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箫侠侣传

    西门红月与何弇方丈暗中以假玉龙移花接木，哄骗走了各大镖局的人。俊成不知内情，以为红月把真玉龙给了他们，他恨透了红月。红月本想把内情讲给俊成，可是俊成言语冷淡，红月无心向他解释。
    她一句话也没说，转身便离开了俊成。红月没有走进苍岭寺山门，而是下了山门前的台阶向一侧走去。
    两人来苍岭寺时每人备了一匹马，白天马儿在寺院背面的山坡上吃草，只有晚上才拴在寺内。俊成埋怨她把白玉龙交给了镖局的人，并且让她一个人离开。红月没有走进山门，她是去牵回自己的追风赤兔。
    不过一会儿，红月牵着马儿走来了，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只管走自己脚下的路，并不去看别人的眼光。
    俊成没有走进山门，他一直站在原地。当他看到红月牵着马儿回来时，才知道她真的一个人离开苍岭寺。可是自己当众说过，他再与红月没有任何瓜葛，这时明明知道她要离开，不知该如何劝慰。他眼睁睁地看着红月在他面前走过，却始终没有开口。
    红月牵着马儿一步一步走过俊成面前，听他还能说些什么。以及她与白玉龙之间，到底那个在俊成的心里更重要。她的脚步缓慢而又沉重，一手牵着马彳亍前往，直到两人错过了对面，她也没听到俊成对她再说一句话。
    西边的落日渐渐坠入山巅，余晖映红了群峦，不久将迎来黄昏与夜幕的降临。苍岭寺距渭南足有千百路，红月此时离开苍岭寺，何时才能到故乡。她需要一个人走夜路，需要防范坏人的侵犯，尤其是在她前脚下山的镖局人马，一旦被他们撞上，就如畀于豺狼。
    红月已经走过俊成面前，听到的是缓慢的马蹄声和山风吹过树杪的声响，她不知不觉中潸然泪下。她所想到的与看到的，难道俊成什么都不明白。这是漠不关心，是绝情与冷落，是有意的伤害。红月还有什么留恋不舍的，她牵着自己的追风赤兔，一个人终于离开了这里，把西门家得来的白玉龙留给了苍岭寺。
    俊成看着她渐渐消失在自己的眼帘，却不知如何开口。他不是真的无情无义舍弃了红月，只是自己说出的话不知该怎么收回。他心底万般失落，直到看不见红月的身影，才垂头丧气走进了山门。
    俊成回到禅房后，何弇方丈与郑海云见红月没有与他同来，方丈询问原因，俊成说她已经离开了苍岭寺，是因为她把白玉龙交给了镖局的人。
    何弇方丈听罢吃了一惊，连忙向他说明抓阄抓取白玉龙的骗局，是他与红月二人暗中商议。交给镖局的是假玉龙，他们以移花接木之计哄走了镖局的人，真正的琬琰白玉龙还在藏经阁保存。
    这是西门红月与何弇方丈二人无奈之下设下的骗局，就连寺院的副住持郑海云也一无所知。俊成听罢方丈之言恍然大悟，原来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红月没有向他解释只字片语，一个人伤心的离去。俊成忽然心急如焚，来不及向师傅多问什么，他猛然转身出了禅房，急忙去追赶红月，好对她解释认错。
    太白山山高路陡，地形险要，多处是悬崖峭壁，只有通往苍岭寺的道路盘山绕林，也只能容得下单人匹马行走。
    穿过一片小树林，是一段斜坡路。红月骑在马背上晃晃荡荡，任凭她的坐骑驼着她信马由缰的前往。
    俊成出了山门健步如飞，终于在这里追赶上了红月。他在马后高声呼喊道:
    “路不好走太危险，月姑娘请下马！”
    红月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呼喊。不听到这声音便罢，听到这声音不由得心中一阵酸楚。她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痕，在马背上拍了一巴掌，驱马疾走。
    因为山路不好走，那匹马没有撒腿奔跑，只是走得比刚才快了一些。红月在马背上前栽后仰，一旦她的追风赤兔稍一失足，红月就会跌入马下，滚到山坡底下摔个粉身碎骨。
    俊成见情况危险，他顾不着大喊大叫，最好的办法是尽快追上她的马儿拦截住红月。俊成本来轻功就很厉害，什么飞檐走壁自然不在话下。他想跑几步山路追上红月，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俊成顷刻双足生风，健步如飞，一口气就奔跑到红月的马前，拦住了她的追风赤兔。
