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已不远矣

“我‘亲爱的’母亲，这么多年不见儿子，见面时竟然完全没有让人感觉温暖的亲情传递，反而是一环接一环的套话。笑不出来，不用假笑，反正我从小到大没见过您的笑脸，已经习惯了。说吧，这次来，有什么目的？拉皮条的？”丞铭远豪不客气地直接揭穿，最后一句话，显得格外难听，不仅让程璧恼红了脸，让站在一旁的伊柔依面露难堪，连何叶他们也觉得这话有些过了。可他却完全不为所动，要敢动分开他和叶子的脑筋，他更难听的话、更难看的动作都会有。这还是最初级的呢。
    “你……你这不肖子，怎么说话呢！出去几年，连教养都没了！也不知道被谁带坏的！”程璧指着儿子，气愤地骂着，说到最后一句时才眼睛带过一旁的何叶。
    何叶本来就紧张，如此被她意有所指的一说，更加觉得在认婆婆这条路上，前途渺茫、一片昏暗。索性低下了头，不作挣扎了。丞铭远见此，则更为不满了，冷肃地开口道：“不是最好，如果真有那想法，别怪我这个当儿子的没事先提醒你，我丞铭远的妻子只有叶子一人，不管你认或不认，都影响不了我们的关系和感情。我想你的消息也蛮灵通的，应该知道我和叶子已经结婚了，不管是登记结婚还是婚礼喜宴，我们全办了，一样不拉。也就是说，她——何叶，是我丞铭远明媒正娶的妻子，以后，谁敢动她，就是在动我，我都不会客气，不管是谁！听明白了么，我亲爱的妈妈？”越说到后面，话里的警告意味越浓。让人无法怀疑他话里的意思。
    “你……你……”程璧只能一味指着儿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但丞铭远后面一句话，不仅让她气愤，更让她直接变了脸色，“对了，回去面对那几位长老可不要乱说话啊，妈妈。尤其是……黄纪王，黄长老，明白吗？”说最后几个字时，儿子的眼睛是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能盯进她的灵魂深处，也让她的内心深深地颤了颤，害怕泄露太多，只得故作怒气冲天地愤而离席。同来的伊柔依看了看丞铭远，又瞄了一眼何叶，便也急急地跟了上去。
    该走的人走了，可气氛还是紧张沉默着，何叶抬起头，看了看程璧远去的方向，略有所思。叶群看着外甥女，有些担忧。丞逸昀则一直在思考着侄子最后的那句话，和刚刚程璧的反应，难道她和黄长老……他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侄子，丞铭远一边伸手轻轻拍着老婆的手背，安抚着；一边迎向小叔的眼神，略一点头。丞逸昀就一副恍然的表情，难怪之前觉得不合理的地方，现在如此谜底一解开，则明白合理了。然后又深深地看了看侄子，这侄子虽然身在外界，消息却比他都灵通，看的事情比他都通透，太厉害了。他点了点头，那他便放心了。
    “叶子，别担心，你不用去管她，以后她要是要找你什么的，你都告诉我，让我陪着，不要独自前往。”丞铭远说着，口气中完全没把“她”当成他的母亲。
    “嗯，我明白！”何叶点头，乖巧的应道，没有多问为什么。
    “你们都要小心，我们回来的消息估计马上会传开，会有很多人上门拜访，你们得做好准备，知道如何应对。我无法一直呆在家，铭远，你找个理由，这段时间你先不要出去做事，先保护她们为主。我城里的事解决了，也会尽可能地早回来。”丞逸昀吩咐道。
    “放心，我自会安排。”丞铭远点头应道。这一切，他回来时早做好了计划，即使是刚刚面对母亲时的态度话语，也有一部分是当初的设计，看似野蛮粗暴的作法，往往是最直接有效的。本来，他是真的不想带叶子回来趟这浑水，但既然来了，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都不怕！
    “你们也别把我们想得这么柔弱，我们也有自保的能力。”何叶淡笑着说，显得很镇定。
    叶群也点头附和，“是啊，这里我也多少熟悉一些，你们放心吧。”
    “嗯，你们也别太担心的，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放开胆子，知道吗？”丞铭远安抚道，然后对丞逸昀说：“小叔，你帮我看看，你们这附近有没有空房，离得越近越好。我和叶子老住你们这里也不行，得自己有一个家。”
    “住在这里有什么关系？住一起还有伴，有什么事还能商量。”叶群说道，从内心并不舍得与外甥女分开。
    “再怎么，也还是得单独住，好些。我们……也自在些，你们……小叔也可以随意些……”丞铭远冲小叔坏坏地笑笑，意有所指。
