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掉的痴恋捆绑

什么是爱？
    我不懂爱。
    我承认，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思念着月巫，几乎每天都会不经意地想起他，就仿佛这已经是我的习惯，或者说，已经变成了后天培养的本能。
    可是这是爱吗？
    应该只是依赖与崇拜吧……
    那时我还小，那时我太孤独。
    几个月前，我成为了月巫的血仆。
    而暴戾，喜怒无常，自以为是的他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如海水腐蚀着礁石那样一点点地摧毁了我对他的崇敬。
    重逢时我激动到无以言表，但随后就仿如被他从头到脚地泼了一身冷水，再扔到冰天雪地之中。寒意直达心底。
    我哭了。
    我并不是爱哭的人。这种巨大的落差，恐怕没有谁能承受的住吧。
    逼我下跪，毁我尊严。
    逼我堕魔，毁我未来。
    他是我心口最痛的，移不掉的蛊虫。
    不论我爱谁，都不会爱上他。
    他是我痛苦与罪恶的源泉。
    “不管你承认与否，我都感知到了你的情感。”月巫深邃的眼眸闪动着坚决。“你知道吗？”他轻轻地说：“有一个毒物，它隐匿在我心底幽深的暗处，一次又一次地苏醒咆哮，难以压制。这本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可我越去压抑，它便越是强大肆虐，蔓延了我整颗心脏。它如同无尽深渊下的种子，潜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无时无刻积蓄力量，直到成长为参天大树！”月巫顿了顿，接着说：“它，是我对你的爱。”
    恰如五雷轰顶！
    这……太荒唐了……
    “听我说完。”月巫看着我震惊的表情道：“从前，我只有浅浅，我的自大害死了她。这是我一生的罪恶与懊悔。那段时间，我犹如行尸走肉。直到——我嗅到了你的血香。”
    “我从吸血鬼中救下了幼小的你，而你救下了疯癫的我。可能你不会相信，就连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在我见到你的那一刹那，好似整个人都被你所吸引，不是因为你的血，而是因为你这个人，你的面容，你的眼神，你给人的感觉。”月巫双眸亮起光芒，“你给了我所有人都给不了的感觉，就连浅浅，在我心中也似乎淡了下去。我怀疑自己疯了，你才仅仅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而月浅才去世九年。我的理智压抑着这份不该有的感情，死死地压制着。”
    “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你带给我致命的吸引时时折磨着我，我说服自己这是对你好，留在身边保护，赐你永生……而我也清楚我这是在铭刻罪孽。我对你冷言冷语，我挖苦你折磨你，同时也折磨着自己，我不想承认这份感情，就像我一直认为我月巫此生只爱月浅一人一样。当你得到神的垂怜，我可惜浅浅得不到救赎，但更多的是对你恢复人类之身，将要离我而去的恐惧。所以，我再次把你变成了我的血仆。我一直这样压抑着，隐藏着，且不断摧残，不留后路地想要消灭这份感情，但我做不到斩草除根，它总是顽强地生长于我心中。我把你卖给白幽，我以为既然是这么珍贵的体质，他会好好培养成自己帮手，没想到……”月巫垂下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使得他用力呼吸了几口。
    “直到你离开，我才更加地体会到你的重要。你用力榨取魔印中的魔力被我感知，我担心你遇到危险，就把血仆的魔力全部分配于你，我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日子。我唤你来，就是想知道你的心，同时告诉你，我爱你，不带半分虚假，也并非一时兴起。我对你的所有伤害我都愿意补偿，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太荒唐了……”我不断地摇着头。“我不信，我不信你爱我，我也不爱你，你不要再发疯了……”
    “我是认真的，我也不信你不爱我。我已经看到了你的情感。”月巫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祈求与希翼，“留下来吧，我再也不会伤害你。我会誓死保护你！”
    “别这样……”巨大的信息量令我脑子一片混乱。
    “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因为魔印之束，我算是你最亲近的人了。”月巫继续道：“我不会再强迫你，我日后也会为你考虑而不是只顾自己，留下来好吗？”
    “月巫，请不要再折磨我了……我没有那么坚强。”我扬起头，阻止眼泪的流出。“我曾经对你思念至极，我也曾不顾一切地去救你。但这并非是我爱你，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也许是幼时崇拜的延续，也许是习以为常的依赖……但绝对不是男女之爱，至少不是我想要的爱。”
    “你想要怎样的爱？我一定给！”月巫焦急道。
    “我要的爱，至少要建立在双方平等的条件下，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平等，你是主人我是仆。其次，我要的爱是快乐的，互相信服互相依赖，互相温暖互相保护。而不是和你在一起的悲伤绝望。”这的确是我的真实想法。
    “夏璃，我不会再以主人自称，也不会再伤害你，重新开始好不好？”月巫极力挽留。
    “主人，过去终究是发生了，更改不了。”我转过身，眼泪砸下。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啊！”月巫叹息着，“如何才能不恨我？”
    “我没有恨你，只是无法原谅。”我捂住眼睛不去看他，“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天亮了。
    “主人，我要走了。”我对月巫道。
    “不要叫我主人！”月巫吼了出来，“你从前从来不这么叫我。”
    “你让我这么叫，你让我喊出来。在进入幽暗森林前。”我清晰地记着当时的场景。
    “对不起……不要再叫我主人了，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夏璃对不起……”月巫捂住脸。
    “别说了……别再道歉了。”我轻轻说：“就这样吧，放过我。”
    在月巫的脸上，是山崩地裂般的悲伤。
    “我说过，我不强迫你。”月巫慢慢地说，好像故意拖延着时间。“我们做一个交易吧！你做我十天的恋人，十天后，若你依旧执意要走，那我就不再挽留，而且从此以后绝不去打扰你！”
    “用我的十天，换你一世不扰。”我抬头认真地注视着月巫，“是这样吗？”
    “对。”
    “那好，成交！”我点头道。
    初冬细碎的雪花洋洋洒洒从遥远的天际飘下。
    雾城的孩子们成群结队地出来欢呼着玩耍。闲暇时，大人们一边品尝着美酒一边观雪聊天，整个城笼罩在温馨喜乐的氛围中。
    月巫隐去了双角伪装成平凡人类站在雾城最繁华的大街上，几个五六岁的孩子从他身边跑过，其中一个还冲月巫做了个鬼脸。月巫轻轻地笑了笑，灿烂迷人的笑容引来几个注意他很久的少女的惊呼。
    “看！那个人多英俊！”
    “哇——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帅气的男人！”
    “他笑起来像天使……”
    “走，过去搭个讪啊！”
    “我可不敢……他旁边的那个女孩是他的女朋友吧！”
    “也不一定啊，有可能是妹妹呢！”
    她们评论的那个女孩自然是我，月巫也显然听到了别人对他的评论，他朝那几个少女友好地笑了笑，拉起我的手向别处走去。
    这是我做月巫恋人的第三天。
    他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温柔而细心，我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握住我的那只手温暖而有力，我们在漫天大雪中散步，雪花落满了全身。而这幅曾经的我从来不信会在现实中出现的场面，我竟觉得很真实。
    甚至，是有着本来就应该这样的熟悉感与平常感。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月巫不曾强迫我成为血仆，说不定我真的会爱上他。
    只可惜过去既然已经发生，那就无法更改。
    我也明白，我并不是一个宽容的人，我没办法去原谅那些伤害，没办法忘记那些悲伤难过。
    我终究是不够大度。
    可是那些不堪真的可以补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