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宇宙的上帝

第16章


我敢说,每颗星球上都有无数现象能向你证明上帝的无穷力量。”
  “这是天堂吗?”辛克斯顿说。
  “胡说八道,这不可能,这只是一个给予我们第二次人生的世界。没人告诉我们原因。但在地球上时,也从没有人告诉过我们原因。我是说,另一个地球,你们是从那儿来的。可是在那个地球之前,你们怎么知道不存在另一个地球呢?”
  “好问题。”船长说。
  船长站起身来,不拘礼节地拍了拍裤腿,“我们得走了。我们过得很愉快,谢谢你们招待饮料。”
  他停了下来,转身震惊地望着门外。
  远方的阳光下人声鼎沸,人们叫嚷着,彼此打着招呼。
  “怎么回事?”辛克斯顿问。
  “我们马上就会知道的!”约翰·布莱克船长立刻冲出门去,大踏步跑过草坪,踏上火星小镇的街道。
  他站住了,望着飞船。舱门大开,船员们尖叫着涌出来,挥舞着双手。一大群人聚集在飞船旁。船员们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交谈着、欢笑着,与众人紧握双手。人群挤成一团跳起了舞,飞船却被空荡荡地弃置一旁。
  一支铜管乐队在阳光下爆发出嘹亮的演奏,高高举起的小号和大号里传出快乐的音符,鼓声沉稳,笛声高亢。金发小姑娘欢快地上蹿下跳,小男孩们则欢呼着:“好哇!”胖乎乎的男人们互相递着十美分一支的香烟,镇长发表了一番演讲。然后,每位船员都一手揽着自己的母亲,另一手扶着父亲或姐妹,欢快地沿着街道走进一栋栋小房子或豪宅,一扇扇家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了。
  春日里晴朗的天空下,清风拂过,四周一片静谧。铜管乐队消失在街道拐角,只剩下火箭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弃船!”船长怒吼道,“他们竟敢弃船!向上帝发誓,我要剥了他们的皮!我下过命令了!”
  “长官,”拉斯提格说,“别对他们太严厉。这些可都是旧日的亲戚和朋友啊!”
  “那也不是理由!”
  “想想他们的感受吧,船长,当你看到飞船外那么多熟悉的面孔!”
  “换了我一定会遵守命令的!要是我——”船长张大的嘴合不拢了。
  火星的阳光下,一位大约26岁的青年大步流星地走来,他身材高挑,面孔黝黑,蓝色的眼睛透着笑意。
  “约翰!”他惊呼一声,跑了过来。
  “什么?”约翰·布莱克船长的身子晃了一晃。
  “约翰,你这个老家伙,真的是你!”
  青年跑到他身旁,抓住他的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背。
  “是你。”约翰·布莱克说。
  “当然是我,你以为还能是谁!”
  “爱德华!”船长抓住陌生人的手,对拉斯提格和辛克斯顿说,“这是我哥哥爱德华。爱德,来见见我的部下,拉斯提格,辛克斯顿!这是我哥哥!”
  他们紧紧握着对方的双手和胳膊,最终拥抱在一起。“爱德!”“约翰,你这个老家伙,真的是你!”“你看上去好极了,爱德,可是,爱德,这是怎么回事?你这么多年来一点都没变。你已经死了,我记得,那时候你26岁,我才19岁。哦上帝啊,这么多年以前的事了,可是你现在居然在这儿,上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爱德华·布莱克像兄弟之间经常做的一样,在他下巴上敲了一下。“妈妈在等你。”他说。
  “妈妈?”
  “还有爸爸。”
  “爸爸也在?”船长差点瘫倒在地,仿佛被什么重物击中了胸口。他跌跌撞撞地走着,动作僵硬而可笑。他结结巴巴,每次只能蹦出一两个词来:“妈妈还活着?爸爸?在哪里?”
  “在橡树丘街的老房子里。”
  “那栋老房子。”船长睁大了双眼,流露出惊喜,“你们听到了吗,拉斯提格,辛克斯顿?”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这些。”
  “可是,他们是活生生的,是真的?”
  “我看上去不像真的吗?”强有力的手臂,紧握的双手,灿烂的微笑,淡金色的卷发。一切都再真实不过了。
  辛克斯顿不见了。他在街道另一端看到了自己家的房子,正朝那儿飞奔而去。拉斯提格咧嘴一笑,“现在您明白飞船上的船员是怎么回事了吧,长官!他们是情不自禁。”
  “没错,没错。”船长闭上了眼睛,“没错。”他伸出手,“当我睁开眼睛,你就会消失。”他睁开了眼睛,“你还在这儿,上帝啊,爱德华,你看起来好极了!”
