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莱姆之怒

第16章


“掘墓者”约恩斯吼道。
    “明白,先生。”杰克逊温顺地说,“我正准备问你们,需要我干什么呢。”
    “我们还是要进去。”
    “好的,先生。”
    “带上这个倒霉的男孩儿,埃德。”
    “棺材桶子”埃德让格斯靠在他的脚上,拿出一瓶一品脱装的波旁威士忌,强塞到他的手里。格斯喝了一口,被呛得直咳嗽。他耳朵里听到“砰”的一声,又能听到声音了,不过,两腿仍然像喝醉了一样在颤抖。
    “棺材桶子”埃德拿过酒瓶,重新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现在你打算合作吗?”他问格斯。
    “还有别的选择吗?”格斯说。
    “你的态度还是不对啊。”
    “放松点,埃德!……”“掘墓者”约恩斯警告道,“这个男孩儿对我们还有用,他得带我们进去。”
    “我知道。”“棺材桶子”埃德看了看周围,抱怨了一句,“这个藏着秘密的鬼地方。”
    “他们挑这里交易,是为了方便逃跑,他们认为这里的地形,警察很难形成包围。”
    “走着瞧吧。”
    再往前走,是第一百五十五街大桥,它横跨哈莱姆河,连接曼哈顿岛的库根崖和扬基体育场的所在地——布朗克斯平地,建在陡峭的绝壁和哈莱姆河之间的马球场,在黑暗中仿佛一条丝带。在光难以渗透的黑暗中,桥下的铁柱子,看起来就像鬼哨兵。稍远一些的地方,一条布朗克斯高架铁路的分支线横穿过河面,通向体育场门口附近的车站。
    这便是曼哈顿黑暗、荒凉和阴冷的部分。这里的夜晚是恐怖的、无处可躲、无所庇护,会有人突然冒出来,精准地割破你的喉咙,没有人能够听到你的呼救声,即使有人听到了,也没有足够的勇气来回应你。
    格斯将凯迪拉克轿车,停在一个巨大仓库的正前方,可以看出,这里已经被神圣的上帝,变成了一个和平天堂——两边的屋顶上,都有用白漆写着的、巨大的“和平”二字,只有从桥上才能看得见全貌。这个遭到废弃的地方,现在正潜伏在黑暗中。
    “我可不愿意一个人待在这里。”杰克逊抱怨说。
    “别担心,乖孩子,有我们呢。”“掘墓者”约恩斯向杰克逊保证。他锁上了格斯的凯迪拉克轿车,把钥匙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好了,小子,拿上你的帽子,咱们走。”“棺材桶子”埃德对格斯说。
    格斯捡起他的帽子,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再次戴到了头上。他的脸肿得很厉害,以至于眼睛都几乎闭上了。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掘墓者”约恩斯命令道。
    “那可不容易啊。”格斯抱怨着。
    “小子,你最好装的好点儿,不管容不容易。”
    “好吧,警察们,走吧。”格斯无奈地说。
    格斯领着他们沿着废弃仓库旁边,一条狭窄的小径,走到一个建在河岸边的木棚房子那里。小木棚本来是深绿色的,但在夜里看来像是黑色的。向着小径的这面墙上,有两扇关着的窗户和一扇沉重的木制门。里面没有光线透出来,除了要把装着垃圾的平底船拖到海里的拖船,发出的突突声以外,四周寂静无声。
    “棺材桶子”埃德的手枪一直瞄准着格斯。
    格斯在门上轻轻敲了一个暗号。敲暗号的这段时间里,“棺材桶子”埃德感到有些紧张,手枪晃动时发出的轻微声响,活像在寂静中引爆了一挂巨大的爆竹,吓得杰克逊魂飞魄散。
    突然。一扇开在门上的、监视用的小窗打开了。杰克逊的心都要从嘴里飞出来了;然后,他发现自己正透过监视窗户,瞪视着里面的一只眼睛。他虽然看不清楚那只眼睛的样子,却能够感觉到:它好像正在对自己说话。
    锁在转动,一个门闩被拉开,门向外打开了。现在,杰克逊能够完全看清楚,那只眼睛和它的同伴了。一张深棕色的、圆润的脸,出现在门内的光线中,那是伊玛贝拉的脸。
    伊玛贝拉镇定地看着杰克逊的眼睛,无声地说着:“快进来杀了他,亲爱的。我是你的。”她后退进屋内,为他们腾出进门的空间。
    伊玛贝拉的话使杰克逊大感震惊,他无意识地在胸口前面,画了一个十字架。他想跟她讲话,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他哀求地看着她,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只能顺从地走进房间里。
