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学泰斗陈寅恪传

第43章


2月29日至3月3日,西北野战军取得宜川、瓦子街大捷,歼敌5个旅,从根本上改变了西北战场的形势;4月21日,收复被敌人侵占了1年又1个月3天的延安;3月14日,陈谢部队和陈粟大军一部攻克秦晋豫要冲洛阳,歼敌1.9万余人,为再求歼敌有生力量,18日又主动撤出,4月5日再克洛阳,这场战役的胜利,使中原三军会合,共同歼敌;刘邓、陈粟、陈谢三路大军南进以来,转战江淮河汉,形成“品”字形的态势,进而完成面的占领,建立了强大的中原解放区,起了决定性的战略作用;3月23日,毛泽东、 
  周恩来、任弼时率党中央领导机关在陕北吴堡县川口东渡黄河,经晋绥解放区前往晋察冀解放区;以后于4、5月相继到达西柏坡,中央工委随之与中央合并;4月27日,山东兵团攻克“鲁中堡垒”潍县(今潍坊市),山东解放区完全连成一片。4月30日至5月7日,中共中央书记处在河北阜平县城南庄举行会议,并有陈毅、粟裕、李先念、聂荣臻、薄一波等参加。会议研究如何发展战略进攻,采纳了粟裕等的意见,决定先集中兵力在中原打大仗,尽可能多地把敌军主力消灭在长江以北;会议还研究和决定如何在已经连成一片的华北、中原解放区建立、加强统一的中央局、政府和军区及其他多项夺取全国胜利的部署。4月30日,中共中央发布“五一”国际劳动节口号,提出“打到南京去”的号召;5月4日,上海各大中学学生1.5万人在交通大学集会,发动反对美国扶植日本的爱国运动;从上海、北平的学生大示威开始,许多大中城市的学生也举行了罢课和游行,一些教授、 
  文化人、社会名流、工商业者以至属于国民党的有些机构和人物也加入了斗争行列;5月9日,中共中央及中央军委决定将晋察冀和晋冀鲁两个解放区及其领导机构合并,组成华北局、华北联合行政委员会和华北军区。刘少奇兼任华北局第一书记。同时,还决定加强中原局势,成立中原军区,刘邓大军及陈谢部队改为中原野战军。5月17日,晋冀鲁豫军区部队经过72天的争夺,在这一天攻克晋南重镇临汾,晋冀鲁豫与晋绥两个解放区联成一片。敌人孤立据点临汾的解放,使我军围城兵力变成了战略机动兵力,并组成了华北军区第一兵团;6月1日至7月21日,这个兵团及地方武装进行了晋中战役,以少胜多,连续歼敌10万余人,解放了除太原以外的晋中地区;6月17日至7月6日,华东野战军在中原野战军一部的配合下进行了豫东战役(包括开封战役和睢杞战役),这是一次包括攻坚战和运动战在内的规模较大、持续时间较长的大兵团作战,一度攻克河南省会开封,歼敌数量由过去一次战役歼灭一个整编师(军)增加到两个整编师以上的集团,计9.3万余人。全国军事形势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9月14日至10月31日,为配合东北大战,钳制傅作义集团,华北军区第二、第三兵团进行察绥战役,歼敌2.1万余人;9月16日至24日,华东野战军执行中央军委关于“攻济打援”的指示,进行济南战役,以参战总兵力的44%约14万人组成攻城集团,以56%约18万人组成打援集团,经过8昼夜的激烈攻坚作战,在徐州之敌尚未来得及北援的情况下,全歼守敌10.4万余人(包括起义1个军2万人),南京与天津间的最大城市、山东省会济南宣告解放;10月5日至12月4日,华北军区第一兵团并晋绥军区一部从南面突破太原外围防御,接着又对外围要点发起进攻,占领城南和东山各要点,紧缩了对城垣的包围,共歼敌5万余人;随后遵照中央军委指示,为稳住平津之敌暂缓攻城。战争虽未及北平,但曾经是天子脚下的这一片土地大约已经可以闻见枪声了,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 
  无论你正视与否,一个基本的事实铁一样地摆在了人们眼前:北平就要成为一座孤城,而战争似乎也已不可避免。没有人喜欢打仗,陈寅恪也一样。他对兵荒马乱的日子烦得要命,兼之他身体素来赢弱,医生建议他“宜住南方暖和之地”,所以在他,其实早就有了南下的想法。1948年夏,医生提出建议后不久陈寅恪就和岭大的陈序经校长联系了赴粤疗养之事。对于竭力揽才以提高学校师资力量的陈来说这自然是莫大的好事,他爽快地答应了陈寅恪的要求并聘其为岭大教授。不过对北方还颇觉依恋的陈寅恪并没有马上成行。 
  然而大战就要来临,这对身体素来赢弱,饮食和生活又比较挑剔的陈寅恪来说不算个好消息。他决定离开。 