    “去你的，臭小子，你要滚，老子还赶不及呢！”丞逸昀一只手伸起做要打侄子的样子，嘴里笑骂着。待看到自家妻子脸红的害羞样，他不干了，也回击道：“就怕你们搬出去后，小叶会受不了，你小子可得悠着点，哈！”
    一句话，让何叶的脸也红透了，丞铭远也朝小叔摆了个脸，丞逸昀却一脸“你先开战”的表情，待一阵过后，他提道：“我会帮你们去找的。不过，这一带的房子都挺老旧的。你们，没关系吗？”
    “我们这里先过过渡，等落定后，要再建新的洋房的，位置已经选好，地也买好了，只差开工了。”丞铭远答着，看向何叶，“老婆，放心，我不会委屈你的。我选的那地方安静、环境又好，到时造的房子，也包你满意。”
    “在哪里呢？”丞逸昀问了一句，有个想法在他脑子里。
    “在内湖口那边，畈城没有江海，内湖属于第一大水域了。按外界的说法，那就是湖景房了，呵呵。而且，我选的那块地方，背山面湖，离那入口也不远。万一以后有什么事情想出去或将消息传进来，也方便些。我准备再秘密修筑一条暗道，直通那入口附近。”丞铭远压低声音，认真说道。
    何叶听了蛮心动，连丞逸昀和叶群听了都兴奋起来，丞逸昀索性问道：“你那地旁边还有位置吗？”
    “有啊，没有全弄完，空了一块准备预留以后用，说不定，给以后儿子娶媳妇建的新房。”丞铭远随口答道，而后想到什么，回向小叔，“怎么？你……”
    “是啊，我和小群再和你们做邻居吧。小群，我们也建一套洋房吧，这房子就留着作回忆，好吗？这样，你又能和小叶互相照顾了。”丞逸昀认真地说着。
    “好啊，好啊。小姨，你们和我们建一起吧，互相都能照顾。这房子，也确实老了些。而且，离那祖屋太近，我感觉离那里越近，是非就会越多。离得远一些，为好。”何叶摇着叶群的手臂，极力劝道。
    叶群被说得也有些动心了，便点了点头，“我没意见，我也想和你住得近些，方便照顾。只是，铭远，不好意思了，占你便宜了。”
    “说什么傻话，小婶婶，有你就近照顾陪伴叶子，我放心还来不及呢。而且，据我所知，我买的那地旁边那些地方，还都空着。当时，我没想到我还会回来，只是为了保护那内湖的出入口而买的那地，那时还小，经济实力也不够。现在，若是如此，我们把那旁边那些地就索性全包了吧，小叔，你觉得呢？也索性别人来打扰。”丞铭远说着说着，越来越觉得可行。
    “可行！我立即就去办。”丞逸昀说道。
    “就用我的钱去，省得他们拿你说事。就说是我买下的。”丞铭远提醒道，毕竟小叔是现任城主，尽管不怕别人，但要是真有心人拿这个搞事情，总是一桩烦心事。
    “行，到时，我再把钱还你。”丞逸昀点头允道。
    “得了，我们之间就随便了。这钱，又有谁在乎呢。”丞铭远不以为然地哂了一句，拉着何叶回房，扔下一句话：“我带叶子出去逛一圈，顺便转钱给你。你们……小叔，你也悠着点……”
    “臭小子！”丞逸昀只得笑斥，这小子越来越记仇，小心眼！
    这里的不快很快散去了，但在祖屋的大太太房内，程璧正坐在红木椅上暗自生气懊恼且担惊受怕着。生气懊恼是因为儿子对自己的无礼，担惊受怕则是他后面说的那句话，他重点提到那人，莫非是知道了什么？可是，他这些年都没有回来过，连丞逸昀都不清楚的事，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姨母，您喝口水，消消气。”伊柔依很殷勤地递上杯子，柔声劝解道：“您别生气，我想，远哥哥也只是一时心直口快，说者无心的。您别往心里去呀！”
    程璧的思绪被拉了回来，看向一旁的年轻女子，收起了满身的戾气，温和地说，“还是你懂事！柔依，今儿个委屈你了，你也别理那不肖子的话。我丞家的媳妇，必须由我说了算！”
    “可是，远哥哥都已经结婚了，而且看那样子，他挺爱那女人的，我……我可能没机会了。姨母，没关系的，做不成您的媳妇儿，我还是会孝敬您的，还是会把您当自己的妈妈一样孝顺的。”伊柔依温顺地说着，心里则是太多的不甘心，又不善于掩饰，全由眼神泄露了出来。
    “他说了不算，结婚！哼，谁看到他们结婚了？谁参加了？父母都没有参加的婚礼，谁敢说了算！你放心，柔依，我不认的婚姻，就算结了，我也会让它离了的。你就安心地听话，等着做我的媳妇儿吧，啊？”程璧说着，双眼眯了眯，而后看向伊柔依时，眼神又放柔了下来，拿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伊柔依乖顺地点着头，道：“嗯，我听姨母的。姨母，您喝口茶，也别生气了！”说着端起杯子，很是乖巧懂事的模样，惹得程璧更加大为满意，坚定自己的想法：谁说儿大不由娘，她偏要让儿子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