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夕决

黑影在夜色中一闪而过。
    眼看着逃不掉了，白慕风捂着胸口倒在了小巷边。
    “妈的！”他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这群王八蛋居然给他下药搞偷袭！
    脚步声越来越近，天有些黑了，月色洒下来，看不清面前人的脸，只知道是个女子，软软的胸脯被她放到手里，温热的唇舌覆了上来，从鼻子里漏出来像撒娇一样的□□……
    夜晚出门打野战的男女，其实并不少见。
    黑影略过他们时多看了几眼就离开了。
    他还跌坐在地上，望着那个清瘦的背影戴好面纱之后才转过身。
    眼睛好大。
    他只能看得清这个。
    火折子吹亮的时候，可以看到她眸底里并不关心得冷意。
    “你没事吧？”她想扶那个浑身血腥味道的男人起来，却被他一把推开了。
    “不关你的事！”白慕风恶狠狠的说着，然而，他挣扎了几下，发现实在起不来，伤得太重了，疼的已经没有力气。
    她也不动，就在一旁饶有兴致的望着。
    白慕风又试了几次，发现真的起不来，装逼失败了，见她举着火折子，嘲讽的意味并不明显，反倒在像看一个神经病！
    好汉不吃眼前亏！本着这个原则，他毫不羞愧的开了口：“你看什么看，过来扶我一把！”
    她也不跟他呛声，真的就这么上去扶他了。
    没去医馆，怕有埋伏。
    客栈里，他皱着眉望着这个戴粉色面纱的女子，她居然常备伤药，看她的样子，不像会武功呀！怎么还……
    她的手法很烂，但是，血止住了，他也疼的浑身冒冷汗。
    “喂，你叫什么啊？”
    “老娘救了你的命，能不能有点礼貌！”
    她掏出手帕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你叫什么？”
    “我？”他甩了甩头发：“白慕风！”
    他很自信自己的脸，这甩头发动作，轻拂过脸颊的发丝从他如玉般的脸颊滑过，总能迷倒许多的少女。
    “你抽筋啊？”她伸手毫不收力的捏着他的脸颊，“啧啧，不得不说，你长得还成！”
    被女人用“还成”两个字形容当真是第一次！貌若潘安，形比宋玉，这才是正常的吧！
    他望着她打水、擦洗伤口忙个不停，也顺便用眼睛逡巡了一番，心里开始评价起这女人来：光看眼睛，这女人其实看着长得还不赖，只是那一股子幽幽的冷意带着血腥的味道，让人着迷，有一点不足就是，她太瘦了，瘦的很不健康！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老娘叫雷锋！”
    苏念依旧蒙着面出了门，哪知道被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姑娘拉住了。
    “干嘛？推销我不要啊！”
    她想挣脱那小姑娘的手，她可是快把鼻涕擦到她手上了，然后，卧槽，跪下了！
    “你，你干嘛？”
    小姑娘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小姐，我家主子不肯喝药。”
    “……”
    苏念一脸黑线，你家主子不肯喝药关我屁事！但她还是缓和了脸色，事情办完了，可不是得把雷锋精神给延续下去嘛！
    她扶起小姑娘，给她出了个主意：“小孩子不肯吃药，多半是装的，打一顿就好了！”
    那小姑娘已经听傻了，“打……打一顿？”
    苏念颇有智者风范的点了点头，“对，你照我的方法试试，保证以后你说一，他不敢说二！”
    “啧啧，雷姑娘，你这办法可是暴力的很啊！”
    “雷姑娘？”苏念抬头望着不知何出现的男人，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他就是那天晚上装逼失败好几次的白慕风。
    “主子。”小姑娘换了个方向，又跪下下来。
    “主子？”苏念看了看她口中的主子，又低下头对她道：“你刚刚没说清楚，我以为你家主子是个小屁孩呢！”
    抬头仔细的看了那个男人，他不狼狈的时候，玄色的长衫显得整个人长身玉立，墨玉般幽深的眸子看着浪荡的很！长得嘛，倒是真不赖！
    “这么大个人了，不肯喝药，那一定是装的！”她顿了顿，“他爱喝不喝，这么大个人了……”
