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喜欢听得见

第十四章
    宁筱泉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而这一晚，却注定不眠。
    兴奋的余热还未散去，质疑的声音便开始在耳边嗡嗡作响。
    不对劲，宁筱泉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刚刚电话那边的陆昶铠，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语气不对，状态不对，说话的精神状态好像也是怪怪的。
    最关键的是，凌晨打电话给她，还说这样的话，完全不是冷静自持的他会有的Style。
    所以……他怎么了？
    有了这样的怀疑，宁筱泉越想越不安，百思不得其解的她毫无头绪，只好百无聊赖地拿起手机，无聊刷起了朋友圈，努力找点存在感。
    结果这一刷还真的让宁筱泉找到了点“蛛丝马迹”，当时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与汤显枫互加了微信，没想到有一天还真有意外之喜。
    汤显枫的朋友圈刚更新不久，差不多就在陆昶铠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吧，内容写的是“深夜，两个基佬醉酒。”下面还配了一张图，一张满是酒瓶的凌乱的餐桌，以及一个斜躺在椅子上的男子。
    虽然照片拍得比较模糊，但宁筱泉稍微把它放大了点，认真辨识了下，一切都明白了。
    不用说，那个与汤显枫一起喝酒的男人，肯定是陆昶铠无疑了。
    怪不得了，他会那么反常地突然打电话给她，原来只是因为他喝醉了。
    他喝醉了！真相竟然是他喝多了。
    宁筱泉感觉原本自己还躺在软绵绵的云层里，这一下子，是彻底摔了下来，还摔得生疼。
    果然还是不行啊，陆昶铠……真让人空欢喜了一场啊。
    不过人常说“酒后吐真言”，所以她可不可以姑且当作他的话里，有那么几分真呢？
    就这样，伴随着黑夜的寂寞，宁筱泉患得患失了一整个后半夜，直至黎明破晓，她的眼睛再没合上过。
    差不多七点多的时候，宁筱泉估摸着时间，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要做点什么。
    打电话怕太打扰，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要给他发条短信。
    “那个……你应该还没起床吧……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喝醉了？”
    当然，宿醉后的深眠无可避免，再加之是周末，陆昶铠自然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要不是公司一个急促的电话，他根本还不想醒过来。
    “好的，许总，我周一的时候会尽快把资料拿给你的……好……”
    耐着性子跟领导通完电话，解释完工作之后挂了电话，人总算是醒了大半了。
    拍了拍沉重的脑袋，陆昶铠起身走向了洗手间。
    洗了澡又洗漱之后，陆昶铠终于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脑袋开始清晰运转起来的时候，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昨天晚上，似乎是……做了什么？
    思忖之际，陆昶铠迅速捞起了床边的手机，确认似地点开了通话记录。
    十二点二十分，宁筱泉。
    果然，赫然可见的记录，自己的确打了电话给她。
    其实具体说了什么陆昶铠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她回应了什么他也感觉也模糊的样子，只知道后来他的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
    两人就这么结束了通话，然后他随手把手机往充电器上一插，就累得躺在床上睡过去了。
    所以他到底有跟她表明了什么了吗？
    疑虑中，陆昶铠终于看到了那条未读的短信，果然是她发来了，他快速地点开了，扫了眼内容，马上回了过去：“不好意思，现在才看到短信。我刚醒，昨晚的确是喝了不少。”
    其实此时十个多小时没睡的宁筱泉已经困得不行了，但靠着意志，她还在坚持等他的回复，所以当她的手机短信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都快喜极而泣了，他终于回复她了。
    “没关系。就是……其实……我只是想问你……还记得昨晚自己说了什么吗？”宁筱泉抓起手机，飞快地回复。
    看到宁筱泉的回应，陆昶铠终于确信自己昨晚肯定已经表达了某种意思，但不管他怎么努力回忆，昨晚自己的所作所为，所说所想，都如同断片一般，捕捉不到丝毫的线索。
    “抱歉。我现在头有些痛，可能还在宿醉，所以昨晚的话，能稍稍提醒我一下吗？”陆昶铠认真地想了想，思来想去，总算还是慢慢地打出了一行字。
    他果然是酒后失言，看到回复，宁筱泉恍惚像是被突然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尾，冷得刺骨，原来，又是一场比梦都不切实际的虚妄。
