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理在那庄重的语气中,满含着无尽的深情。他缓缓地、缓缓地离去,室内又恢复了梦一般的寂静。此时的燕平,似有一种从梦幻中回到现实的感觉,她蓦地意识到,总理已是75岁的高龄,可方才,长时间的交谈,竟然没想到请他坐下。她懊悔,这懊悔如同千斤巨石压在心上,久久不能消失。
刘燕平万万没有想到,此时的周总理已经是绝症缠身,这竟是她和周总理的最后一次相见……
1976年元月,周恩来总理逝世的噩耗传来,刘燕平失声痛哭。后来,有人给她带来口信,总理在病榻上还惦念刘燕平和中国民歌艺术的发展,总理念叨着:“刘燕平那件事不知办得怎样了?看来我是帮不上她的忙了……”
在泪水与悲痛中,刘燕平心中向总理发誓:敬爱的周总理,请您放心吧,我一定按照您的嘱托,走自己的路,让中华民族的大众艺术在这块富烧辽阔的土地上牢牢扎根。
只有走自己的路,才能形成自己的风格,才能闯出将个人交织于民众生活的新天地。
整整50年,刘燕平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艺术实践都交付在民歌和新歌剧表演事业的追求上。
实标地讲,称了嗓子外,劝燕平生理上适合唱歌的条件并不充分,6岁时患淋巴结核,23岁方见痊愈,整整17年,她就是用纱布围着脖子不停地唱出自己的心声。
淋巴结核带给她的痛苦尚未离去,刘燕平又染上了肺结核。10年病痛、10年磨砺,10年甘苦,10年搏击,她几乎带着几分残忍,用生命做赌注,完成了青年时代的艺术探索过程。
“别人若用五分力,我就得用十二分。”这是刘燕平对自己的要求,也是她在艺术探索中所付出的记录。肺结核是个富贵病,要营养、要休息……刘燕平没有这样的条件,也没有这样的时间。10年间,她只有3个月接受医生劝告卧床休息,而更多的日子,她的“休养”都是在排演场和舞台上度过的。
从1945年主演新歌剧《白毛女》开始,刘燕平在自己的艺术生涯中成功地塑造了一个又一个有血、有肉、有性格、有韵味的不同人物形象。《小二黑结婚》中的小芹、《草原之歌》中的浓错加、《兰花花》中的小兰、《红鹰》中的林华、《红珊瑚》中的珊妹、《神泉支队》中的队长、《江姐》中的江雪芹……她在与病魔的抗争中,形成了自己的表演风格,奠定了自己的艺术基调。
正当刘燕平战胜了病魔,满怀信心要挖掘自身新潜力投身艺术新天地的时刻,一场震惊寰宇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于突兀和疑惑之中,她成了红卫兵的揪斗对象。
批判、斗争、隔离、诬蔑……刘燕平都挺过来了,可她不能没有舞台,没有观众,没有歌声。被剥夺了演出的权利,这对刘燕平来讲是难以承受的最大痛苦,见不到自己的观众,如同见不到亲人;放不开歌喉,如同生命被窒息在烟雾之中,刘燕平想到了种种的抗争方式……
“燕平,你要想得开,一定要想得开些……不要紧,有我们呢!”
陌生的面孔,是她的观众、群众表达着最亲昵的感情。炊事员硬是冒着风险,违反造反派的规定,给她做来稍稍好一点的饭菜。生活仍然是这样,艰难中才见人的真诚,她像战胜病魔一样,战胜了这一段为期10年的不幸遭遇。岁月逝去了,她静静地思索着,似乎对人生又有了更深的理解。她怀念童年,怀念陕北的黄土高原,怀念共同战斗过的战友、亲人……她庆幸自己还在人间,她的路要继续往前走……
在刘燕平的影集里,珍藏着一帧帧珍贵的照片:与身穿老羊皮袄的农民共同研习艺术;向矿工歌手传经授艺;在海防前线为战士引亢高歌;同政协委员一起笑颜欢娱地参政议政……
改革开放,使刘燕平身上的艺术之光焕发出新的色彩,她牢记着周总理的嘱托,始终坚持追求自己的人生目标。无论在农村、在工矿、在海防、在空军基地,还是在城市的艺术馆,她都用歌声来实践自己对周总理的承诺,不负人民的期盼。
1979年,广西自卫反击战前沿,她率领中央慰问团一支演出队冒着炮火为战士送歌送舞,受到慰问团团长王震及文化部的表彰……
1980年,她带队中央民族乐团到陕北演出,乡亲们的热情和期盼使她感动,也使她深感酸楚和不安……
1982年,在她的倡导和组织下,北京市朝阳区文化艺术辅导中心成立,刘燕平和4O多位艺术家一起,为群众文艺工作倾注了大量心血……
1985年,她又率队踏上了陕川红军走过的路,一路行程一路歌声,将民族的艺术送回到人民中间……
