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书

第11章


  这话纯粹是恶心老三了,作为家中谁比谁更废物更垫底的二人,谁又比谁能高看一两分的。老三就知道她一回来准要找自己晦气,当下只好卖着乖,“二姐,你这话说的,四妹那么出息不也巴巴讨你好呢,我哪敢。”
  君芜把官服塞回她手里,看她大睁着双眼睛装着无辜的望着自己,便问道:“听说我去沧州县上任那天,你在酒楼请了人大摆筵席庆祝我走是吧?花了多少银子,我添点给你。”
  “别,当县令一年才挣几个钱,二姐你攒着买点好吃的。”酒后吐真言啊!君册恨恨打了下自己的嘴,“不是……我是想说,二姐,你瘦了,妹实心疼。”说罢小心翼翼的看君芜脸色。
  君芜看着她,却露出个笑眯眯的样子,摸着她的头顶,温柔可亲的说道:“虽然县令的薪奉低,换成铜板照样能砸死你,我们姐妹不必客气。”
  莫不题站在院里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哭喊声,“二姐!别打了!我错了!……啊!君敷!救命啊!”
  半晌,君芜从角门进了来,一身坦荡荡的看着莫不题,“夜深了,你怎么还不去睡?”
  莫不题见她施施然推开门,便叹了口气,各自回房睡去了。
  到了年三十,大伙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因不想让老夫人担心,君衡依旧和沈渊坐在一起,是以席间坐在老夫人左手边的老四一家在打情骂俏着,那边厢沈渊和君衡却是话都不说一句。她望在眼里,叹道:“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没多少日子可活了,你们可莫给我添堵了罢。”
  这话说完,君衡寡淡着张脸,给沈渊夹了一筷子肉丝儿,沈渊把碗递了过去,默默埋头吃着,道:“谢谢。”
  打破这尴尬的却是莫不题,她缠了上去直拍老夫人马屁,老夫人听得笑眯眯的,见她斯文有礼文质彬彬的,便离了席坐到边角暖榻卧着,和她有说有笑起来。
  君衡侧过头看着沈渊默默小口喝着汤的侧脸,低声说道:“辽城敬献了两名美人,前日进宫陛下赏给了我。”
  沈渊握着汤匙的手一顿,竟是颤了一下,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回答,恍恍惚惚中听在耳里,“知道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迎进府?我好去准备房间。”
  君衡看不清他的神情,她也懒得去看了,只说道:“这两日罢,自家人吃顿饭就好,不必铺张了。”
  夜间守岁,君敷的夫郎心灵手巧,剪了好几个窗花,君芜和莫不题各得了一个,兴冲冲回房间贴上了,不一会儿大门外面点了鞭炮,噼里啪啦的,走出了院子,又听见一声巨响,君芜仰起头,隔壁的简府不知从哪儿买了烟花,这物件紧俏,过年期间价格水涨船高,简府竟买了数十只,一瞬间天空中色彩斑斓,银花玉树一般盛放在天际。她看着烟花,莫名觉得心都疼了,一只烟花得抵得上她一年的奉银吧。
  约莫到了子时,户外霹雳啪啦的响动慢慢弱了,大家便各自回了房,君衡这几日宿在书房里,君芜路过她门口就见她埋头批录公文,案子上搁满了各地的上疏。
  她敲了敲门,君衡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若是关于沈渊的你就不必说了。”
  君芜到底忍不住,“咱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沈渊是什么样的人你我该是再了解不过了,他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君衡却不理她,把公文扔到一边,下了逐客令:“我要休息了,你要问就去问沈渊去。”便解了外衫搭到屏风上,掀开被子,当真就要睡觉的样子。
  “你究竟是听谁说的?那块玉玦又是谁给你的?万一是容家那对兄妹所设计?”君芜上前就要掀她被子,“她们什么下作手段做不出?你就不怕?”
  她一连几问,把君衡问烦了,空荡荡的书房里,君芜就听见她突然冷冷的说了一句:“沈渊不是处子。”
  君芜手下一顿,君衡又重复了一遍:“新婚之夜他不肯和我好,因为他把自己给过别人。”
  她这会儿索性都摊开了,坐直了身子望着君芜说道:“我只当他心里有我,跟陛下请旨赐下我们的婚事,只怕他心里早恨透了我。同床之后我问过他那个人是谁,他始终不告诉我,他若早跟我坦白,我们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那块玉是席间容思丞落下的,那是沈渊的贴身之物,如何能到了她手里?其中缘由可想而知。”
  君芜急道:“容思丞承认了?她的话你也信?”
  君衡苦笑着摇了摇头,“容思丞没有承认,是沈渊承认了。”
  一时间两人都静默了,她见君芜呆住了,便道:“母亲身体不好,这件事不可让她知道。”
  
