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言以对

她知道卓杨是住宿生，只有周末才能出去逛街或是回家，她就决定第二天买一堆零食放在卓杨的课桌内。卓杨当然是说什么也不要了，但是叶覃说：你不要的话，我就扔到垃圾桶里面了。没办法，卓杨只能收下来，放在桌子里面。
  在做课间操的时候，年级主任来了一次大检查。检查小组发现卓杨课桌了面藏了一大包零食，这可是学校坚决不允许的。年纪主任非常生气，他想竟然连好学生也做违反学校规定的事，这还得了。他打算杀鸡儆猴，要卓杨写一份3000字的检查，并在明天的课间操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做检讨。
  叶覃看着从年级主任办公室出来的卓杨在写检查，并听说他要明天做检讨后，气冲冲的就跑去年级主任的办公室了。
  “张主任，卓杨课桌里面的零食是我放进去的。我的课桌里面都是书，我暂时存放在他那里，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检查应该我来写，检讨明天我来做。”
  “叶覃，你怎么回事？学校不准学生带零食，你不知道吗？还有
  你看看你月考的成绩，你再这样下去，毕业会考都难过，还谈什么高考。”
  办公室外上课铃声响了。
  “行了，你回去写份检查交到班主任那里，明天的检讨也不用做了，回去好好学习，别整天上课走神。”
  吴言开心地回到班里，写了张字条：你不用写检查了，明天也不用做检讨了。
  “为什么？”字条上又多了一行字。
  “不为什么，反正你现在没事了。”
  卓杨转过头将信将疑的看着叶覃，只见叶覃冲他微微一笑，“相信我”，她说。这事就算过去了，叶覃和卓杨的关系似乎比以前亲密了一些，他们不再用小纸条对话了。
  其实，叶覃的父母早就打算待叶覃高中毕业后就去美国读大学的，所以他们并不是特别关心女儿的学习成绩。叶覃刚开始的时候也不上心学业，但是现在她想好好学习了，她决定要在国内读大学。
  叶覃开始认真听讲，认真做作业，她甚至周末也到学校去上自习。可是叶覃的物理和化学落下了太多课，她都不知道从哪里学起。卓杨呢，周末也不怎么回家了，他陪着叶覃学习，帮她补习功课，他们经常学到十点，然后叶覃爸爸的司机接她回家。
  有一个周日，都十点半了，司机还没有来接叶覃，叶覃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听。她有点着急了，都不知道卓杨讲的是什么习题。快十一点了，还是没有人来。
  “你不用担心，我送你回家。”卓杨对叶覃说。
  “不用不用，明天还得上课呢，你回宿舍休息吧，我再等会儿。”
  “没事儿，不用客气，走吧，收拾收拾你的书本，我的自行车就在教学楼下。”
  “好吧，那麻烦你了。”
  这是叶覃第一次坐自行车，她紧张地抓着卓杨的校服。
  他们穿过校园，路过荷塘，昏暗的一串串路灯下只有他们掠过的身影。
  大大咧咧敢做敢为的叶覃也有不敢的事情。她不敢跟卓杨说她喜欢他。她知道卓杨来自农村，他学习成绩好，一路保送到这所重点高中。学习对于他意味着一切，高考是他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叶覃只是默默的暗恋着，看着卓杨，为他每一次考试成绩高兴，他数学竞赛获奖她比他还高兴。
  高一下学期就面临着分文理科了，也意味着他们不会再在一个班级里面，不会再坐同桌了。卓杨当然会选理科，而叶覃想选文科，她的物理、化学成绩那么烂，而她又想考国内的大学，只能选文科更稳稳当当了。
  从此，叶覃在课间操的时候总会偷偷望向卓杨班级的方向，而她也总能在课间看到卓杨路过他们班级的身影，可是一想到卓杨的班级在另一个楼层，叶覃就偷偷地窃喜，她知道卓杨一定是来看她的。
  每当看到卓杨在领奖台上的身影的时候，叶覃回到家就更认真学习了。她知道卓杨一定会考到北京，她也必须考到北京的大学去，她想。
  高中三年，其实是非常短促的。叶覃回想起来的时候，总是沉浸在那种淡淡的爱恋中，回味着那种“窗户纸没有被捅破”的感觉中。
  高考出成绩的那天，卓杨第一个就给叶覃打了电话，“叶覃，我要去北方大学了，你考的怎么样？”
  “我也考到北京了，不过这个大学不是很理想，可是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们都非常高兴。
  
  ☆、叶覃的卓杨（二）
  高中毕业后，叶覃因为没有选择出国留学而被父母冷落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是天下的父母哪有真埋怨儿女的，很快他们就妥协了，并带着叶覃出国好好玩了一圈。而卓杨则在老家的一处工厂打工，他还有弟弟妹妹，他得自己去赚取大学学费和生活费。
