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精闺女

第32章


至少他还活着,大房已死得只剩一根独苗,他对大哥的孩子也是不闻不问。
  全是一群自私自利的渣屑,若她是玄子铁的话,绝不会顾虑那淡得快成水的血缘关系,一个个全赶出去,凭任自生自灭。
  「你想分家?」常氏忽然有点后悔,她不该来的。
  宫清晓轻轻低笑,「将军府需要分家吗?你去问问皇上,这个怀南大将军府是谁的将军府。」
  「你居然……」什么也不给他们。「我去找铁哥儿,叫他休了你,你这样的媳妇我们玄府要不起。」
  「没错,你们是姓玄的,应该住在玄府,将军府不属于你们,还有,我是皇上赐婚的,休不得,二婶母有本事叫皇上收回成命,我下堂无妨。」
  他们都太善忘了,忘了将军府的主人是谁。
  一旦玄子铁不在,将军府会被朝廷收回,而昔日的荣光会逐年黯淡,不出十年,世人将不记得世上有姓玄的将军,门庭败落。
  听到这儿,常氏有些怕了,她觉得这个丫头不简单。「呵呵……铁哥儿媳妇,二婶母是跟你开开玩笑,吓到你了吧!二婶母给你赔礼,你别放在心上,我们到底是一家人。」
  「是呀!是一家人,但是几时二婶母才要把对牌和钥匙交给我,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她在笑着,孩子一般无邪,可是那双眼冷澈如雪夜下的冰湖,冻人而寒冽。
  「我来得急,一时忘了,下回,下回我一定带来给你。你呀!真是急性子,二婶母又不会跑掉……」看着花一般的清妍女子,常氏越笑越笑不出来,嘴角微微僵硬。
  「没关系,大不了我打掉重做一份,这点小钱我还花得起,只是我何时拿到对牌何时发放月银,将军已交代过府里的帐房,除非经由我签条同意,否则谁也不能以各种名目向帐房支领银两。」她要逼得他们现出原形。
  「就算我要买胭脂水粉也要问过你?」怎会是这样,他们以为嫁进来的是好拿捏的软柿子,没想到……阴沟里翻船了。
☆、第三十六章
  「我说过先有对牌才有月银,要不从现在起,任何开销由各家支付,公中概不负责。」
  只要断了他们的金援,他们才会知道什么叫唇亡齿寒。
  常氏火了。「不就是对牌嘛!需要搞这么大阵仗吓人吗?雁儿,你到我屋子里把漆桐雕绘牡丹的匣子抱来……」
  「还有钥匙。」轻轻如雪花的喃语飘落。
  牙一咬,常氏面色铁青。「还有钥匙。」
  「是,二夫人。」雁儿很机伶,一溜烟就不见了。
  「要不要我把多年收支的帐本一并交给你?」常氏一时气呕地说出酸语,但是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因为帐本是动过手脚的,真要去查也不是查不出破绽。
  「不用,我做假帐比二婶母强,过去你拿了多少就当将军府给你管家的工资,虽然你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但起码这个家没有乱起来。」功不抵过……但,算了,算那么清楚干什么,凡事都有灰色地带。
  常氏像是打翻调味料似,五味杂陈,她是怨铁哥儿媳妇太过冷漠,不留半丝余情的掀了她的底,可是她一笔勾销的气度又非常人能比,更胜男子,叫人不自觉在她面前弯下腰骨。
  「二婶母,拿你能拿的,适可而止,多了,老天爷也看得见,欺天欺地不欺心,人的心会有一把尺在。」叫公平。
  「好了,少说教了,我这把年纪了还让你教训吗?不就是铁哥儿有出息了,你的胆气也就大了,我们寄人篱下的还有什么好说的。」谁叫他们不是长房嫡孙。
  好的、大份的全归长房所有,二房、三房只能分剩下的、次的、没人要的,叫人怎么能不生一争之心。
  数百年前传至今日的玄府祖训,承继香火者为长房,父死子继,长房绝嗣方可由二房继承,不得有违。
  「二夫人,取来了。」雁儿喘着气。
  「赶着投胎呀!慢慢走会要了你的命不成。」她管了十几年的家呀!就要从她手中交出去了吗?
  人是禁不起考验的,常氏想再摸摸漆桐匣子,可是手伸到一半又硬生生的停住,多看一眼多一分留恋,索性还是不看了,那钝刀子割心有多痛呀!她现在体会到了。
  「还抱着干什么,能生出金元宝呀!还不拿过去给五少夫人。」她故意不称宫清晓为将军夫人,是有托大之意,她毕竟才是长辈。
  玄子铁在他那一辈的兄弟中排行第五。
  「春桃,你去接过来,别让你雁儿姊姊累着了。」宫清晓也在较劲,不落人下风。
  「欸。」春桃欢欢喜喜地上前接下匣子。
  在不太融洽的气氛中,两代完成交接,将军府的主母是真正的将军夫人,再也不是旁支婶母。
  「好了,都给你了,我可以走了……」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骤起,打断了常氏说了一半的话,是谁叫得这么惨烈?
