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不倒的李鸿章

第21章


早在李鸿章作为曾国藩幕僚的时候,曾国藩就曾经对李鸿章的这点提出过批评。
  曾国藩为人严谨,而李鸿章则有点不拘小节。
  刚到曾国藩幕府的时候,由于曾国藩知道李鸿章在安徽把团练办得一团糟,所以觉得李鸿章的那一套根本就不能带到湘军中来,必须先学习一段时间再说。
  曾国藩也深知李鸿章年轻气盛,急功近利,所以经常点拨他,并利用日常生活的一些准则来约束李鸿章的言行。曾国藩天天黎明即起,招呼全体幕僚一起吃早饭,边吃饭边议论形势,把一天的工作部署好,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了。李鸿章则有睡懒觉的习惯,曾国藩的习惯让李鸿章苦不堪言。
  为了不参加这样的早会,李鸿章耍起了痞子腔。对人诳称头疼,不参加早会,可曾国藩却跟李鸿章较真了,一次次派人来叫,说是“人不到齐不开饭”。李鸿章见老师真的生气了,慌忙披衣赶过去。坐下之后,曾国藩铁青着脸一句话都没说,直到吃完后,才冲着李鸿章扔下一句:“少荃!既入我幕,我有言相告,此处所尚,唯一诚字耳!”说完拔腿就走。
  这时的李鸿章,还没有“以天下为己任”的责任感,痞子腔大多是用来对自己的懒散和怀才不遇的开脱。但这看似不好的习惯却在日后的对外关系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天津教案发生后,曾国藩曾多次给李鸿章去信听取他的意见。李鸿章没有置身事外,在他看来老师这次前途未卜,为了能帮助老师妥善处理,他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李鸿章在复曾国藩的书信中明确指出“有杀毙领事教士重情,其曲在我”,而解决的方法在“中国立意不与开衅”的前提下“拿犯、赔银”即可。“参用痞子手段不宜轻以一死塞责”这句在李鸿章与曾国藩书信里的话,直接说明了李鸿章的处理方式。
  可曾国藩并没有听从李鸿章的建议,他不是油滑的人,是个老实人,这是俩人之间最大的区别。曾国藩认实,而李鸿章务实。曾国藩的老实使其处理天津教案的结果让朝廷不满,于是朝廷决定换人。
  李鸿章接替曾国藩处理天津教案。李鸿章来到天津当然先要去拜会一下曾国藩,两个人讨论起对洋人态度的问题。曾国藩问李鸿章:“你准备如何与洋人交涉?”李鸿章回答还是那一套:不管洋人怎么着,就玩油滑的,不说可也不说不可,静观事态发展,再做决断。曾国藩也依旧对他的处理方式不屑一顾,曾国藩继续教导李鸿章说既然洋人也讲处世的基本原则,“依我看来,还是用一个‘诚’字。诚能动物,我想洋人亦同此人情。圣人言‘忠信可行于蛮貃’,这断不会有错的。我现在既没有实在力量,尽你如何虚强造作,他是看得明明白白,都是不中用的。不如老老实实,推诚相见,与他平情说理,虽不能占到便宜,也或不至于吃亏。无论如何,我的信用身份,总是站得住的”。
  曾国藩对李鸿章讲的原则,李鸿章是记住了,但做事的办法,李鸿章显然还是相信自己的“痞子腔”。
  不管洋人怎么着,就玩油滑的,不说可也不说不可,静观事态发展,再做决断。这也表现了李鸿章混迹官场的一贯作风——痞子工作法。别看名字不好听,但效果是可以的,事实也证明了李鸿章的痞子腔是奏效的。
  曾国藩恪守诚的结果是让他自己“外惭清议,内疚神明”,抱着“萃六州之铁,不该铸此一错”的悔恨,在一年之后郁郁而终。而李鸿章以“痞子腔”处理天津教案的结果却是让洋人满意的同时,在国内也获得了一片赞誉。
  合肥李中堂的“痞子腔”,并不是外人冠之的,而是他自己透露的。就在1896年的贤良寺里,他经常和客人讲的一段旧话,承认他的外交手段,就是和外国人胡搅蛮缠。
  李鸿章也曾对人说起在天津教案中曾国藩教育过他,“我碰了这钉子,受了这一番教训,脸上着实下不去,然回心想想,我老师的话,实在有理,是颠扑不破的,我心中有了把握,急忙应曰:‘是!是!门生准奉老师训示办理。’后来办理交涉,不论英俄德法,我只捧着这个锦囊,用一个诚字,同他相对,果然没有差错,且有很大收效。古人谓一言可以终身行,真有此理,要不是我老师学问经济,如何能如此一语破的呢?”