    这是一间单人房,大约有能够停下两辆车的车库那么大。房间两边,各有一个关着的小窗户,角落里还有一个上了锁的后门。这里原来可能是一个包工头的办公室,或者是某个建在河边的公司里的记时员的办公室。角落里的那扇门边,放着一个大书桌和一把转椅。屋里还有两把廉价的、有加厚软垫的扶手椅、三把直背木椅、一个脸盆架、一张玻璃面的鸡尾酒桌子、一个锡制的文件柜,角落里还有一个盖着黑帆布,在屋内昏黄的灯光下,只能看到下半部的保险柜——唯一一个能够增添点儿信任感的道具。
    显然,屋主极力想营造一种奢侈而舒服的氛围,等着笨蛋上钩。扶手椅之间有一盏落地灯,天花板上吊着一盏玻璃制的圆形灯,书桌上还有一盏有绿色灯罩的台灯。三盏灯都开着。
    杰克逊的视线扫过伊玛贝拉,落在坐在书桌旁边的汉克身上。台灯发出的绿色光线,照在他黄色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像具尸体。
    约迪坐在后门边上,穿着系带的高帮靴子和粗棉布衫,直发上沾满了灰白色的灰尘。这身打扮,就差牵着一头驮着金矿石的驴,慢慢地从山上走下来了。
    瘦高个儿坐在靠墙边,放着的一把直背椅上,外套外面还穿了一件卡其布防尘长外衣,活像低成本恐怖电影中,经常出现的疯狂科学家。他衣服的胸口处,绣着“传奇的美国试金者”几个字。
    一看到杰克逊,三个人立即坐直了身子,两眼一齐凝视着他。在屋里的所有人,有所反应之前,“掘墓者”约恩斯一脚蹬在格斯的背上,把他踹进了房间里。格斯踉跄了几步,头猛地撞上了杰克逊的背。约迪最先做出反应,可是他刚站起来,杰克逊就冲了过去,一把把他按在了墙上。
    “掘墓者”约恩斯大吼道:“混蛋,都给我站起来!……”
    “棺材桶子”埃德站在门口,举着他那把点三八口径的手枪,跟着吼道:“报数!……”
    瘦高个儿把双手举起,几乎是从座位上跳起来的。汉克把双手放到书桌上,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约迪瞅准杰克逊的身体,挡住枪口的瞬间,在杰克逊的肚子上,猛地打了两拳。
    杰克逊呻吟了两声,随即卡住了约迪的喉咙。约迪用膝盖顶着杰克逊的腹股沟,杰克逊痛苦地倒向格斯。格斯扶住杰克逊的肩膀,防止他倒下,但是,杰克逊以为格斯是想抓住他,因此猛烈地扭曲着身体,试图摆脱格斯的手。
    在不顾一切的狂怒中,约迪猛然抽出他的弹簧刀,割破了杰克逊的大衣袖子。
    “放下刀子!”“掘墓者”约恩斯大叫道。
    当约迪准备再次刺他时,因为疼痛和狂怒而红了眼的杰克逊,一脚踢在了他的小腿上。
    伊玛贝拉看见刀,尖声叫喊着:“小心,宝贝儿!……”她的尖叫声让屋子里的所有人——除了两名黑人侦探——都不由自主地更紧张了。
    而“掘墓者”约恩斯则被尖叫声刺激得更加地冷酷无情,他轻放在手枪扳机上的手指,痉挛般地收紧了,枪声把小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吓了一跳。
    格斯应声倒下,直径三十八毫米的子弹,从他的左耳后部射进头颅,又从他的右眼上方钻了出来。他倒地时还用手抓了抓杰克逊,杰克逊像一匹受惊的马一样,蹭地跳到了一旁,约迪趁机又想出手。
    杰克逊抓住约迪的手腕,尽力想把他甩到“掘墓者”那边。不料约迪挣脱了,反而把杰克逊推到了“掘墓者”身边。
    汉克趁乱抓起书桌上的一杯硫酸——本来是用来测试金矿石纯度的——想找机会把它泼向“棺材桶子”埃德的眼睛。
    伊玛贝拉发现了他的这一举动,再次尖声叫道:“小心!……”众人再次慌乱了起来。
    杰克逊和约迪的头,偶然撞到了一起,瘦高个儿为了躲避,站到了汉克和“棺材桶子”埃德之间,而此时汉克正把硫酸往准备开枪的“棺材桶子”埃德身上扔。
    部分硫酸飞溅到了瘦高个儿的耳朵和脖子上,大部分都泼洒在了“棺材桶子”埃德的脸上。硫酸使“棺材桶子”埃德瞬间失明,他疯狂地射击着,把台灯打了个粉碎。
    瘦高个儿猛地向后跳去,因为用力过猛,以至于“砰!”地一声撞到了墙上。
    被烫人的硫酸弄瞎眼睛的“棺材桶子”埃德,复仇般疯狂地连续射击,书桌和墙壁,都被他那把点三八口径的枪,瞬间打得稀烂。汉克在“棺材桶子”埃德发怒的前一秒,敏捷地跳到了书桌后面。
    一颗子弹击中了一个隐蔽的电灯开关,房间里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镇定!……”“掘墓者”约恩斯大叫着发出警告,并关上房门,以切断罪犯逃跑的退路。
    “棺材桶子”埃德不知道灯被打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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