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言以对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林末一，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吴言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既然不想让你知道她的任何消息，你还是别再去打扰她的好。以她的脾气，你现在去找她，她一定是头也不回的离开北方电视台。你也知道，她多想留在电视台工作，何况这还是全国最好的电视台之一。林末一，如果你真为吴言好，就别去打扰她。”
  现在变成了电话这头的沉默，“好，谢谢。”
  “那我挂了，早点休息，晚安。”
  林末一坐在书桌前摆弄着手机，一会儿他转过座椅，望着窗外的月光。许久，他拨通了北方电视台王台长的电话。
  人是可以改变的，只是每个人都需要时间，也需要外界的鞭策。走出校门步入社会的吴言不再那么敏感，不再偏激地对待自己看不惯的事物，她变得小心谨慎的为人处事，性格也热情很多，但是对待爱情，她还是那样执着的高傲，对待比自己优秀的男生，她还是有点自卑。其实并不说她是自卑的，而是她总想以最好的姿态来面对一切，稍微有点不符合自己预期的地方，她就感到失落。然而最好有多好，吴言自己也说不清楚。
  几年来，除开工作，私下里吴言也不是没有接触过男性。工作的第二年，父母托好友给吴言介绍了一位曾留学美国的博士生，目前在地理遥感科研所工作。开始他们在社交媒体上聊天，后来男方没事就约吴言下班后去吃晚饭。一次，他们吃完饭、看完电影后，在没有征得吴言同意的情况下，他就把车开到了自己家。将车停到地下停车库后，他的手很自然地想要圈住吴言。
  如果在一年前，面对这样的场景吴言会愤慨地打掉他的手臂，但是现在吴言转过头对他说：“对不起，请把我送回家。”
  他很尴尬，说“这么晚了，就别回去了，明天我把你送去上班。”
  “对不起，我还要回去赶稿。”
  “好吧，你确定吗？”
  “是的，请把我送回家，谢谢。”
  等到了吴言的小区门口，吴言走下车，对他道了再见。
  后来，男生再约吴言的时候，她不是推脱工作忙就是说自己的在外地出差。
  成人世界里的爱情都是现实的，没有人会一直迁就你，大家各怀目的，后来，那个男生慢慢地也不再联系吴言。
  经过几次父母委托朋友安排的几次相亲，吴言算是明白为什么自己成了母亲口中的“剩女”，她的骄傲又自卑来自哪里。对待不符合自己要求或是期望的人，吴言自是没有想要继续发展感情的欲望，而有些人，则是吴言高攀不起的，不是吴言的条件比不上，而是她心理作用在作祟，她总是想以“配得上”来衡量一份感情。
  学生时期的感情只分喜欢与不喜欢，而步入社会，要考虑的就是家庭背景、受教育程度、职业状况、收入福利等等现实的问题。
  可是吴言只是想找一个能说上话，能在寂寞的夜晚陪伴她的人，但是为什么她就遇不到呢？
  经过多次的相亲失败后，吴言父母托的那些媒人算是恼了，人家一听说要给吴言介绍对象，嘴里答应着，行动上却无动于衷。吴言的父母也不在她身边，渐渐的也只能心里干着急了。
  而吴言一直安慰他们说，她要先立业后成家。
  由于吴言上学早，而且研究生只读一年，她算是北方电视台最年轻的导演助理。
  在她正式入职的这段时间，她的努力和成果大家都看在眼里，而且她还能请动从来不参加电视台访问的程星野，这使得大家更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了。
  说起程星野，这家伙着实将一帮同学吓了一跳。临近毕业大家都安排着毕业旅行的时候，他竟然飞回国参加一部由著名导演筹拍的电影——《落》的试镜，结果程星野凭借着高深的文学素养和浑然天成演技成功获得了出演电影男主角的机会。
  吴言也是在进入电视台一年后，因为工作的缘故知道的程星野获得国际电影奖最佳新人奖的消息。她并没有很惊讶，只是感叹程星野的决心和胆识，他是真的勇于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
  这几年，南方沿海的几家电视台的真人秀节目霸占了互联网端和电视端的收视前列，北方电视台也不是没有做过真人秀，他们引进改编的美国一档挑战类节目，不论是收视率还是话题度都表现平平，他们电视台的优势和影响力渐渐下滑，现在连在台里食堂工作的姚大妈都看出台长的焦急了。
  “小谈，你发一下去年各大卫视真人秀节目的收视率还有网络视频客户端的点击率。”台长对坐在右手边的谈主任说。
  “大家找着咱们电视台的位置了吗，我可是戴着老花镜找了半天才看见的。”
  会议室一片寂静。