  其实,凡事都有个度,过于油滑,自然办事就不扎实,“痞子腔”只能作为做事的方法,但不能作为处事的态度。曾国藩了解李鸿章的特点,对李鸿章的教育自然也是恰如其分的。李鸿章一边继续他的痞子腔,同时又尊奉老师的“诚”字,并不矛盾。
  不仅在对待外交上,李鸿章善打痞子腔,在官场上,李鸿章也经常耍弄他的痞子腔。
  同治皇帝办丧事的时候,满人中堂灵桂的舆夫把轿子停在大堂。李鸿章的舆夫不服,说:“此我们中堂停舆处,尔何人敢停?”对方说:“我家亦中堂,且满中堂位在尔中堂上。”这边又说:“非我中堂,尔中堂尚有今日耶?”言下指大清朝全靠了李鸿章的维持,否则满洲人早就完了。下人们很快把争端提升到 “满汉相争”的高度。仆人动粗,李鸿章也不文雅,双方要打将起来的时候,李鸿章的发话很是“痞子腔”:“让让他,让让他,不要惹动癫狗乱咬人,不是玩的。”
  “恶人还需恶人治。”但治恶人的责任,总不能全交给恶人。如果所有的君子见了恶人都绕着走,那这个世界不就是恶人的世界?李鸿章在这件事情上的做法很简单,就是遇到恶人他比恶人还恶,遇到流氓,他比流氓还流氓。如此一来,不管是君子还是恶人,以至于流氓混混,李鸿章都能搞得定。
  或许,李鸿章的这种“痞气”在曾国藩眼中很不入流,但这种痞气不管是在对待洋人,还是对待满朝文武大臣的时候,却是非常实用的。这种“痞子腔”,对李鸿章的几十年官场沉浮,作用是十分显著的。
  7.不做鸡蛋碰石头的傻事
  李鸿章是一个现实的人,他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更懂得“惹不起,躲得起”。所以,在对外关系上,他提出“外须和戎,内须变法”的主张。
  因为李鸿章知道清朝的战力,知道与外国开战的结果。李鸿章不傻,不想拿鸡蛋碰石头。
  中法战争中,李鸿章主和,结果被人参了一本,指出其“六可杀”,吓得李鸿章噤声了。结果中法战争的结果是虽胜犹败。
  中日甲午海战,李鸿章是实在不希望打起仗来。为此,李鸿章主张中日双方同时从朝鲜撤军,这自然是合理的。这一点若能落实,自是息事的可取措施。但日本方面并不答应。随后,李鸿章又倾向于清朝单方面从朝鲜撤军,但光绪皇帝明确否定,其实,当时日本已经在外交上处于不利的地位,如果中国军队一旦撤离朝境,那么,它不仅在外交上更加孤立,而且想把清军拖住的阴谋必然破产……但固执的清政府最终还是选择了战争。
  八国联军侵华,更是清政府自己拿鸡蛋碰石头的举动,一国对十一国开战,在对列强的战争中,对一国都难以取胜的清王朝,简直就是疯了。
  《辛丑条约》签订之后,将死的李鸿章在病榻上上奏朝廷:
  臣等伏查近数十年内,每有一次构衅,必多一次吃亏。上年事变之来尤为仓促,创深痛剧,薄海惊心。今议和已成,大局稍定,仍希朝廷坚持定见,外修和好,内图富强,或可渐有转机。
  “外须和戎,内须变法。”揭示了中国问题的关键是要争取和平的国际环境,不要因小失大,以赢得时间改革、发展自己。从这个意义上讲,李鸿章是最早提出“韬光养晦”的内外战略的人,可惜,他的战略性眼光,支持的不多,指责的不少,直到今天他还背着卖国贼的骂名。
  外交上,李鸿章一直想绕开列强张着的血盆大口,在洋务运动上,李鸿章却要绕开国内顽固派的敏感点,绕开他们设置的重重障碍。
  李鸿章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初就提出要修铁路,但近二十年一直得不到朝廷的首肯,那时对“railway”没有统一的翻译,有的叫铁路,有的叫新马路,有的叫快速路,李鸿章往上打报告,说是要修“马路”。到这个时候,蒸汽机在火车上在铁轨上跑,那么多,中国绝大多数人认为这是一种神奇鬼怪,是破坏一切的。马上这个消息就报到朝廷了,朝廷命令必须拆了,李鸿章又采取了隐瞒手段,他没有拆,把蒸汽机车开下去,又恢复了用骡拉。
  什么时候让清政府修铁路,李鸿章一直在努力想尽办法。一次,李鸿章就把醇亲王请到北洋水师去视察,完了觉得很威风,在海面,李鸿章趁机说话了,你看这些船这么大,在海面上游来游去很威风,都要烧煤,我们靠骡拉,根本就供不上,打起仗来,军舰没有煤,就是一堆废铁。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要修铁路,运煤。奕这时才说,悄悄地修,我支持你,但你别公开地打报告,我等到适当的时机再给朝廷打报告。这时候李鸿章抓紧时间修了塘沽码头,从唐山到那儿,修了一条铁路,到1888年,奕才正式打报告,说修铁路,慈禧经过讨论,1889年才同意修铁路。
  李鸿章还曾巧借反对派修造轮船的奏折,使“洋务”从纯军工而转向“民用”;中国的近代化,从“求强”发展为“求富”。
  在政治上,李鸿章更是绕道走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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