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飘香

35 下狠手


青棠醒了,睁眼就看到一男人背对着她一边嘀咕‘可不是我要害你,你想找京城找去,别找我’一边用布条子似的东西把自己的脚往一个木头棍子上缠。青棠抿唇,悄悄起身手刀砍到那男人后颈看他昏倒后,这才快速解去缠在自己脚腕上的碎布条,小心查看四周。天色已是灰朦,清溪河对岸火把燃起,亮如白昼,照出密密麻麻人形。想来那祭祀要开始了。只是丰年祭的不说这边祭祀开始便送自己去县衙的么?她怎么会在清溪河对岸,还有男人嘀咕说害她?这个男人有没有同伙?
    青棠往四周走开些,没发现人。又回到男人身边,他既说了要害自己,自己还客气什么,以牙还牙。只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她死,为了以后着想,少不得要扔出去几件现在能代表自己却不是自己的物件。想到就做。青棠将男人拖上木筏,然后捡起碎布条将他的手脚都绑到木筏上。随后脱了纱质外裙扔到木筏上,又从袖里拿出霍清端的茄袋,倒出银钱后将茄袋也扔到木筏上。随后砍断缰绳,伸脚一踹让木筏游进清溪河。松口气,理理汗湿头发,摸下一簇海棠花。青棠想都没想,将海棠花扔到还未游远的木筏上。
    可怜的土匪男啊,要是先绑了青棠的手在木筏上,青棠醒来又能如何?可惜,土匪男谨记头头儿告诫的‘前脚动色心后脚就能去见阎王’。他不想见阎王,所以就克制自己不去看青棠的脸。可先绑手的话,能看不到脸么?看到了脸,这色心还能压制的住?所以他选择先绑腿。却没想到,还是得去见阎王。
    霍清端认为自己对丰年祭的主祭、复使很是优容,明知他们借少女敛财,也没有申斥一句。可他们却是蹬鼻子上脸,强邀自己去道观也就罢了。明明看见清溪河上漂浮的木筏上有人,看着那木筏散落筏上人跟着在河里扑腾,不说去救反说‘天降人牲,自当顺承’。他们,想恢复活人祭想的万分辛苦吧!霍清端的黑眸渐眯起,看看身后远处百姓们的纷纷跪地热烈附和,走下车舆向河岸走去。
    张易恒趋步相从,极力压低声音说一句:“民意为上,殿下切勿冲动。”
    霍清端扬扬嘴角,反问一句:“民意?等的明年这人牲从他们这群人中间选时,易恒你说被选中的人还会不会像今日这般热烈附和?”
    张易恒垂头,轻声说:“人牲一年才会选出一个,成千上万的百姓,谁会相信这千中之一万中之一会落在自己头上。”
    霍清端远望黑漆漆对岸,淡漠说:“是啊,一年选一个,不多。在选出一个人牲之前圈上百十来个人,估摸着以后每一年丰年祭都能大大的赚一笔了。说起来这一个个复使可比父皇选的县令活得滋润,不用费心去治理郡县,腰包却比县令们鼓上百八十倍。易恒你说这样下去,县令们会不会不要官做个个想着去当那复使。”
    端王这话问得诛心了。先别说恢复活人祭后的情形,单就现在,各县县令和丰年祭就已经丝牵线扯了。张易恒无法回答,只能说眼前:“殿下,岸边湿滑,回车舆吧。”
    清溪河上不见木筏,也不见扑腾的人。霍清端微叹口气,转身回走。
    主祭的活人祭祀仪式结束,恭敬来霍清端面前回报。
    霍清端远眺平静河面,轻悠悠说一句:“我听说这活人祭有五年没行过了,是不是?”
    主祭端凝点头。
    霍清端收回视线,看上主祭,出口话语满含担忧:“这五年来都是牲祭,猛然间改为人祭也没顾得上给农神大人打个招呼,实在是有失妥当啊!还有,天降人牲那人牲自是极好的,可无论是本王,还是身后护卫百姓,都没看真切那人牲。主祭可看清了,给本王和身后护卫百姓讲讲可好?”