    白慕风听了，只是带起许多的微笑：“雷小姐，进来坐坐？”
    苏念看着他，又听他叫自己雷小姐，没忍住笑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姓雷呢？”
    “那晚上，小姐笨手笨脚，白某的伤口可忘不了！”
    “哦。”苏念点点头，“坐就不必了，你呢，乖乖喝药，这么大个人了，真是……额……” 她突然想到自己也总是使小性子不肯喝药，浊夜总是很头疼，不过他脸色一沉下来，总能吓到她，然后只好乖乖喝药。
    “你丫……”她一把拉着他，学着浊夜的模样，沉下来脸来：“跟我进去喝药！”
    乌黑的药汁闻起来就苦，当年她胸口中了一剑，后来喝的也是这种药，味道当真酸爽。
    他倒是乖乖的端起碗喝了，然后嘴里被她塞了一块酸甜的山楂糕。
    快中午了，她拿起侍女送上来看着很像百合花的点心，送到面纱下吃了起来，香酥可口，“味道不错呀，这是什么东西？”
    “松子百合酥。”
    苏念边嚼边道：“我说，你好歹是个男人，为难人家小姑娘，你可真好意思！”
    “雷姑娘教训的是。”他见她好像很喜欢吃，便把自己面前的那份也推给她。
    “多吃点，你也太瘦了！”
    苏念咽下口中的百合酥，她也想多吃点，可吃这么点就撑了……
    “不吃了，吃不下了。”
    “才吃这么点！”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那样的话，“你家是不是吃不起这些，不如这样，你以后都到我这来，我正好要留在江城一段时间，我保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然后，你要是觉得……”
    “你要是觉得我这好，可以留下来，做我的一房小妾也可以。”苏念笑眯眯的接着他的话说下去：“是不是这样？”
    “呃……”他讪讪的笑了笑，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正巧手头新得了一整套器具，用在她身上，必定让她舒服的死去活来。
    “我不当妾。”苏念舔了舔唇角，她的心口突然疼了起来。
    “雷姑娘，在下虽然有些唐突，不过，你做我的妾，那可是很有福气的，我呢，平时玩女人，可是不给名份的，你这能……”
    他的话没说完，只见她吐了一口血，粉色的面纱染了一大片鲜红，他被她吓了一跳，不能吧，气得吐血了？
    “喂，雷姑娘，在下……”
    “雷你妹！”苏念瞪了他一眼，“你他妈废话真多！”
    他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恼了，见她捂着胸口痛苦的喘息，忙替她缓解痛苦。
    暖流涌进身体之后，她缓了很长时间。
    缓过来连句谢谢也没有，直接推开了他的手，“两清了，再见。”
    那一日毫不犹豫地转身之后，他足隔了半个多月才又见到她。
    “可想清楚了吗？”他很自来熟似的坐到她的旁边。
    凌源危险的目光一直注视在他身上，他朝他挑了挑眉毛，“兄弟，你要是看上我了，直说！别总直勾勾的看着我，怪不好意思的！”
    头一次看到有人这么肆无忌惮的调戏凌源，苏念望着他一脸大写的懵逼，玩心大起，附和道：“对啊，凌源，你看上人家了？”
    一脸的抽搐，他见苏念好像认识他，深吸了一口气，脸红了半天，低下头吃菜，不理他们两个了。
    “哟，这还傲娇起来了！”白慕风不放过他，“兄弟，你跟雷姑娘，什么关系啊？”
    凌源听了雷姑娘这三个字，也不知怎地突然笑了。
    看着面瘫凌源突然的笑容，苏念“哇”了一声，这货笑起来，有酒窝哎！
    “不行了，你家兄弟被我掰弯了。”白慕风颇为自恋的感慨。
    苏念白了他一眼：“你丫太自恋了吧！”虽然他有那个自恋的资本。
    她笑道：“这是病，得治！”
    “成啊，你会治？”
    苏念看着他，他说“成啊”的时候，恍惚中语气和神态竟然有点像浊夜，语气也缓了下来，“你吃了吗？”
    “没有啊！怎么，你要请我？”
    她没有回答他。
    他抿了抿唇，突然想到个事，那天她吐血当真吓到她了，“你是不是有病啊？”
    关切的语气问出来像是在骂人，苏念笑了一笑：“对，我就是有病！”
    “雷姑娘，我是同你说认真的！”白慕风的脸严肃起来：“我认识一个医术很高的大夫，只是他平时不轻易见人，什么时候，你有时间了，我带你去瞧瞧。”