  上了大学的叶覃真像撒欢儿的小马驹一样，一到周末她就去卓杨的大学找他吃饭。但是卓杨很忙，他要做家教、他要打工，没有很多时间陪叶覃。而对于叶覃来说，她觉得就算陪着卓杨走到公交车站或是陪他坐车去打工，她也非常开心。虽然她性格豪爽，可是就是不敢跟卓杨说她喜欢他，她不是怕被拒绝，也不是怕丢人，她就是不敢，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个时候，卓杨因为辅导机构的要求，攒钱买了一部小手机。叶覃就每天晚上给卓杨发短信，汇报自己今天吃了什么，上了什么课，老师怎么怎么样。虽然卓杨偶尔回一个“早点休息，傻丫头”，也能让她兴奋的一晚上睡不着觉。渐渐的，卓杨每天也会给叶覃发一两条关心的短信，问她的情况。
  在没有社交网络的那个年代，等待短信的那种心情，就如小孩子盼望生日时长辈会给自己买什么礼物一样，那种在电话另一端等待着一串言语的感觉让叶覃现在都无法遗忘，现在她还留着大学时用的那部旧手机。
  大二下半学期，卓杨所在的学院要组织车辆工程专业部分学生去四川绵阳的重工企业进行实地考察，由于卓杨的优异的成绩，他被系主任破格收录在考察队伍中。
  出发前的那一晚，叶覃特地跑到卓杨的大学给他送别。那个夜晚是叶覃最为怀念的夜晚，卓杨请她在学校外的一家中档餐馆吃了一顿火锅。卓杨要送叶覃回她学校的时候，叶覃却执意要在他的校园内走一走。他的大学可真大啊，他们在路边走着，一会就过去两三辆自行车、汽车，叶覃看到学生宿舍楼下有一卖铁板烧的摊位，她拉着卓杨的衣袖说她想吃烤鱿鱼，可是卓杨说这些东西不干净，不能给她买。叶覃走到摊位那里，盯盯地看着，没办法，卓杨给她买了三串儿。
  那天虽然还不到夏季，但是夜晚的微风早已经没有了凉意。叶覃吃着烤串，与卓杨说着未来。那天的星光真亮，那天的夜晚真暖，他们走在熙熙攘攘的校园内，旁边路过一两个从澡堂出来、浑身都是沐浴液香味的女生，他们就那么走着。
  叶覃对吴言说，这是她人生中觉得最美的夜晚。
  第二天正是周一，下午的第一堂课是毛概，叶覃宿舍的几个女生坐在一起不是看小说，就是玩手机。老师正讲的起劲呢，小美拿着手机举到叶覃的脸前，“叶覃，你看，新闻上说四川发生大地震了。”叶覃一把夺过小美的手机，确实是地震了，在哪里呢，哪个地区，哪个位置，上面没有说。顿时，叶覃眼前一片模糊，她急匆匆地跑出教室，根本没有听到老师在教室里喊什么。
  叶覃匆忙的从裤子口袋里面拿出手机，啪的一声手机重重的掉在地上。叶覃在心里想，千万别摔坏了，千万别摔坏了。她蹲下来，右手哆哆嗦嗦的去捡手机，还好没坏。
  她一遍又一遍的拨打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手机号，可是始终无法接通。叶覃在宿舍里面踱来踱去，她越想越害怕，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不知不觉竟跑到了公交车站，她想去卓杨的学校去等他。叶覃坐在公交车上，拿着手机拨打电话，可是就是打不通，她的泪水哗哗的往下流，都顾不上去擦拭。等她发现自己坐过站后，又走了3公里才到卓杨的学校。叶覃直接跑到卓杨的宿舍，砰的一声宿舍门开的时候，男生们都下了一大跳。叶覃问卓杨的舍友，卓杨有没有给他们打过电话，他们知不知道带队老师的联系方式，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叶覃匆匆地跑开了。
  她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她想去网上看看关于地震的任何消息。叶覃来到学校附近的网吧，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里面可真暗，好多男生戴着耳麦在玩游戏。叶覃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她搜索着关于地震的新闻。
  “地震时间是14时28分04秒”，“震中在汶川县”，目前伤亡情况不明，震情不明。叶覃更害怕了，她想起昨晚卓杨给她买的烤串，她哭出来，趴在电脑前抽搐着。
  很久很久，叶覃在新闻联播中看到了关于地震的画面。她很震惊，她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她赶紧继续打电话，她想只要能有回应就行，只要能听到他的声音就行。可是电话那边仍是无法接通的回应，她第一次感觉到恐惧，那种天昏地转，失去一切的恐惧。
  晚上□□点的时候，叶覃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叶覃没有犹豫就接通了，
  “叶覃，你还好吗，我是卓杨。”电话这边的叶覃哇的就哭了出来。
  “你别哭，叶覃，乖，别哭了，我没事。这里地震了，当时我们正在室外考察呢，一点事儿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