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掉的痴恋捆绑

我们来到了一个冰湖。
    很多年轻人在冰面上游戏，当我和月巫路过他们时，他们都会一脸惊艳地看着出众的月巫，而女孩子在看向我时，眼里分明写着羡慕后妒忌。
    这些细节被我捕捉，果然在别人眼里，我是配不上月巫的。
    我自知相貌普通，也自知我的无趣。
    左手被温热宽大的手掌握紧，我抬头看到了月巫深邃的瞳仁。他的眸光有着我从未见过的温柔，某种情感在他眼中酝酿。
    在他炽热的目光下，心里忽然有些慌乱，我别开头不去看他。
    而我感知到有无数双来自普通人的眼睛正有意无意地看着我们。
    “走吧！”我开口道。
    我答应了做月巫十天恋人，我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最多只是像这样牵着手。
    而自从他吸了我的血看了我的过去，对我而言他无论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再感到耻辱。
    因为那就是我最大的耻辱，我极力掩饰的曾经，全部*裸了。
    比我那一次下跪还要不堪。
    虽然他可能真的是好意。
    他站着不动，好像没听见我说话。
    “走啊！”我重复了一遍。
    “夏璃，你连看看我都不愿意吗？”他声音带着哀伤。
    “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别忘了你我的约定。”我淡淡地说。
    “我记得。”他道：“但是恋人不是像你这样的。”
    “你想怎样？”我笑得苍凉，顺手褪去了魔力凝结的外衣，“这样吗？”
    他猛然抱住我。
    在他高大身躯的对比下，我像孩子般娇小。
    整个人都被抱在怀里，外界的风雪全部被隔开。
    “你把我想成什么了？”他低沉的声音变得沙哑。
    “那你是什么？”我反问。
    “我是你的保护者月巫。”他答道。
    “保护？”我提高了声调，里面的讽刺不言而喻。
    我感到月巫整个人都僵硬了一下子。他用魔力为我凝聚成新的长衣，缓缓放开了我。“你真残忍。”他说，“你连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可能我就是这样残忍的人吧。”我想到了死去的东鸣，梅雨，想到了遥远的艾薇。
    “月巫，我们之间是理不清的，所以就这样吧。”我接着说：“你会再次遇到你爱的人，我祝你成功，而我也会有我的生活。我们，互不干涉。”
    “这么早说这些干什么？”他轻轻道：“还有七天。”
    雪停了。
    树枝上挂满积雪，沉甸甸地压着干巴巴的枝条。
    我望着着素白的世界长叹。
    想到了幽暗森林里那个冰雪男神般的师父，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
    心里涌上来的沧桑感令我疲惫不堪。
    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
    之后的几天，就这样平淡地过去了。
    每天都在小城里散步，各怀心事。倒也安稳，我以为他又会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初冬的世界，罕有如此大的雪。
    第十天，城中灯火把雪夜的天空染成温柔的橘黄，大片大片的雪花像天使折断的羽翼从天而降。
    离别的时刻到了。
    他的眸中压抑着水汽，我走到月巫身前轻轻拥抱着他。
    “我不恨你，你也不要自责，祝你早日寻到命中的真爱吧！”我缓缓地说，“让过去都过去，这十天，谢谢你不曾强迫我，也谢谢你肯放我自由。”
    “你就是我命中的真爱。”月巫任我轻拥着他，僵直着身体。
    “你有悠久的生命，以后还长着呢。”我松开手，向后退去。
    “夏璃，只有你能救赎我！”他声音颤抖，“你就这么走了，你带给我的阴影将笼罩我一生！”
    “放下吧，月巫。”我极力保持着镇定。
    为什么我会难过……为什么会觉得不舍……
    这本是错误的缘分。
    “我再不会找你，说到做到！”他认真地说，“十天恋人，我从未要求你什么，你走之前，我还要你一个东西。”
    “你随便吧！”我无所谓道。“你强我弱，我也没办法拒绝。”
    他走近我，抱住了我。
    他低下头，我们的唇挨在一起。
    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我闭上了眼睛。
    然而迟迟没有等来他的深入。
    疑惑地睁开眼睛，我看到了一双被放大的，噙满悲伤的眼睛。
    月巫的唇紧挨着我的唇，他维持着这个动作，仿佛要维持到地老天荒。
    “哒！”
    他闭上了眼睛，眼泪落到了我的脸上。
