过她的行李箱，一本正经地笑了笑：“我知道，刚才我看你走过来，都有些心跳加速。”
    叶霜啊了声，还没等反应，就被他拉住手，走出了大门。
    等到两个人上了路虎车，叶霜在他身边老实坐下后，才开始适应林雨晗真的就在自己身边这个事实。
    林雨晗身子微俯过来，给她扣上安全带，发现她一直在看着自己。
    “怎么了？”他问。
    叶霜故意眨眨眼，轻声说：“我想你了，很想很想，想了五天了。”
    声音很低，甚至几乎就是唇语。
    他嗯了声：“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