  “来吧,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我告诉妈妈了。”
  拉斯提格说:“长官,如果你要找我的话,我会跟爷爷奶奶待在一块儿。”
  “什么?哦,没问题,拉斯提格。等会儿再说吧。”
  艾尔话抓住他的胳膊,扶着他向前走去,“你需要有人扶一把。”
  “没错,我的膝盖发软,肚子也空荡荡的,上帝啊。”
  “房子就在那儿,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见鬼!我打赌我能比你先跑到门廊!”
  他们奔跑起来。风声在约翰·布莱克耳畔呼啸,大地在他脚下飞驰。他看到前方爱德华·布莱克金色的身影,一切恍如梦境,却又无比真实。他看到老房子愈来愈近,家门敞开,纱门也推开了。“你输了!”爱德华大喊一声,跳上台阶。“我已经老了。”船长气喘吁吁,“你还是个年轻人。可是,以前我也老输给你,我都记得!”
  妈妈站在门前,皮肤泛红,身材丰腴,神采奕奕。她身后的爸爸皮肤呈现胡椒粉般的灰色,手中拿着烟斗。
  “妈妈,爸爸!”
  他像孩子一样冲上台阶,与他们紧紧相拥。
  这是个美好而漫长的午后。一家人吃了午饭,坐在起居室里,船长告诉家人有关飞船和自己当了船长的事,他们微笑着点点头。妈妈还是老样子,爸爸也跟以前一样,先咬掉烟蒂才点燃。下午过了一半时,妈妈端来几杯冰茶。晚餐是一顿丰盛的火鸡宴,时间过得飞快。当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躺在盘子里,船长靠在椅背上,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爸爸给他倒了一小杯干雪利酒。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夜色笼罩着树丛,浸染了整片天空。温馨的小屋中透出微弱的光晕,家家户户都传来音乐声、钢琴声和阵阵欢笑声。
  妈妈在维克多牌留声机上放了一张唱片,跟约翰·布莱克船长跳了一支舞。她身上散发着熟悉的香水味,自从那个夏日,她和爸爸在火车事故中丧生以来,这气味一直在他脑海中萦绕。她在他臂弯中显得无比真实,他们随音乐慢慢起舞。
  “明天早上起来,”船长说,“我会回到火箭里,回到太空,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不,不,别这么想。”妈妈轻轻哭泣着,恳求着,“我们都在这儿,别怀疑了。上帝对我们很好,让咱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吧。”
  唱片发出“嘶嘶”声,然后停了下来。
  “你累了,儿子。”爸爸说,他挥了挥烟斗,“你和爱德到楼上去吧,原来的卧室还给你留着呢。”
  “原来那间?”
  “黄铜床,还有其他一切都是原样。”
  “可是我得向船员们通报情况。”
  “为什么?”妈妈显得很有逻辑。
  “为什么?呃,我也不知道。没什么原因,我猜。不,根本没有。通报不通报又有什么区别呢?”他摇了摇头,“这些天,我的脑子乱得很。”
  “晚安,儿子。”妈妈吻了吻他的脸颊。
  “晚安,妈妈。”
  “睡个好觉,儿子。”爸爸摇摇头。
  “你也是,爸。”
  “你能回家真好。”
  “能回家真好。”
  他离开了弥漫着雪茄味和香水味的客厅,离开了满当当的书柜和柔和的灯光,一边走上楼梯一边与爱德华聊个不停。爱德华推开一扇门,眼前是黄铜床、大学时代的信号旗和发霉的浣熊皮大衣。他抚摸着皮大衣,心头涌起古怪而安静的情愫。“太多了。”他轻声说道,“就像不打伞站在暴风雨中一样,我全身都被情感浸透了。我觉得浑身麻木,还有些累。”
  “好好睡一觉吧,我们给你准备了凉爽又干净的床单,弟弟!”爱德华拍了拍雪白的亚麻布床单和枕头。然后,他打开一扇窗,让夜晚绽放的茉莉花的香气飘了进来。月光宜人,远远传来跳舞和欢笑的声响。
  “这就是火星。”船长一边脱衣服一边说。
  “这就是火星。”爱德华悠然自得地脱掉衣服,将衬衣从头上扯掉,露出金色的双肩和颈部漂亮的肌肉线条。
  灯光熄灭,他们并排躺在床上,一如往昔。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船长懒洋洋地躺着,晚风将蕾丝窗帘推进漆黑的卧室,令他感到周身滋润。树丛中的草地上,有人正摇动留声机的手柄,播放着柔和的歌曲:“我会永远爱你,用一片真心,永远。”
  他想起了安娜,“安娜在这儿吗?”
  他的哥哥平躺着,沐浴在月光中。过了一会儿,他说:“是的,她今天出镇去了。但明天早上,她就会回来。”
  船长闭上了双眼,“我非常想见安娜。”
  四四方方的卧室里一片静谧,只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晚安,爱德。”
  过了一会儿,“晚安,约翰。”
  他平和地躺着,任由自己的思绪漫游。他第一次将一整天的压力抛诸脑后,内心的激动也渐渐平息。现在,他终于能理智地思考了,他一直沉浸在情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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