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不倒的李鸿章

第5章


最重要的,李鸿章的权力受到很大限制,他所需要的财政和其他资源,经常有赖于他管辖之外的省份。
  李鸿章是中国五千年官场、权术、人际关系文化的集大成者,但他深知自己的影响力及个人实力,比起刚刚攻下南京时的曾国藩是不如的,连鼎盛时期的曾国藩都不敢自立,更何况自己了。
  李鸿章的选择,是基于对自身力量和全局的考虑基础之上的明智选择。
  第二次,就是孙文给李鸿章的上书了。
  1894年6月,甲午战争前夕,孙文曾到达北洋大臣李鸿章驻地天津,向李鸿章递交了一份《上李傅相书》。在这份《上李傅相书》中,孙文大胆地向李鸿章提出了“取而代之”的建议。孙文这次上书的结果是,李鸿章安排其幕僚给孙文弄了一张护照,让他“先游历泰西各国,学习农务,艺成然后返中国”。
  这一时期的李鸿章面对这样的建议,不过是博君一笑耳。此时的李鸿章,即便有自立的心思,也没有了自立的锐气了。
  第三次则是1901年。当义和团运动无法控制、八国联军群起进攻北京之时,西太后急诏时任两广总督的李鸿章北上议和。梁启超到了广州,拜会了李鸿章,为李鸿章定下上中下三策:上策是拥两广自立旗帜鲜明地恢复汉族统治,建立新政体;中策为起兵广东,北上剿拳勤王;下策就是奉诏入京议和了。
  这个时候,李鸿章是对那个腐朽的朝廷彻底地失望了。这个腐朽的朝廷在这半个多世纪中,内忧外患,苟延残喘,牺牲人民,绥靖洋人,让李鸿章本人受够了窝囊气。但说到自立,此时的李鸿章更不会这么做。
  此时,李鸿章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已经不可能作为起义的领袖,更何况,李鸿章不得不考虑名节的问题。
  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李鸿章对局势的不明了。在同时代的官僚当中,李鸿章算是一个前卫的人,但他对于当时中国何去何从,还是不清楚的。他知道一定要改革,所以他暗中支持维新派,但他也知道当时维新派的主张不切实际,所以,希望他们能“来日方长”。
  李鸿章是明智的,他知道自己的局限:知道自己认识的局限,知道自己能力的局限。而这些都是他无法突破的。
  李鸿章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情。”李鸿章所进行的一系列改革,只会是浅层次上的追求,他追求实业的兴趣远大于政治,因为囿于各种局限,他知道自己在政治上无能为力。
  李鸿章清楚,他就是一个过渡者。
  这种定位,让他既能自立于当朝,也足以彪炳后世了。
  李鸿章放弃拥兵自立,从根本上说是因为他根深蒂固的价值观。李鸿章是在清朝选拔出来的,他的血液里流淌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传统观念,即便他有自立的天时地利人和,但思想上无法突破的障碍决定了他从一而终的宿命。
  李鸿章不以身犯险,这种谨慎和从一而终的忠诚,最终保证了他虽然在政治生涯中遭逢无数次低谷,但一直没有彻底倒下。
  
