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易结不宜解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呢，文陌就被一阵恼人的琴声给吵醒了。那琴声凄厉地不知在跟谁叫着劲，没过多久果然“叮”的一声绷断了一根琴弦。文陌松了口气，翻了个身，往那梦乡里又潜了几分，忽然，那琴声却阴魂不散地，又大作起来，惊得文陌翻身坐起，气不打一处来。
    门口，小青早就被琴声叫起来了，见状急忙凑近，给文陌倒了口水，郁闷道：“最近，二小姐一直都这样，起早贪黑地练琴，夫人又给她新聘了两位师父，我听说啊……”
    小青忽然压低了声音：“这次漠北会盟，二皇子新得了一位擅琴的美人，很是宠爱，把二小姐送给他的荷包都给退了回来，听说，二皇子对那美人……”
    “嗯。”文陌点点头，及时止住了小青继续八卦的冲动，穿衣洗漱，遛街去了。
    被狄修关了这么久，文陌出这趟门，直逛到晚上掌灯才溜达回府。二门口上，遇到文老爷刚下朝回来，正撞上出来迎接的文夫人，文陌腿脚灵活，神不知鬼不觉地拐到了旁边花墙后面。
    只听文夫人急切道：“老爷今儿个上朝怎么去了这么久？阡儿托老爷办的事可办成了？”
    文老爷皱着眉头摆了摆手，显得有些不悦：“今天.朝.里出了大事，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文老爷看了看周围，大约是担心人多耳杂，赶紧招呼文夫人往里院走：“走走走，进屋再说吧！”
    然后两人就一路回了寝宅，进了门，上了锁，文老爷这才说道：“今儿个，朝堂之上，户部领头弹劾魏王，群情激愤，言辞激烈，力陈魏王里通外国、戕害手足、徇私枉法、草菅人命八大罪状，那情势，显然是得了皇上的默许。紧跟着，礼部又上了魏王前年祭天大典上，藐视天颜、逾礼越矩的弹劾奏章，陈词慷慨、推波助澜，看样子，这礼部是也靠向了皇后和五皇子一方。皇上根本就没给魏王辩白的机会，就龙颜大怒下了圣旨，把魏王投入天牢，七日后毒酒赐死！”
    “什么？！皇上竟要杀魏王？魏王一派势大，就没人出来说情吗？”
    “仇御史刚说了一句，就被皇上拉出去打板子了，后面谁还敢再说话？皇上一向最爱齐王狄俊，没了他简直就是要了皇上的命，要了皇后的命。”
    “照老爷这么说，那魏王这回竟是要将命都丢了么？父子血亲……皇上竟丝毫不顾惜骨肉之情了吗？”
    文老爷叹了气：“皇上不顾亲情，倒是有人要顾亲情。魏王要置秦王于死地，多次下手，证据确凿。皇上要处死魏王，本来也算是替秦王出气。偏偏这秦王殿下听到讯息之后，竟带病赶至殿前，替魏王求情，被皇上严词斥责后，仍不知悔改，在殿前生生跪了四个时辰。秦王殿下顶着欺君的罪名，将皇上派来要拖他走的侍从都打走了，差点让皇上盛怒之下把他一起打入天牢，最后，愣是硬生生逼得皇上暂撤了赐死魏王的手瑜，这才被人搀回了将军府。”
    文夫人惊得张大了嘴，忧心道：“秦王如此执拗，顶撞皇上，只怕会遭皇上记恨，不利争嗣之事吧！”
    文老爷摇了摇头：“对秦王殿下，我也有些看不懂，明明是沙场上精明干练、军功卓越的大才，偏偏却要在皇上面前做这种自毁前程的傻事。不过吧，我却有些怀疑，不知他是否曾听说过前朝的一些旧事，是关于先太后的……”
    “老爷说的可是皇上的生母郑太后吗？关于这位太后的事，宫里的老人们一向口风紧得很，几乎从未听到过什么同她有关的传闻。”
    文老爷点点头：“这位太后少年入宫，半世平庸，除了替先帝生了个儿子，本也没做出过什么太出众的事情。只不过，就是在三十年前，先帝即位的第五个年头，有人诬陷当时还是皇子的当今皇上，说他密谋叛乱，被打下了天牢。当时，所有人都不敢替皇上说话，只有郑太后不顾生死，到先帝面前喊冤，无论如何都劝不退，后被先帝盛怒之下，毒酒赐死。后来，真相大白，皇上沉冤昭雪，郑太后却已命丧九泉。先帝为此心中有愧，后来这才把皇位传给了本不是很受宠的皇帝陛下。”
    “老爷如此说，是说今天皇上之所以没有处罚秦王殿下，是因为想起了旧事吗？”
    “是，”文老爷点点头，“不仅如此，我觉得，皇上多半是觉得二皇子这脾气有些像郑太后吧！所以后来，不但没再责怪他，甚至还特意派了太医到秦.王.府.上探病。”
    文夫人脸上顿时喜笑颜开，开心道：“听老爷这么一说，那二殿下他这一次，岂不是非但没有得罪皇上，相反，还更是得了皇上欢心了？哎呀，那可太好了，那阡儿的事呢？老爷可有把阡儿专给二殿下下的帖子送出去？”
    文老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文夫人一眼，脸上却现了笑意，佯怒道：“那请帖自然只有我改天亲自登门去送，你去告诉阡儿，她眼光不错，爹爹一定会帮她把这事办成的。二殿下是爱琴之人，要阡儿再抓紧练习着些。既然他们俩前时就已有些情分，如今虽然多出了一名异族琴女，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关键还是得阡儿乖巧懂事，知道讨殿下欢心才是。”
    “知道了！知道了！”文夫人笑得眉毛都飞起来了，“只要老爷肯亲自出马，就冲咱中书府的门牌，也不愁二殿下不给面子啊！却是难为了老爷，从来不涉党争的，这一次却是为了阡儿才……唉……”
    “好了好了，别说了，快去把阡儿叫过来，我要亲自嘱咐她几句。”
    房门一开，文夫人急匆匆从里面走了出来，头也不回地往二小姐房里去了。文陌飘在后窗边上，足尖轻点，两步就翻回了自己院子。
    照文老爷这么分析，狄修是时来运转，要得皇上偏爱了。可是，若他真就如此顺风顺水一路顺畅下去，那她……文陌掐指算算，虽然自己最近多有功绩，连救过他两次命，但离大功告成，貌似还颇有些差距。
    不行！她还得赶紧找出那本记账册来，好好再演算演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