    她望着他叹了口气：“我叫苏念。”
    “苏念？”他把这两个字捻在心里许多次，“那，雷锋是你什么人？”
    “……”
    见她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了，他虽然觉得自讨没趣，可到底知道了她的真名，心里还是蛮高兴的。
    “上次，我跟你提的，做我的小妾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
    “妾？”苏念嗤笑了一声：“我要是应了，怕你不敢接！”
    “怎么，小姐难不成是天潢贵胄？”他唇边浮起玩世的笑容：“即便如此，你敢应，我就敢接！”
    苏念偏过头，带了许多的好奇望向他：“你……”目光里触及门口路过的一行人，话立刻止在了那里，站起来就走了。
    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清瘦不堪，碎花长裙当真好看。
    “小姑娘长得不错嘛，面纱拿开给爷看看。”江城有名的纨绔子弟朱管，很轻佻的朝她挑了眉。
    他的手就这么伸过来捏了捏她的胸，“大小还凑合，我呢，也不挑，跟我回去，伺候好了，让你当一个通房也是可以的。”
    目光里的冷意带着嘲讽：“通房啊，好啊！”
    见她答应了，朱管也是一愣，这女人居然这么直接，至少也该娇羞推脱一下，最好是那种宁死不从的，玩到最后离不开他，那才有趣！
    “呵……你这样的女人……”他被她眼里的寒意吓到了，“你看什么看！信不信大爷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挖眼睛？”苏念很以为然的点头：“我只割过人的舌头，挖眼睛，还是第一次。”
    隐隐觉得这女人不简单，一伸手扯开了她的丝巾，朱管如同见了鬼魅一般，当场吓得愣在了那里。
    纱巾重新覆面这才转过身，却发现白慕风就在不远的地方，饶有兴趣的看着。
    她朝他点了点头，礼貌的笑意给了他，蔑意留在了朱管惊恐的脸上。
    白慕风请她喝酒，她答应了。
    临近江边，满湖的荷花开得正艳，已经是傍晚了，这时候的景色还不错，天边的火烧云红的像血。
    她喝了很多了，自己这边没有了，就抢过白慕风手里的酒。
    他望着她一杯一杯的喝着，目光触及满湖的粉莲有许多的心慌悲戚。
    他想劝她少喝一点酒的话被朱管突然跪在她面前噎了回去。
    朱管哭得很惨，一个大男人，哭得像死了爹似的，真的很不好看。
    白慕风见他抱着苏念的腿，那般撕心裂肺的哭泣，像极了被自己玩腻后抛弃的女人求他的情景。
    他“嘶”的吸了一口气，眼见着这女人毫不为所动的继续喝酒，他带了许多看好戏的意思继续看着。
    朱管这边哭得直接就停不下来了，却一句话也不说，那种从嗓子里发出的悲鸣听着真的怪瘆人的。
    他的舌头没了！
    白慕风突然发现，这奇怪的呜咽声是因为朱管的舌头没了。
    他在求她什么呢？
    苏念轻狂的笑了，她将手中的酒杯倾覆，透明的液体就这样洒在了地上，顿时酒香四溢。
    “你把这地上的酒舔干净了，我就放过你，如何？”
    他都没舌头了，怎么舔？
    白慕风好奇的望着。
    朱管眼中的绝望落在他眼里是奇怪，落在她眼里却是一出很有意思的戏剧。
    血液四溅的时候，白慕风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朱管居然自戳双目！
    早就听说这纨绔的子弟很会玩女人，手法极其残忍，本来还想去跟他比比谁更会玩，谁更能把女人玩得越惨越离不开他，这倒好，朱管自己把自己弄残了。
    苏念眼睛也不眨的望着他，血溅了许多在她的脸上，看着竟然丝毫不违和！
    白慕风内心惊叹，这女人，当真有意思！
    要是真跟她玩起来，指不定谁玩谁呢！
    不过，呵，当妾？怪不得她说自己不敢应，看了这女人背景挺深的。
    朱管下午才调戏过她，晚上就在她面前自毁双眼，这女人做事还真是雷厉风行。
    外表柔弱却爆发出一股血腥的味道，真的好诱人！
    “中秋了啊！”她的手指轻轻滑过白慕风的脸颊：“该团圆了。”
    又是把他一个人随便撂在了那里，他
    想着她颤动着湿润的睫毛，明明是有泪意的，却强忍着不落下。
    他拿过原本在她面前的酒杯，她的气息还在上头，倒了一杯酒喝下去，仿佛能嗅到她唇间的腥甜味。