艺术家把自己的艺术生涯全部献给了人民,而人民也没有忘记这位有良知的艺术家。1959年,刘燕平被评选为又红又专的好演员,并被邀请进京登上天安门观礼台与民共度国庆10周年大典;1960年,她出席了在北京召开的全国文、教、卫、体、新闻出版界群英大会;她先后当选为第三、第四届全国文化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代表,并连任第五、第六、第七、第八届全国政协委员……刘燕平成长的每一步都带着时代的特征和奋斗的印记。
路是人走出来的,路也是人铺出来的。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为人民艺术家指明了一条光辉大道,刘燕平的一生,正是在这条道路上不停地坚定地走着。在她的身后,留下了一串散发着艺术清香的足迹;在她的面前,有一缕永不衰落的曙光,一个不断延续着音符的世界……
第26章 心中只有祖国的——赵施格
1927年7月赵世炎在上海英勇就义时,赵施格的母亲夏之栩正怀着赵施格。当1928年小施格出世时,就再也见不到父亲了。当时革命正处于低潮,到处都在一片白色恐怖的包围之中。中共中央当时决定,为了保护和抚养好革命烈士的后代,必须将他们送往国外。中央决定夏之栩带着赵世炎的两个遗孤赵令超和赵施格去德国。1929年5月,他们母子三人乘船到我国东北,然后沿铁路到达了同苏联交界的边境。当时他们取道苏联是为了去德国。但到达莫斯科后,夏之栩接到中共中央的电报,称德国发生了意外事件,不能去了,他们只好留在莫斯科。夏之栩白天到纺纱厂做工,晚上在东方大学学习。后来夏之栩奉命回国,比赵施格大一岁多的哥哥赵令超,被送进了瓦斯基诺国际儿童院。赵施格在李培之(王若飞的夫人)家住了一段时间。1931年8月,3岁的赵施格也被送进了国际儿童院。他们住在一个大院子里,房前有一大片森林,房后有一个池塘。当时赵施格是这里的小不点儿,瞿独伊、苏丽娃、苏河清、张玛娅、赵令超等大姐姐、大哥哥们常领他出去玩。这一段童年生活,赵施格是没有记忆的。哥哥赵令超在苏德战争爆发后,在那艰苦的年月里生了病,因无钱治疗而过早去世。
赵施格5岁时,转人伊万诺沃第一国际儿童院。当时把他们这些四五岁的孩子编进了学前班,这种年龄的孩子大部分时间是用来做游戏,也适当地进行一些学习。首先从学习俄文字母发音。
施格7岁时进了小学,他聪明、记性好,学习成绩很好。他上了二年级后,曾有人问他们长大了干什么?小施格看到院里有辆汽车,就顺口说长大当司机。儿童院里有教祖国语言的老师,中国学生的中文教师叫李长富。施格在二年级就开始学中文,但时间不长,李长富老师就被捕了,说他是特务。不久,德文老师也被捕了。后来,学前部的两位教养员也被捕了。这是小施格有生以来,亲身接受的“残酷的阶级斗争”的第一课。从此,这个可怕的影子一直留在他的脑海中。
1937年夏天,赵施格转到莫尼诺第二国际儿童院,从伊万诺沃第一国际儿童院一起转来的大约有20个中国孩子。赵施格在这里认识了中国学生陈祖涛、毛岸英、蔡博等。他也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周恩来,这当然是一次非同寻常的会见。对赵施格来说,周恩来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认识母亲夏之栩,并能够把他和哥哥的情况转告给母亲。一个还没有出生就没有了父亲,不到3岁就离开了母亲的孩子,在异国他乡要见到和妈妈一块工作的熟人,该是多么激动!当他知道周恩来、邓颖超和自己的父母亲之间的亲密关系后,就提出要周恩来伯伯给他起个中国名字。周恩来想了一下说:“你就叫施格吧!你父亲的笔名叫施英,你要继承施英的风格!”
1940年秋天,赵施格和第二国际儿童院的孩子们,都又回到了第一国际儿童院。这时的第一国际儿童院,已发展为一个庞大的、多国家、多民族的集体。生活在儿童院,实际上和周围社会是隔绝的。在学校附近他们没有朋友,既不去学校附近同学家串门,也不请人家来做客。有时他们也接触一些社会,但向他们介绍的都是好的方面。伊万诺沃的纺织女工,作为儿童院的扶助者对孩子们很热情,根据她们的倡议,她们募捐了一大笔资金,支援建设国际儿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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