  “咱们今年必须得拿出一点成绩了，真人秀市场这么火爆，你们还能不能想出点有创意、有意思的节目，自己想不出来就花钱买国外的节目版权。”
  “台长，您也知道，那些电视台都是外包给影视创作公司制作的节目，咱们虽然有媒体资源在宣传期会有优势，但是怎么也比不过人家的专业。”刘导演说。
  “我知道你说的问题，现在上档的真人秀这么多，咱们没有影视公司的艺人资源，又要保持教育引导的任务，当然要占劣势。
  现在人们生活、工作、学习压力确实大，他们在傍晚喜欢看看娱乐、搞笑的节目这很正常，但是现在随便拨一个台就是明星们闹腾腾的场面，而且现在广电总局下发的限娱令和对真人秀节目的管控也使得我们不能完全外包给影视公司，不能完全迎合市场，去应对观众的口味，我们还是得有自己的责任和品味。”
  “我有时候在家也看别的电视台的真人秀，却是很有意思，但是这种闹哄哄的场面也吵得我脑仁疼。”台长对着大家说。
  会议室里一片笑声。
  “我想听听咱们台里的年轻人是怎么看待这些真人秀节目的，吴言？”
  吴言没想到台长会第一个点自己的名字，她心里一惊，不过很快镇定过来。
  “台长，说实话，我自毕业以来就没怎么看过这些节目。不过我还记得以前我在学校的时候，周末没事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看两眼。一开始觉得挺有意思的，但是时间长了就觉得挺浪费时间的。我也看过咱们做的挑战类的那档节目，说实话我觉得非常有意义，遗憾的是收视率和网络视频点击率不高。”
  “嗯，小麦，你呢。”
  “我？台长，您知道我每天有多忙，我哪有时间看电视啊。”小麦无奈地说。
  “你不去研究别人成功的经验，怎么做出好的节目啊。”
  “台长，我这不是觉得看那些节目浪费时间嘛，而且也没有意义，还不如多读几本书。”小麦无辜的说。
  “嗯，那你对咱们这次制作方向有什么建议吗？”
  “其实既要做到教育引导又要有话题来吸引观众挺难的，我们没必要完全自己来考虑这些问题，台里可以与影视制作公司合作，他们有专业的编剧，这会对节目的方向和脉络有很大的帮助。”
  “台长，小麦说的对，咱们可以与影视制作公司合作，电视台有专业的导演和丰富的媒体资源，并且更方便招标赞助商，他们有艺人资源，制作班底也比咱们专业。”吴言对台长说道。
  “我们要决定做什么类型的节目，是要素人参与还是全明星，是要购买海外版权还是原创，这才是主要的。”吴言继续说道。
  “嗯，你们的主意都很不错，”台长说着，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你们先开会，我去接个电话。”
  没多长时间，台长又返回会议室。
  “咱们现在讨论下一个议题，做什么类型的真人秀，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意见。”
  “我们应该坚持原创，最近南方电视台根据名著改编的户外探险节目不论是口碑还是收视率都很不错，我们可以效仿他们的创意。”刘导演说。
  “我看了，是挺不错的。”
  “我们可以去探访历史遗迹，追寻未知文明。从心理学来说，大家总是对未知的和已经消逝的文化更感兴趣。”吴言对大家说道，
  “比如说深入沙漠腹地、探秘楼兰古国，打开埃及金字塔的秘密，南美热带丛林中的玛雅古遗址，我觉的这些都很有意义也很有意思……”
  “吴言，这些是有文化意义，但是大部分观众看综艺节目就是图个乐，放松下心情，也是为了看看电视剧、电影外的明星。如果做这样的节目，首先这些地方的地理环境、自然环境都比较恶劣，邀约明星就很难。而对于赞助商来说，那些明星加盟是他们是否投钱、投资多少的标杆。咱们这个旅程成本很高，广告商、赞助商必定会有所观望。”台长回答说。
  “我明白，但是您刚才也说了，我们是要考虑收视率，但是也不能丧失自己身为媒体的责任。现在已是‘娱乐至死’的社会，我们媒体人是不是也担了一份很大的责任呢？
  我不知道综艺节目的盛行与观众的喜好、偏向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但是我知道还有很多人是喜欢有内涵的东西的。去年咱们的那档真人秀虽然收视率还有话题度都不高，节目都烂尾了，但是有几段故事我是饱含热泪看完的，有好多情节设计是有深远影响的，也许现在我们看不到，但是以后，我相信自有人来评论。”
  “吴言，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当然明白媒体的义务；但是作为台长，我不能光讲情怀，我得去考虑节目收视率我得去考虑电视台在全国行内的口碑和影响力，我得考虑赞助商、广告商招标的问题，一切现实的问题都得我去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