    这到底是黑夜不是白天,火把再多再亮,那也照不到河中心去,更别提那木筏还没游到河中心就沉下去了。主祭眼神再好,那也是看不真切啊。可端王这话又不能不回,主祭发挥神棍本色,很神仙样说:“天降人牲,贫道肉眼,不敢看。”
    “这样啊。”霍清端沉吟一下,很是谦和说:“那么好的人牲在俗世间无缘见,可到农神大人那里,应是可见的吧。主祭是连通我等俗人与农神大人的桥梁,不若主祭去看一看可好?顺便告解一下牲祭改人祭的未提前告知之罪。”语毕,黑眸一瞟张易恒,霍清端温和说:“主祭若需要帮忙,易恒你能搭把手就别吝啬。”
    主祭的脸瞬时白了,端王这是要自己的命啊。可是他能说什么,他不想跳河去死?在人间代行神职的人说自己会死在通往神仙府邸的路上,那不是明晃晃说他遭神仙厌弃?那一直以来口口声声说的与神意识相通怎么算?不能说,不能说,那就只能顺着端王的意,跳河去死。
    主祭跳了河。端王站河岸恭敬等了两盏茶时间后,转头过来叫宁城复使上前,温和问询:“以前农神大人也会留主祭大人这般长时间么?”
    宁城复使硬着头皮说是。
    端王面上露出为难之色,话音更见温和:“若是平时时间长些倒没什么,可今日这上万百姓都在翘首以盼主祭回来。不若你去催一催吧?”
    宁城复使立时面如土色,慌忙说:“主祭现在应在回来路上了。”
    端王接话更快:“即是如此,为表重视,你还是在路上迎一迎主祭吧。”
    宁城复使跳了河。
    然后,端王继续站在河岸,深沉的注视着河面。两盏茶时间过后,他准时回头。各县复使立刻哗啦啦跪倒,恳请端王殿下再等一等。
    端王很是认真地蹙着眉头,不悦说:“宁城复使都说主祭在回来路上了,现在他们还未回转,定是在路上走岔了,你们该去寻一寻的。”
    这端王殿下是要整死他们吗?各县复使都是菜青着脸。有那机灵的复使立时大声说:“许不是走岔路,应是农神大人习惯了牲祭,不喜这突然来的人祭,留下主祭、宁城复使训话呢。”这话一起头,众复使纷纷附和。人牲虽赚钱,那也得有命去花啊。
    端王这才点头,淡淡说:“原来是这样啊,还是各位复使通透。只是主祭、宁城复使虽误会了农神大人的喜好,却也是会回来的。留人在这儿守着,其他人便先散了吧。”
    赶紧散吧,再守在这儿,命是不是自己的都不知道!众复使心里叹。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神鬼之道,不信鬼神的掌权人用起来,杀人不见血啊!
    青棠沿着河道前行,遇到不少来看丰年祭祀的人。她挺奇怪丰年祭祀在河对岸,为什么观看的人却在这边看。那么远,挨着蚊虫叮咬光看对面连成一片的火把光和密集人影,图什么?青棠不理解,自顾走自己的。绕一群行人时,她突然扭脸向那群人护在中间的华服小姐看去。有一种熟悉感,但熟悉在哪儿,青棠说不上来。再看一眼确定真的不认识后,青棠收回视线继续前行。
    那华服小姐却开口了,问:“你认识我?”
    青棠摇头,说不认识。
    那小姐又问:“你也是来看丰年祭祀的吧?祭祀还没结束,你着急走做什么?”
    青棠没着急回答,看看华服小姐身边跟着的丫头婆子和其身后的护卫,这才淡淡回一句:“祭祀没结束,却耐不得这蚊虫叮咬了。”
    华服小姐噗嗤笑出来,促狭说:“我看你不是耐不得蚊虫叮咬,是害怕家里爹娘责骂吧?”
    这个,华服小姐是在没话找话说吗?青棠狐疑视线再次看上她身边的丫头婆子,平静说:“回家晚了,爹娘是会责骂的。”
    华服小姐微怔楞,她已经自降身份刻意示好,怎么碰上这么个不会聊天的人呢?眼角余光瞟眼对面河岸,按捺下性子继续说:“你想不想去对面看那祭祀,我可以带你去?”
    河对面没有青棠想见的人。再来她实在是讨厌和丰年祭的人同站一片土地,她还想多过些安生日子。主动过去看他们,除非她疯了。青棠坚定摇头。
    华服小姐失望。
    青棠继续走。经过他们身边时,突然停住步子。她想起来那熟悉感是什么了。香味,那日她给霍清端缝合包扎伤口时,似乎闻到过这香味。世上用香人家不少,但男女共用同一种香且都能凑巧让自己碰上的话,那男女九成九是互相认识并熟悉的。眼前浮现出霍清端的白玉面孔,下一刻青棠便唾弃自己:那样一个骗子,想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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