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翠花和邦妮

第16章


  钱老太太一脸慈爱地看翠花半晌,最后欣慰地叹气:“好姑娘,都听你的。”
  靳宜一笑,冲翠花眨了眨眼,从老太太手里将支票拿了过来。
  、
  “你怎么能从顾蛰家拿到这么多钱?”翠花跟着靳宜从起居室出来,不由好奇问道。
  靳宜神秘地笑笑,没说什么。
  翠花左右看了看又道:“你不是还把顾蛰给打了车给踹了吗,他看医生修车也要不少钱吧,怎么不找你要说法反而还给你钱?”
  靳宜依旧没说话,带着翠花往后院走,穿过铁栅栏门到了后院外一条小路上才道:“今天吃撑了吧?”
  翠花点点头:“好撑,晚上要睡不着了,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回酒店?”
  “不回去了,”靳宜带着翠花走到一处树下,“如果你想回去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一条捷径,你自己回去吧。”
  “什么捷径?”翠花疑惑地看着靳宜。
  “嗯。”靳宜偏了偏头示意翠花看树后。
  翠花扭头,然而并没有看到什么捷径,只有垂下来的枝条,枝繁叶茂地挡住几乎所有的视线,叶隙间有微弱的昏黄灯光穿过。
  翠花想抬手将枝条拨开,头顶一只手却已先她一步将枝条推到了一边。
  这里是一处突出来的山体,边缘处围着栏杆,而围栏前是一张白色长椅,远处则是浩如星海的城市灯火。
  靳宜笑道:“你可以从这里飞回去,你看,酒店就在那个位置。”
  靳宜指给翠花看:“两点之间线段最短,你估计找不到比这个更近的捷径了。”
  翠花:“……”
  “你怎么这么烦。”到底是熟悉了,翠花抬头看向靳宜,也能和他无所忌惮地开玩笑。
  靳宜笑出来,“被你发现了。”他摸摸翠花的头,头低下去了一点,那一刻两个人隔得极尽,近到仿佛呼吸都交错在一起,分不清谁的更粗重谁的更急促。
  远处的灯火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而半空的弯月却那么真实,以至于柔和的月光将人心都笼罩起来,分不清这一刻的悸动到底是因为人还是因为景。
  翠花有些窘迫地退了一步,脸上的热度能烤熟一只鸡蛋。
  靳宜将挡在翠花头上的手放了下来,顺势往前走了一步,而身后的树枝垂下,就像天然幕帘。
  俩人依旧隔得很近,但翠花这次反应很快地走到了长椅那坐下,双手捧着脸,一言不发。
  靳宜走到她身边坐下,道:“没事的时候我很喜欢来这坐坐。”
  翠花没答话,过了好一会低声道:“你以后别摸我头了。”
  “为什么?”靳宜好笑,问道,“摸多了会长不高吗?”
  翠花瞪他一眼:“我都二十一了,怎么可能还会长。”
  “我还以为你未成年,”靳宜笑出声,“你这样子跟别人说我二十一了谁会信,嗯?”靳宜将手放到翠花柔软的头发上,在翠花地瞪视下固执地又揉了揉。
  翠花偏开头避开他的手,嘀咕:“你烦死了。”
  靳宜笑笑,收了调笑:“有没有想过以后留在S市?”
  翠花转过头去看山下的夜景:“想过,但还有奶奶要照顾呢,不可能一直留在S市。”
  靳宜凝视着翠花的侧脸,将手搭到长椅后背上,那模样就仿佛半抱着翠花。
  “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靳宜道,“不管是看在奶奶的份上,还是……我都会能帮就帮,你不用跟我客气。”
  “谢谢。”翠花笑着扭头看靳宜,对上靳宜专注的视线又不免无措,最后眼神闪躲着还是避开了。
  靳宜笑出来,搭在长椅上的手轻轻动了动,“花花,说不定有一天我真会喜欢上你。”
  但那一天是哪一天,又或者早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沦陷。
  ☆、刺绣艺术节(一)
  刺绣节举办地点在S市市南区的长江展览馆。检票进去后首先看到的是挂在墙上的挂画以及展台上的台屏,还有就是中国传统的服饰小件,手帕、香囊、荷包、绣花鞋等等不一而足。
  最开始虽然都只是简单的小物件,但小而精致,且绣法针法都五花八门,甚至很多是翠花没见过的偏门绣种。除了苏绣之外,展区同样有其他种类的刺绣,其中就有和苏绣渊源颇深的顾绣,还有就是蜀绣、湘绣、粤绣等等。
  “这个是打子针绣的蝴蝶,”翠花指着展柜里一块手帕道,“将线绕在针上,在原先针眼一二纱的地方再下针,将线圈收紧,像花蕊一样的一子就绣好了,所以这种针法一般用来绣花蕊。”
  翠花将手放在展柜上,轻轻摸了摸,笑道:“整个蝴蝶都用打子针实在是很有想法不是吗,每一子都像一颗颗豌豆,整齐有序地排列着,换用不同的绣线也能表现出蝴蝶翅膀的五彩斑斓。”
  靳宜跟在翠花身边,看她神情专注,眼里有见到喜欢的事物而散发出的光芒,不由一笑:“你上次那块手帕蝴蝶用了什么针法?”