    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打了一下，痛觉如绵延不绝的山脉。
    我闭上双眼，阻止液体的流出。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推开月巫，不去看他的表情，一转身向远处走去。
    “夏璃，”后面传来月巫的声音。“若我从不压抑这份感情，从没有伤害过你，你是不是会爱上我？”
    “也许吧。”我没有回头。
    “一定会吧。”
    我在心里说。
    我回到了幽暗森林。
    当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后，我心里暗喜：“还好你没有离开。”
    师父依旧寡言少语，我不停地企图和师父交流，或者找些事情做。因为只要我停下来，月巫最后的那滴泪就会砸入我心里。
    ——一次又一次地。
    月巫说我带给他的阴影将笼罩他一生，恐怕我也是如此吧！
    心乱如麻，疲惫到不想呼吸。
    我受不了这种日子，终于在一个寒风凛冽的日子里化成了雕像——曾经我在鹿斯卡洛国帝都教堂前看见的那种血魔休息状态。
    身体一点一点地石化，随之沉眠的是我的千疮百孔的心。
    我好累……
    在这个格外冗长的冬季里，我的身体陷入了最深的休眠。而意识在半睡半醒间，恍恍惚惚来到了一片生机盎然的草原。
    我不知道我在哪里，但前方仿若有着某种呼唤在不停地引导着我，随后我就不明所以地不受控制向那个方向走去。
    很缓慢地行走着，但从不停息，而我也感觉不到疲惫。
    当我穿越这片草原后，看到了一片荒凉的大漠。
    这片大漠令我莫名地熟悉，它仿佛也曾来自我某个一闪而逝的梦境。
    金黄的大漠看不到远方的边际，偶有狂风扬起漫天沙尘，恐怖绝望。
    我停到了一个祭台前。
    这是一个参天耸立的高大黑色祭台，某种力量促使着我走向它，触摸着古老神秘的质材，我着了魔一般走上台阶。
    这螺旋而上的每个台阶上，都刻有精美的浮雕与某种我不认识的古老文字，仿若记载着这世上最为不被人所知的秘密。
    我来到了祭台之上，我看到了我前方的虚空中忽然亮起了光芒，紧接着就好像是一幅由光组成的画卷徐徐展开。
    我在画面上看到了艾薇，只不过有两个。
    她们长的一模一样，背靠着背站在一起。忽然，左边的艾薇抽出一把刀捅入右边艾薇的心脏，被刺的艾薇捂住伤口倒在了地上，慢慢地变成了一块白色的石头。而剩下的那个艾薇亦捂住胸口，她蹲下来表情痛苦，一阵模糊后变成了一个婴孩，婴孩慢慢消失。
    画面里只剩下了那块白色石头，这块石头迅速变大，当它停止变化时，我看到有一个婴孩缓缓地自石头上浮现，仿佛她是石头孕育出的生命。
    不知为何，我从她幼小稚嫩的脸上看到了艾薇的神情。
    我不明白这幅画的意义。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画面一转，我看到了一片壮观的景象。
    画面的中央有一个水晶球，水晶球里游动着一条蓝色的鱼，这条鱼很美。
    水晶球的上方呈现出紫色，天雷滚滚，无数闪电交织在一起占领了画面的上半部分。
    水晶球的下方是一片火海，大火熊熊燃烧仿若将毁灭一切。
    在滚滚天雷中出现了一条紫色的长龙，而熊熊烈火中也浮现出来一头巨大的黑狼。它们仿佛在争夺最中央的水晶球。
    忽然有一匹白狼闯入画面，它迅速地窜到水晶球旁，一口咬碎了它。
    球内蓝色的鱼儿掉了出来，它砸落至火海中消失不见……
    “这便是你的谜底。”一个浩大威严的声音传来。
    “你是谁？你在哪？”我转头四处张望，却看不到人影。
    一阵天旋地转，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我看到了春草初生的幽暗森林。
    我从沉眠中醒来。
    冬季已过，万物复生。到处都是青草与春树嫩芽的芬芳，还夹杂着早开的花儿的香气。
    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艾薇了，我心中涌动的思念几乎要把我压得窒息。
    我想通了这些事情，我最该陪伴的就是我的后天亲人艾薇，师父终究会走，而且他也有悠久的生命，如果心里有我自然会看我。漓傲一直在身边沉睡，月巫我不想见，我愿意陪艾薇一世直至终老！
    思念成疯，我告别了师父向萨修帝国赶路。
    苍寒永远是我尊敬的师父，但我终究不能一直留在他身边。
    这一路是漫长而孤寂的，我穿过一座又一座的城池，跨过大河翻过高山。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孤独地走向遥远的魔法大国，直到我在一个叫做瑞城的地方遇见了他。
    我一直相信，每种相逢都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