第二章 精明强干,能力是屹立不倒的资本
  1.先见之明是混好官场的基本功
  官场上,先见之明是非常重要的。李鸿章在看人看事方面,总是有先见之明,这种宝贵的能力,能让他大致判断出事情发展的轨迹,并且在事前就做针对性的准备,以免事到临头时毫无准备而导致的仓促和忙乱。多一分从容,就少一分失误;多一分准备,自然多一分胜算。
  李鸿章的这种精明,首先表现在他对日本的看法上。在对待日本的问题上,李鸿章相比清政府的其他官僚,是更有远见的。
  自1868年明治维新以后,决心要“开拓万里波涛,布国威于四方”的日本政府便试图努力与中国建立官方关系。而日本此时积极打开对华关系,除了想“均沾”西方列强在华利益外,另一个直接目的是为打开、进而征服朝鲜做准备。
  朝鲜当时是独立国家,是中国的“藩属”。按照日本的战略设想,征服朝鲜是实现其征服中国、统治亚洲进而争霸世界的第一步。
  后来,日本政府代表、外务权大丞柳原前光经上海来到天津,会见了李鸿章,要求与中国订约、通商。1871年1月21日,李鸿章上了奏折——《遵议日本通商事宜片》,在此折后面提及了日本今后可能对中国的威胁:“日本近在肘腋,永为中土之患。闻该国自与西人订约,广购机器兵船,仿制枪炮铁路,又派人往西国学习各色技业,其志固欲自强以御侮,究之距中国近而西国远,笼络之或为我用,拒绝之则必为我仇。”但他相信通商可以“侦探彼族动静,而设法联络牵制之,可冀消弭后患,永远相安”。
  当时,在清政府眼中,日本就是个“蕞尔小国”而已,对日本,李鸿章虽然在心底里也有轻视的态度,但总体上,他对日本还是给予充分重视的。
  由于准备对日谈判,李鸿章更加注意日本情况。在1871年4月9日给总理衙门的信中表示“东洋与中土最近,既议通商,稍有不慎易滋后患”。
  李鸿章此时对于日本对朝鲜的野心已有认识,所以想以条约形式加以遏制。《修好条约》第一条规定:“嗣后大清国、大日本国倍敦和谊,与天壤无穷。即两国所属邦土,亦各以礼相待,不可稍有侵越,俾获永久安全。”“所属邦土”,即指中国藩属国,实指朝鲜。对于朝鲜,李鸿章在给朝鲜的一封长信中畅谈了他对朝鲜处境、东亚形势的看法和应该奉行的外交方针。他认为日本居心叵测,行为乖谬,恃强诈力,以鲸吞蚕食为谋,应及早设法防范。朝鲜在做军事准备的同时,还应做外交努力,“似宜用以毒攻毒以敌制敌之策”,与欧美各国立约以牵制日本。而在对朝廷的奏折中,对于对国际形势一无所知的朝鲜能否采用此策,李鸿章表达了自己的忧虑。由于朝鲜不熟悉“洋情”,突然与洋人相处可能会发生种种冲突,“应由中国随时随事妥为调处”。后来的事实证明李鸿章的这种担心确有道理。
  此时国人大都仍视日本为不足道的“蕞尔岛国”,而李鸿章却已看到日本今后将对中国造成严重威胁:“夫今之日本,即明之倭寇也。距西国远,而距中国近。我有以自立,则将附丽于我,窥伺西人之短长。我无以自强,则将效尤于彼,分西人之利薮。”
  李鸿章的担心很快就变成了现实。
  1874年,日本在美国的怂恿下,借口1871年琉球船民在台湾遇难悍然发兵进犯台湾。钦差大臣沈葆桢带领中国生产的军舰“安澜”“伏波”等前往台湾;李鸿章也紧急调集驻扎在徐州的淮军唐定奎部六千五百人入台,并运去洋炮二十门。同年十月,清政府却接受英、法、美等国的调停与日本签订了《台事专条》,承认琉球国是日本的属国,赔款五十万两白银。
  大久保利通在结束北京的谈判后来到天津,李鸿章在会见他时,谈到了两国的变革,李鸿章感慨地说:“贵国眼疾手快,万事运转通畅。而我国,如足下所知,国古而旧弊凝聚,改革非易。”
  此时的世界,海洋已经不是隔绝与世界联系的屏障,而是敌人来犯的重要通道。为了应对来自海上的威胁,李鸿章开始筹建海防。
  所谓筹建海防,主要就是建立近代海军。由于财力确实困难,清政府不得不放弃同时创建三支海军的想法,决定“先就北洋创设水师一军,俟力渐充,就一划三”,因此李鸿章及其北洋海军一直处于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次战略大讨论,对中国近代海军建设和发展具有重要意义。讨论甫一结束,李鸿章就开始创建北洋水师,这是中国海军史上的一个里程碑。清政府决定“大治水师”,于1885年成立海军衙门,醇亲王总理海军事务,李鸿章为会办。利用这个机会,北洋水师建设成军。
  北洋海军,拥有舰艇二十五艘,官兵四千余人,在当时是亚洲最强大的海上力量。与此同时,李鸿章加紧了旅顺、大沽、威海等海军基地的建设,以加强海防。
  面对鸦片战争以来的时局,李鸿章承认“江海各口、门户洞开”的现实,呼吁与日本竞争才是当务之急。日本国“改习西洋兵法,仿造铁路火车,添置电报、煤铁矿。自铸洋钱,于国计民生不无利益,并多派留学生赴西国学习器艺,多借洋债,与英人暗结党援,其势日张,其志不小,故敢称雄东土,蔑视中国,有窥犯台湾之举。泰西虽强,尚在七万里之外,日本则近在户闼,伺我虚实,诚为中国永远大患”。
  以后近八十年的历史表明,恰恰是日本一直是中华民族最严重的威胁,几次将中华民族置于亡国之险境。
  北洋水师的兴建,是一场与日本的军备竞赛。
  北洋海军在1888年正式成军时,其实力大大超过日本海军,然而此后至甲午海战前的六年,由于经费紧张便未再添置一舰,未再更新一炮。1891年4月,户部干脆明确要求停购舰上大炮、裁减海军人员。此后,更是连正常维修都不能保证。观之日本,六年中平均每年添置新舰两艘,日本天皇甚至节省宫中费用,拨“内帑”以充造船、买船费用。两相对照,天壤之别!
  也正是在这几年间,世界海军造舰水平和舰载火炮技术都有飞速发展,舰速与火炮射速都大幅提高。到甲午海战时,日本舰队的航速与火力都大大超过北洋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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