    中秋了，心里因为她的离去空虚难忍，想寻点刺激的。
    郊外的破房子，外头阴森森黑漆漆的，冷不防会有个人来，这样的场景，最适合调.教女人了。
    飘云被紧紧的束缚住，女人最娇弱的地方朝门口大开着。
    酒早就带来了，白慕风淋了许多在飘云身上，听着她痛苦的呜咽，身体却是渴求的扭动着，他偏不给她，在一旁望着月亮，喝起酒，倒是一派诗情画意。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把飘云给藏起来了，苏念已经看到他了。
    为什么要惊慌呢？
    白慕风已经愣住了，她看到了，会不会再也不跟他说话？
    为什么不问问她要不要一起玩——不行不行！
    松开飘云的绳子，丢给她一截雪白的象牙赶忙让她回避。
    确认了她没有受到惊吓，她眼中的泪意全是悲戚。
    拉着她坐下继续喝酒，她本就喝的太多，此刻也就醉了。
    “连你也这样。”
    他听了她喉间的悲鸣，放下了想掀开她面纱的手。
    “怎么了？”
    “没怎么，心里难过。”
    他带的酒还算多，她又开始喝了起来，“你玩女人挺厉害嘛！”
    得了她一句赞，没想过接着她的话调侃她要不要一起来玩，反而解释了一句：“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开心，她开心，没什么不好。”
    “我知道。”
    “那你……”
    苏念抬起手中的酒杯，陡然暴戾的砸向飘云：“他妈的，小声一点，老子在说话！”
    “你的侍女，长得不错，不过，没我好看。”她揪起白慕风的衣领，“你信不信，我……”
    话没说完，一下子吐了许多的酒出来。
    他替她轻拍着背，“你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瞧你，长得还成，我估计，玩过不少小姑娘吧！”
    他听了，摇了摇头：“你可知，我玩女人的标准是什么？”
    浊夜？她抬起头望他，内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那只死狐狸，也这么问过她。
    “肤白貌美，胸大无脑？”
    “其实，我最想玩的女人，是麒麟王。”
    一杯酒就这么泼到他脸上了，他饶有兴趣的望着她恼怒：“你们这群王八蛋！人家麒麟王招你惹你了，一个个非要玩人家！”
    “呵……”他扶着要倒的她：“你喝醉了。”
    一晌贪欢无梦醒，他望着她酥着骨头恋着床，慵懒地躺在枕畔，心头有许多的复杂情绪。
    在他很少怜香惜玉的人眼中，竟构成了一幅绝色的美丽画卷。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如水一般的柔美、天工雕琢般的起伏形体，以及流露出的温存、渴望与呵护，都不加修饰地一览无遗，即便是随意地伸个懒腰打个呵欠，如同猫一般的高傲，柔滑，舒展，不着颜色已尽得风流。
    一晚上了，她说，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的脸，他答应了，所以强忍着没有摘下她粉色的面纱。
    她说，她有心上人了，可是吵架了、分手了。
    她问他怎么才能跟他和好。
    她还说，谢谢他，认识他真的很高兴，这些话她不敢跟别人说。
    心里头无线蔓延的是失落，原来，这样有诱惑力的女人，有了心头挚爱。
    他告诉她，他可以做她最好的朋友，只要她不介意。
    他很认真的教她，如果想挽回心上人，就把她最轻狂的一面露给那个人看，他爱她的傲，必定会再次被她吸引。
    他还说，如果那个人不愿意继续跟她在一起，她可以回来找她。
    他握着她纤细柔软的手：“等下一次见面，我会认出你得眼睛、你的声音，那时候，你就要把面纱送给我，我会叫你小猫儿，你听到我叫你了，就知道我认出你了。”
    为妻吧！只要她愿意。
    十一月的时候，她来跟他告别。
    “慕哥哥，谢谢你。”她心里有许多的话不敢跟别人说，可他仿佛很有耐心，很认真的疏导她的困惑，替她出主意。
    这几个月下来的相处，他像一个值得信赖的挚友，一直陪在她身边，从不为难她，从不触碰她的伤口。
    “不客气，小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