    宁筱泉攥紧手机，看着与陆昶铠的短信界面，手指微颤，却再也没法打出一个字。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她又该怎么回短信呢？好像也已经没有这么必要回了吧。
    他不记得，她就也该有自知之明，权当这一切没发生过吧。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陆昶铠起床之后就去冰箱里拿了些食材，给自己简单地煮了碗面，然后他就悠哉游哉地吃着面，坐在沙发上看NBA，可是他手不离身的手机，却一直没再响过。
    是啊，就在他回了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之后，宁筱泉就没再回复他了。
    陆昶铠拿着手机，有些心烦意乱，而这一场球也毫不应景地看着憋屈，他看好的球队最后被莫名其妙地绝杀，功亏一篑，输了比赛。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了起来，陆昶铠郁闷地拿起遥控板，迅速关掉了电视机。
    他悄然站了起来，拿着手机伫立在落地窗前，恍惚地望着远方。
    不可以。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话既然已经出口，那就是覆水难收。
    默然想到那天她躺在病床上的孱弱身影，他竟非常害怕会失去她。
    是啊，潜意识里，他想留住她。
    这么想的时候，陆昶铠便不再犹豫，终于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他向来就不喜欢拖泥带水，决定的事便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手机应声响起的时候，宁筱泉正在睡午觉，这么一个凌晨折腾下来，她一直硬扛着要等到他的讯息，好不容易等到了，却是一个那么令人失望的结果。
    困顿到不行的宁筱泉最后一根绷着的弦也突然断了，她胡思乱想地把手机丢到一旁，颓废无力地倒在了床上，想让“周公”尽快带她去另一个世界。
    电话铃声响得很执着，宁筱泉揉了揉眼睛，努力从梦靥中醒过来，当她拿起手机的时候，不经意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她的枕头已经被眼泪浸润，湿了一大片。
    是啊，在那个梦里，她像是疯了一般，努力地抱紧了某个人，不停地在他耳边竭尽全力挽留着：“阿铠，不要走，所有的问题我都会解决的，只要你不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梦里宁筱泉似乎哭得很伤心，而原来现实里也是。
    快速地扫了眼来电显示，没想到的是，偏偏又是那个名字的字母代号，熟悉而又陌生。
    宁筱泉踌躇了半晌，看着字母“L”鲜活闪烁的跳动，终究还是忍不住，触动了接听，“喂。”
    “喂，是我，陆昶铠。”对方低沉的男声悄然传入她的耳朵。
    “哦，你好，你……有什么事吗？”宁筱泉探寻地问。
    “我是来道歉的，很抱歉昨天晚上喝了那么多酒，还那么晚打电话给你，说了许多醉话。”陆昶铠一本正经地再次向她致以歉意。
    “没关系，道歉的话你已经说过了，我接受。”宁筱泉想了又想，也搞不明白他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其实不止是跟你说对不起，昨晚我的话虽然是醉话，但是表达的意思却是认真的。”陆昶铠索性开诚布公地坦言道。
    他话音刚落，宁筱泉心中那几欲泯灭的小火苗一下子又突然窜得飞高，不可置信地急声追问：“所以……你昨晚说我们在一起的话……是认真的？”
    “是，宁筱泉，跟我在一起吧。”陆昶铠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怀疑和不确定，于是再度肯定地低声答复她。
    “跟我在一起吧。”他的话还言犹在耳，徘徊在她的耳旁挥之不去。
    这不是在做梦，这也不是一场虚空，这是真的，这是陆昶铠真真切切、明明白白表达出来的意思。
    她知道，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的奇迹，但如果有，是他，就够了。
    从此时此刻开始，陆昶铠，是她的男朋友了。
    当宁筱泉小心翼翼地把有关陆昶铠的通讯备注全部改成“My Mr.L”之后，她都依然还无法从“陆昶铠的女朋友”这个从天而降的身份喜悦中苏醒过来。
    她的喜欢终于可以昭告天下，曝露在温暖的阳光下。
    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发讯息打电话关心他；
    她终于可以携手并肩和他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感受情侣的甜蜜和幸福；
    她终于可以不再一个人对着电脑的空白文档敲打着情话；
    她终于可以大声地告诉他：陆昶铠，我喜欢你，我爱你。
    陆昶铠，谢谢你，能让我这么光明正大地爱你。
    谢谢你，让我成为你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