  众人的眼光看向刚出炉的主母。
  「去瞧瞧吧!」
  宫清晓如亭亭玉立的荷花走在最前头,姿态娇美,步履摇曳生姿,两个长得也不算太差的丫头走在她左右落后半步,其次是芳丹、芳情,心口有一丝不祥预感的常氏则越走越慢,她几乎有些不想去凑这个无谓的热闹。
  走过九曲桥,来到八角亭,八角亭再过去一点是开放式的水榭,平时玄二庚喜欢呼朋引伴在此喝酒,喝醉了醉卧露台,有花为伴,吟诗助眠,人生一场风月了惆怅。
  「哎呀!怎么会是……快退快退,别看了,丢死人了,太不堪入目了……」一名上了年纪的婆子一瞧后连忙劝阻。
  「是谁?」宫清晓面色平静的问。
  「是……二老爷……」婆子脸色微白。
  「还有谁?」一男缺一女凑不成一对野鸳鸯。
  「五少夫人,你别问了,老婆子我看了都难为情。」哎呀!好热好热,浑身都冒出汗了。
  「说。」她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般捶入人的心窝。
  「……是白姑娘。」呼!她怎么流冷汗了。
  「白姑娘?」
  「是。」
  「她为什么会在此?」
  众人面面相觑,无法回答。
  一个胆大的嬷嬷说了一句,「白姑娘身上只穿了一件肚兜,浑身光溜溜的。」
  「依嬷嬷的经验判断,她可还是童女?」若是还能加以遮掩,她便还有其他出路,反之……
  她只有一条路。
  「我看她大腿根部有血,只怕……」已非完璧。
  「是二老爷做的?」
  「恐怕是。」只有他们两人。
  发出尖叫声的白玉瓶一发现和她一晌贪欢的男人居然不是玄子铁,她整个人陷入难以置信的混沌中,她双手抱膝,将自己塞在柱后的一角,心里如走马灯般不断地自问。
  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不是他……她明明下了足够分量的催情散,连牛都会受不住,为何他一碗飮下毫无动静,脸不红,呼吸不急促,全然心平气和。
  反倒是她的身子一直热起来,热得她想脱光全身衣物,于是她顺应心意一件一件撕扯,脱得越多越舒服。
  然后她看到一个正在喝酒的男人,她坐在他身上讨酒喝。
  「二婶母,你说要怎么办?」逃避不是办法。
  走在最后的常氏忍着气,咬住下唇,但走起路来有些摇摇晃晃站不稳。「打哪来的就送回哪儿。」
  「二婶母,你那时候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你的话如下————不过是个稍具姿色的妾罢了,你们爷壮实,精力充沛,多个人服侍,你也轻松多了。二婶母,这话我还给你了。」要有切肤之痛才知道到底有多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
  常氏怒视道:「是不是你安排的?故意让我明白与人共事一夫的痛苦,你太卑鄙了,我没害过你……」
  「那白姑娘是谁接进府的?」她只是没害成罢了。
  常氏一脸难堪。「我……」
  「自作孽,不可活,但我还是要说今日的事与我无关,我一个新妇还没神通广大的能将两人搁在一块儿。」做这种苟且的事,牛不喝水能按着牛头逼它喝吗?
  「难道是她?!」小的勾搭不上便转向老的下手?
  常氏气得目皆尽裂,看向被人披上大氅扶着走的白玉瓶,她眼中的恨和怨几乎要将白玉瓶洞穿。
  一名肯当妾的女子本就没什么节操,除了富贵什么也看不见,谁能给她绫罗绸缎、宝石珠钗,她就跟谁走,而玄二庚对女人一向大方,他虽未有妾但外面有几个相好的,动辄相送镯子、银钗、金步摇,甚会讨女人欢心。
  「先送她回屋子休息,留一个人看着,不许她出屋,一切等二老爷酒醒了之后再说。」她作不了主。
  「你要留下她?」常氏愤怒地质问。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咱们只是女人。」决定权在男人手中,他们才是爷儿。
  「你……你非要和我作对?」常氏恨恨的瞪着她。
  宫清晓把她指向自己鼻头的手拨开。「二婶母,你比我清楚这是谁造成的,若你不和我娘家老夫人联手,今时今日的事就不会发生,种什么因结什么果,你好自为之。」
  她管不了,也不想管,人家打了她左脸,难道她还要把右脸凑过去让人打?这是圣人的境界,她做不到。
  宫清晓带着一脸疲惫回到屋里,和人斗法真不是件快活的差事,她快累死了。
  「小小,怎么了?」一只手扶住身子摇摇坠坠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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