  
☆、第三案:蓝玉巫蛊
  日光熹微,门房接到华府小厮递来的请帖便匆忙递进去了君衡房里,华太傅家太夫人八十大寿大摆筵席,邀君府的人过去喜乐一番。
  老四是万不肯去的,她原先和华太傅的次子华浅定过亲,半途毁了婚另娶了旁人,这次若过去照着面恐尴尬,君册又不知跑哪儿去鬼混了,君衡只好带上君芜去道贺。
  莫不题见有这等好事,死缠烂打着跟去了,席间巴望着能够搭上达官显贵名门望族,果如她所愿,华太傅摆席,来者非富即贵,俱是当朝数一数二的人物,她夹在其中不仅不觉尴尬,反而一会儿和上将套近乎一会儿和校书郎拽文,颇有点乐不思蜀的意思。
  君芜到底做不来,方才她正和君衡说着话,一名风度翩翩的吏部侍中过来和君衡打招呼,见到君芜,见她与君衡面容相似又不曾在朝中见过,问道:“衡大将军,这位小姐是?”
  “这是二妹君芜。”君衡介绍两人相识,“这是吏部的上官玉大人.”
  君芜脸上一红,当下竟感到窘迫了。因她听见这名字咋然想起,自己衙门的年假条就是她给批的。
  上官大人一派温文,问道:“不知君小姐是否在朝中任职,我听着这名字好熟。”
  君芜面色一尴尬,道:“现任沧州知县,年后回去接任沧州府。”
  上官玉快速望了君衡面色,道:“想起来了,君小姐到任沧州县后破了许多奇异案件,我部尚书大人很是赏识,今日知道是君府的二小姐,果然是名门出身不同凡响。”
  君芜听她拍着君衡的马屁觉得没多大意思,悄悄遁了,走的远了回头望去见那边厢莫不题正和一名少将军打得火热,心里叹道,我若有她一半脸皮就好了。
  此间日光正盛,冬日里的阳光照在身上懒洋洋的,她寻了个僻静所在,仰头眯了会儿,便听见一把清冷的声音问道:“石头上不凉吗?”
  这把声音听的人舒服至极,像一道明净山泉流过心底,君芜睁开眼,就见面前站着一个白衣的俊美公子,且这个公子她是见过的,她居然是立刻想起来了,这个人可不就是陌阳上水日被她掀了面具的男子吗。
  他修身玉立的站着,明晃晃的落在君芜眼里只觉得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顺她眼的,心里正澎湃着,看他身边一个随着的人都没有,只当他是没落的王孙公子,心里想着哪些话不可以说,恐唐突了美人。
  这一番思索,竟过了片刻才答道:“得卿相问,莫说是石头,就是冰块也不觉冷了。”
  又见公子拾袖浅笑,君芜更痴痴问道:“在下君芜,荒芜之芜,敢问公子姓名?”
  那公子也坐了下来,望着她,眉眼美的好似一幅画:“洛书,洛水畔,与君书。”
  君芜听见他的声音,看着他的脸,只觉得还没喝酒心都要醉了,手都快不知道朝哪儿放才好,只好干脆手指紧紧绞在一起,又是紧张又是兴奋的和他聊了会天。
  “陌阳的太阳好刺眼啊。”洛书说着话的时候唇角总带着一丝温柔,转过头望着君芜,“初来这里的时候,我很不习惯这么强烈的阳光。”
  君芜听见这话,可恨自己没有一张大弓给他把太阳打下来。她揣摩着洛书每一句话,琢磨上成百上千遍,又在肚子里百转回肠过后才接上一两句,所以总是慢上一拍。
  洛书满目柔情的看着她,天际渐渐泛起微黄颜色,面前的人脸上漂着红,仿佛怀春的少女一般,金黄的夕阳打在她的脸上,给人一种今夕何夕的苍茫感。
  “我感觉与公子甚是投缘,不知住处何在,到时登门拜访。”
  “我此行陌阳是拜访亲友,年后便返回家中。家里离这儿很远,在沧州城。”他一说完就看见君芜满脸掩不住的喜色,她竟激动地捶了下墙,望着自己的眼睛亮晶晶的。
  真是老天爷做媒人,天作之合,有缘千里一线牵,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君芜把肚子的话全过了一边,方矜持了下,假正经似的慢悠悠的字正腔圆的说:“好巧,在下年后正要到沧州城上任。”
  她说完便状似谦虚的把头略低了点,望了下四周,想让洛书看见自己最为自信的侧颜。
  她梗着脖子侧了半天头,突然听见洛书说道:“他有两个影子。”
  ?
  君芜侧回头,见洛书看着远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假山那边只有容潜站着,未及相问,君芜就听见莫不题着急忙慌的找过来:“我说怎么找都找不到你,原来躲在这儿,走吧,宴席散了大半了,咱们回家吧,马车在门外等着呢。”
  君芜被她拉了起来,心里一阵恼火,却听见洛书说道:“天色不早了,君小姐,来日方长,有缘再会。”便缓缓起身,也朝门外去了。
  君芜望着他的背影,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想打死莫不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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