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归来

第91章


      他笑脸如初,三两步走到案几旁,倒了杯冷茶“咕叽咕叽”喝下,才说:“听闻你被伤得不轻?我这个做师兄的若是不来慰问慰问你,便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距上次同他自小夜轩不欢而散后已是三月有余,今日再见,他死皮赖脸如初,亲切感油然而生,我竟是喜极而泣。
      “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我白了佩玖一眼,未搭理他的调侃,起身慢悠悠走到案几旁,再坐下。
      佩玖边解酒壶,边说:“好久没过这种神仙日子了,今日,你我好生把酒言欢一番;花花世界,去他娘的狗屁爱情。”
      佩玖一番粗鲁的话,我硬是没忍住抬手就是一巴掌朝他后背挥去,谁承想他却没躲,笑得春风拂面,并道:“脓包者,就是在沉淀多少个年头也仍然不会变!”
      我晓得他一直想方设法逗我开心,然自己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佩玖倒了芍酒递给我,我忽想起在樟尾山时,自己要喝酒,却被攸冥抢了去,我不懂他究竟是怕我饮酒伤了腹中胎儿,还是觉得我不配同他饮酒?
      神游之际,佩玖朝我晃了晃杯子,我未接,勉强笑道:“酒太浓,断人肠。”
      道出这句话,我心里满是凄凉与无奈,不晓得攸冥在说此话时他是怎样一个感觉;说完后我就后悔了,那人的话,我为何还念念不忘?
      佩玖顿了顿,忽然拉过我的手,只是须臾,他呵呵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便自斟自饮,一杯接着一杯。良久后,他才说:“你……怀孕了!”
      我愣愣地点了下头。
      方才还生龙活虎的他一下子沉默下来,佩玖又喝下几芍酒,缓缓道:“听不听我的故事?”
      我立马点头:“听!”
      ☆、第91章 最后的最后的果
      佩玖摆出了这些年从未有过的认真态度,他说“至于我是天地初开时被封印的邪念,与攸冥早些年是深交,后又被关进大雷音寺之类的事,想必攸冥早也告诉你了。
      此番我要说的是,自你回西天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只剩一抹记忆漂浮在天地,记忆无魂无魄不能入轮回,必须找到与其匹配的魂魄方能投胎转世。
      那抹记忆飘至一处深渊,那里是蛇妖芜荒的洞穴,也是她陪伴了我成千上万个时光。悠悠岁月,我终于寻到符合自己的魂魄,万万年前那场大动乱后,第一代魑魅鬼君羽化,他的魂魄,便能与我的记忆相匹配。
      连同第一代魑魅鬼君的魂魄,我在那无底深渊中历经了万年的修炼以后才步入轮回,就这样,第二代魑魅诞生了。
      魑魅一族一生只认一个主子,他们很快便接受了拥有第一代魑魅鬼君魂魄的我,随我盘旋于深渊,听我号令。阮芷便是其中之一,被你锁入崆峒印后,她甘愿抛弃爱情,守护他们的君王。”
      这也就是数月前,我误入深渊,佩玖能轻车熟路寻到我的原因吧。说到这里,我忍不住问:“你就这般鸠占鹊巢了?那芜荒呢,为何甘愿唤你主人?”
      佩玖白了我一眼:“女人需要征服。”
      我反瞪向她:“你错了,不是你征服了她,而是她自己心甘情愿。”
      佩玖顿了顿,未接我话,又接着说:“方才你问师父,为何我已被你封印在了崆峒印中却还能同你一道化作孩提。一个人的记忆是无法毁灭的,是以佩玖只是记忆的化身,他只有待魑魅的魂魄自崆峒印中破出后,方能恢复修为。”
      因为这样,他才在琼花会上一把头筹,想方设法取得另一半崆峒印。我疑惑的是,难道也是因为这样,芜荒才三番两次想置我于死地?回想起昔日种种,我道:“犹记得曾经的芜荒温文尔雅,因为你,琼花会那次她变为巨蟒险些与我同归于尽,若不是……”
      提到攸冥,我再难说下去。佩玖将我话接下:“若不是攸冥在芜荒生死一线之际将她劈下云层,恐怕她真的就香消玉殒了是罢?”