  邓广铭应胡适要求传信给他的当天中午,陈寅恪本说午睡过后再雇车去胡宅的,可邓广铭刚回胡适处复命不久他就掣妇将雏地赶了过来,显然是想早日离开这座风雨飘摇的古城。紧接着,胡陈两家就坐上了北大的汽车向宣武门驶去,准备出城。可在这样一个风声鹤唳、大战当前的时期,想出城,就算是北大校长胡适之,也已没那么容易。不得已,胡陈一行只好重返东厂胡同。白天不行,晚上以后胡适又一次联系傅作义,终于跟后者商定15日去换乘司令部汽车。当晚陈寅恪曾与邓广铭言:“其实,胡先生因政治上的关系,是非走不可的;我则原可不走。但是,听说在共产党统治区大家一律吃小米,要我也吃小米可受不了。而且,我身体多病,离开美国药也不行。所以我也得走。”联系陈寅恪此后包括此前的生活来看,这确非托词,当为实语。 
  就这样,第二天胡适和陈寅恪他们在中南海勤政殿门前乘上傅作义提供的专车,而后又经后者专门下令给守城卫队,才最终得以出城赶赴机场坐上相候一天的专机匆匆南下。就这样急急忙忙地离开自己工作和生活了好几年的城市,任谁的心里都会多少有些感慨甚或是悲哀,陈寅恪也不例外,离开中南海去机场的路上,种种滋味萦绕心头的他默成小诗一首志其心思。诗名《戊子阳历十二月十五日于北平中南海公园勤政殿门前登车至南苑乘飞机途中作并寄亲友》,曰: 
  临老三回北平卢沟桥事变、香港太平洋及此次值乱离,蔡威泪尽血犹垂。 
  众生颠倒诚何说,残命维持转自疑。 
  去眼池台成永诀,销魂巷陌记当时。 
  北归一梦原知短,如此匆匆更可悲。 
  凌乱和复杂的心绪昭然可见。而且事实上,正如诗中所说,这一去真的竟成了永诀。所谓一语成谶。此后,陈寅恪再也没回过记载着他灿烂学术人生的京华故地。 
  16日,胡陈一行抵达南京。之后不久他再次联系陈序经询以赴粤之事,后者的回答依旧相当肯定,这让寅恪感到颇为满意。 
  整整一个月后,陈寅恪携全家乘招商局“秋瑾号”客轮离开上海南下广州。三天后抵达,陈序经派一位与陈寅恪夫妇熟识的得力秘书在广州鱼珠码头专候他们的到来。用陆键东的话来说:“陈寅恪的到来,也使陈序经‘一手抓教授’的计划达到了高潮。陈序经懂得陈寅恪的价值。” 
  重要的一点在于又何止陈序经一人懂得陈寅恪的价值,行将溃退的 
  国民党政府更是如此。终于把陈寅恪接出北京的他们从来没有就此收手的意思,他们总是盼望着甚至是祈望着陈寅恪能走得再远一些。照理说也是,既然陈寅恪能够长途奔袭从 
  长城脚下至于南海之滨,再跨半步就到台湾了,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甚至在许多已然浮海的学人来说大约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战事急转直下,1949年6月,国民党广州战时内阁成立。28岁即任中央大学教授的杭立武出任教育部长职。当时的情形已经很清楚,日薄西山、气息奄奄的“民国”政府很快就会败出大陆,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新任的教育部长对此自然不会没数。他在不遗余力地派人做工作,动员学者们离开大陆,毕竟教师力量的丰厚和壮大是他以后有声有色展开工作的基本条件,没米下锅的日子任你怎么能耐也熬不出多少粥花,这是明摆着的道理。 
  身处广州的陈寅恪自然是重点中的重点。 
  然而事情并不顺利,杭立武的多次尝试均碰了钉子。据说9月的一天,杭携当时的财政部长一起去找陈序经,请他协助劝说陈寅恪,说是只要陈寅恪能答应去香港就马上给十万港币和一套新房。陈序经没好气地回答说:“你给十万我给十五万,我盖新房子给他们住。”作为大学校长的他当然不会同意陈寅恪赴港。自然,陈寅恪本人也没走的意思。据说同年已为台大校长的傅斯年也曾多次电催陈寅恪赴台,也是了无所获。交待材料有云:“当广州尚未解放时,伪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所长傅斯年多次来电催往台湾。我坚决不去。至于香港,是英帝国主义殖民地。殖民地的生活是我平生所鄙视的。所以我也不去香港。愿留在国内。”陈寅恪素来不说假话,而且又是交待材料,所以说引文内容应该是肺腑之言。 
  据学生的回忆,陈寅恪“在成都华西坝居住时,牛津大学曾有一位高级讲师(Reader)来访,重申牛津过去的邀请,陈师谢绝了。他走后,陈师对石泉说:‘狐死正首丘,我老了,愿意死在中国。’这句话后来陈师在不同场合对石泉说过好几次”。陈家自一代豪杰陈宝箴到晚清公子陈散原再到不世英才陈寅恪,虽都曾逢种种变故而至命运多舛,但衷心爱国的家风一脉绵延,代代相传,从未或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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