  “用了双套,”翠花道,“双套针适合表现颜色的渐次变化,晕染效果流畅自然,但是只是一只蝴蝶,其实有点小题大做。”
  翠花抬头看靳宜,“其实用抢针更好,用反抢或者正抢都可以,我现在好想去梦梦那把手帕抢回来重新绣。”
  靳宜失笑:“你可以给我绣一块,用你说的抢针。”
  翠花瞪他:“你这算是趁机讨要礼物吗?”
  “不可以吗?”靳宜笑道,“还是你不愿意?”
  翠花瞥他一眼走开,“不给你绣。”
  靳宜回头看一眼刻意隔了几步跟在后面的钱老太太一行人,心情愉悦地笑了下,在老太太欣慰的眼神注视下追上翠花。
  “我们要不要等等奶奶?”靳宜问仔细打量拐角处一展屏风的翠花。
  “你觉得钱奶奶要我们等她?”翠花拉了一下靳宜袖子,“你去背面看看。”
  靳宜依言去了背面,这一看也不由惊艳:“花花,两边是不一样的画面。”
  靳宜虽说在大城市待着,走过的地方形形色、色,见过的东西五花八门,但由于对刺绣这种传统艺术称不上多感兴趣,因此也不知道绣到极致的刺绣足以与书画相媲美,更不知道刺绣还能达到同一绣地却能两面不同绣样的水平。
  “这是双面三异绣,”翠花也走到屏风后面,“异色、异样、异针,前面是虎后面是豹,不管是虎还是豹,那种力量感与美感都表现得淋漓尽致,配色自然,丝理和顺,但其实也仅止于此了。”
  “还不够好吗?”靳宜问道。
  “不是不够好,而是有更好的,”翠花道,“这扇双面三异绣相较而言还不够精致。”
  “针法,”翠花轻抚绣面上装裱好的玻璃,“还有意境,我曾经见过一幅双面三异绣,针法自然,意境辽阔,前是大漠孤烟直,后是明月松间照,从绣稿到其后刺绣都是绣娘自己设计,那是真正值得典藏的珍品,也是真正可与名家相媲美的艺术品。”
  翠花眼里显出一丝失落与惋惜,“可惜却被扔在了杂物间。”
  靳宜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是你奶奶的作品?”
  翠花笑笑:“是啊,她都不珍惜,我那么喜欢那幅作品,不愿意给我看就算了,央她教我绣她都不愿意。”
  靳宜道:“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翠花笑了一下,冲靳宜眨了眨眼,带着点狡黠道:“我听姑姑说,那是奶奶年轻时候送给我师傅的,但是师傅点评了一番,将那幅刺绣批得一无是处,奶奶一气之下就给扔到杂物间了。”
  靳宜失笑,实在没想到看个刺绣展还能听到老一辈人的辛密。
  “我后来想想,”翠花和靳宜边走边聊,“我给师傅送刺绣奶奶反应那么大,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翠花又叹气,“师傅实在太不懂情趣了,难怪最后没能和奶奶走到一起。”
  靳宜笑道:“你如果送我东西,就算是手帕我也会很高兴的,毕竟是你送的不是别人送的,独一无二。”
  翠花闻言脸红成一片,心想这人从昨晚开始就死不正经,不由气恼地踩了靳宜一脚,扔下一句“谁要送你东西了,手帕都不送”就跑开了。
  越到后面展出的作品水平越高,从湘绣、蜀绣、十字绣等等展区出来,拐个弯便是苏绣和顾绣的精品区。
  顾绣之所以和苏绣放到一起,便是因为顾绣和苏绣的渊源可追溯到明末嘉靖年间,邻近姑苏的上海,当时崛起的露香园顾绣可称得上是苏绣的支流。清朝中叶,苏绣业先后建“顾公祠”和“文锦公所”,用来供奉顾绣创始者顾名世为绣业祖师爷,顾绣与苏绣的关系由此可见一斑。
  因为地理位置接近,顾绣对苏绣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而苏绣对顾绣的渗透,也不可谓不深。
  除了地缘密切,还有就是技法,顾绣从苏绣这借鉴了不少针法,创新之后的顾绣因为流传到各地又使得苏绣能够汲取到顾绣中远绍唐宋宫廷内院的刺绣技法。
  翠花站在顾绣韩希孟的《红蓼青虾》面前,为靳宜解说道:“最后发展出平、齐、细、薄,针法长短参差的风格。”
  靳宜有些意外的笑道:“懂得很多。”
  翠花笑笑:“都是书上看来的,”她一顿又道,“我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韩希孟的作品,韩希孟是顾名世孙媳,提到顾绣应该很难不想到她。”
  眼前这幅绣品应该就是正品,青虾灵动跃然欲出,红蓼摇摆身姿绰约,即便不曾刻意绣出水的流动,也能从这些物像的形态中感知到水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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