      我低头不语,还记得比武那日,佩玖去向师父辞行说有要是在身,如今想来,原来他是为芜荒疗伤去了。
      我缓缓又道:“你也别怪芜荒,她一心只有你,情急之下才失了理智,但芜荒仍是个好姑娘,往日里你对她不也很是照顾么?早些娶了人家吧,别让人家姑娘等太久。”
      闻言,佩玖手忽然一抖,杯中酒撒在桌上,他摇头道:“这不是一回事,二者怎可混为一谈。”
      对人家好,又说不能混为一谈,我实在搞不懂他,只能言归正传:“只因为我那六魄将你封印住,所以你就甘愿花上几千年的时间同我待在杻阳山上?这理由显然不能服众。”
      屋内又是一片寂静过后,佩玖仰脖子将酒喝下,挑眉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当年我本来就快破出崆峒印了,奈何却又被你从天而降的六魄给压了回去,你说我是有多倒霉?”
      他的话听上去完全没有破绽,但完美得让人怀疑,我道:“不对,当年的魄召杀人如麻,残忍至极,那种杀戮是在你魑魅鬼君身上也看不到的。你说你靠记忆轮回,那么,其余的呢?”
      佩玖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桌上,一字一句道:“陆离,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当年,你是如何被攸冥救下的?”
      他的话令我大惊,我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曾有大把机会问攸冥时,我不晓得自己的前世今生;当我记起前世今生的时候,却再无机会询问。在樟尾山上,我有千言万语要问,却被他如尖刀般的话语伤得体无完肤,最终落荒而逃。
      我一把抢过佩玖的酒芍,问:“万万年前,他是如何救的我?”
      佩玖一双眸子盯着我,久久不语。我已是心急如焚:“你快说啊!”
      他忽然轻笑着起身,像儿时一样弹了弹我额头,答非所问:“如今人我也慰问了,此番我要去寻一个人。”
      “你寻谁?”,我问。
      “一个朋友。”,佩玖答。
      朋友?据我所知,他并无朋友。
      我人还未及反应,他已飘至门槛边上,我大喊:“佩玖!”
      佩玖扭头,说的却是:“你看看这破天气,一连下了一个月的雨,都是你腹中那小子在捣鬼。他娘亲伤,他便跟着伤,他父君痛,他便跟着痛,这才导致了一月以来的雷雨交加。啧啧,不愧是攸冥的孩子,还未出生就能呼风唤雨,这将来……可还得了?”
      话音犹在,佩玖人也不知去向。我忙追出门,连叫唤了几声:“佩玖,佩玖!”
      空中忽然风雨大作,我一手摸着自己小腹,道:“是你吗,是你的忧伤将风雨带来的么?”
      三月前我觉得全身发冷,原来是有了孩子的原因。想到这里,又想起攸冥,我喊到:“罗罗!”
      罗罗刚现身,我忙说:“万万年前离你太远,你去查查五千年前我将魑魅封印后攸冥消失的那两个月究竟去了哪里;再查清……当年我同攸冥成亲前,他同衣衣……都发生了些什么?”
      闻言,罗罗嬉笑:“万万年前,对属下来说……并不远。”
      我疑惑如何能不远,当年师父尚且还是个孩提,更何况是他?罗罗一句:“当年属下被魄召控制,不幸身亡,忘尘使者不嫌属下是只虫鸟,悉心为属下超度,教导属下若有来世,定要洗心革面,匡扶正义。若没有忘尘使者当年的一番教诲,罗罗怎会是今日的神兽,又哪里有幻化为人形的机会。”
      我又是一惊,指着他道:“你是……那蛊雕?”
      罗罗点头:“正是。”
      正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当年我救下司命与蛊雕,如今他们纷纷报恩于我。以此内推,我不顾一切奔向红尘是因,那么果又是什么?
      师父说的没错,人活一世,全凭一个‘心境’,这厢我将那份悲伤收起,站在另一个高度看待问题,才发现,自己曾遗漏掉的信息委实太多。
      傍晚时分,我正在房中思索那些如黄沙般掠过指间的往事。芜荒匆匆赶来,一进门,她便“啪”一声跪在我面前:“曾试图加害你是芜荒一时失了心智,芜荒恳请得到你的原谅!”
      因自己将她视为友人,没想到欲将我置之死地的幕后者居然是她,得知是芜荒加害我,一开始我的确很恼怒。
      可是现在,我理解她的所作所为,伸手将芜荒扶起,我说:“芜荒,立场问题,当时情急所迫,你为救佩玖方出此下策,情有可原。”
      芜荒眼泪刷刷落下,摇头道:“这并不是全部的原因。”
      不待我问出,她接着说:“别看佩玖一副平时没心没肺,嬉皮笑脸的模样,其实有一个秘密,一直深藏在他心里。”
      “什么秘密?”
      我问。
      芜荒道:“他将此生写成一句长诗,却从不提及一个有关你的字。其实佩玖心中,只有你。”
      我难以置信,忙解释道:“他只当我是师妹,你别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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