    马儿收住四蹄站停住了，红月一个偏腿儿下了马背冷冷地问道:
    “你来干什么？”
    俊成不敢看一眼她那严厉的眼神，忽然低下了头说道:
    “一切都是误会，你为什么不把事情早说清楚？”
    红月接着说:
    “你说过，从今往后我们各走各路，再无瓜葛，请你尊重你说过的话。让开！我要回家。”
    俊成满腹愧疚，他稍微一抬头，从睫毛扫了红月一眼:
    “我什么都不知道。当我回到禅房后，才听师傅说白了内情，是我错怪你了！”
    红月把脸转到一旁说道:
    “到现在才明白。原来，我是你随意取舍的女流，在你的眼里只有白玉龙，而我是那么的简单，那么的不屑一顾；既然你把它看得那么重要，我就把它留给了你们苍岭寺。”
    “不！话不能这样说。师傅与你用假玉龙哄骗了镖局的人，我被蒙在里面什么都不知道。再说你也没有给我解释清楚。”
    红月回头问道:
    “我想做的事，难道一样一样先要给你说清楚？你给过我解释的机会吗？”
    俊成盯着她的眼眸，满含恳求意味的说:
    “都是我的错！不久就要天黑了，请月姑娘跟我回寺里，然后慢慢解释。”
    俊成不提天黑两个字还好，说到不久就要天黑了，红月心中又是一阵酸楚，她的眼眸里瞬间涌出泪花。她一咬红唇说道:
    “天黑天亮是常有的事，就算半路遇上虎狼吃掉，是我命该如此！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的瓜葛，苍岭寺与我有什么关系。让开！我有自己的家！”
    说话间，红月的泪水已忍不住泛滥而下。她一手握着马儿的缰绳，单手想拨开挡在面前的俊成。俊成从红月的话语里感到这次她伤心欲绝，可是自己一时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安慰她。
    俊成伸手一把抓住红月的手臂，猛地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说道:
    “我不是故意的，请原谅我的错！跟我回苍岭寺去？”
    “放开我！放开我！”
    红月的第二个“放开我”，喊得有些声嘶力竭。她极力挣扎，左右扭动身躯，想挣脱俊成的搂抱。她愈是挣扎，俊成愈是紧紧地搂着她不放手，直到红月没有倔强劲儿才慢慢放松了她的身躯，并且解释道:
    “在我不知内情之前，我以为你做事真的那样荒唐。白玉龙是稀世珍宝，你却毫无意义的送给了别人，在那一刻，我便决定了你的为人。你连内藏有一百三十大车金银珠宝示意图的白玉龙都不懂得珍惜，想给谁就给谁，我在你的眼里算得了什么。所以，那一刻我也就决定了与你一刀两断。”
    红月含泪看了看俊成:
    “我的为人你看到了吗？自从相识以来，我哪一点做得对不起你？我从小就由父亲许配给宋秉义，我辜负了他对我的好。从我父亲遭人陷害，你说走东我跟随你走东，你说走西我跟你走西，你知道义哥他心里有多难受？难道我所做的一切，你还不明白？来苍岭寺之时，是你带我来的。只因为我把白玉龙交给了别人，你就让我一个人走？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安危，有没有对我承担应有的责任？”
    俊成放开了搂抱着她的双臂，伸手为她抹去了眼角的泪痕，然后再次把红月拥入自己的怀里:
    “这是一场误会，不是几句话能够解释清楚的。什么都别说了，跟我回去！”
    落日的余晖渐渐消失，天空蒙上了一层暗灰色。四周一片寂静。柔柔地晚风拂过她流泪的脸颊，她贴在俊成的胸前，还在轻轻地伤心抽噎……
    三个镖局的人上山时，他们都把各自的坐骑拴在山下的一片树林里，获得了至宝，还得下山后才能备马返回镖局。
    在山门前他们按照方丈定下的规矩抓阄，无论是谁抓到都不得反悔。当时武霸天为了维护抓阄秩序，也就顺其自然的听从了方丈的安排。直到白玉龙被朱鸟镖局抓去，他没有丝毫的怨言。
    武霸天是不是真的把白玉龙让给了朱鸟镖局？只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白玉龙由朱鸟镖局获得，金大鹏与蔺闫涛得意洋洋的下山，武霸天一路尾随在他们身后，直到下了太白山。因为朱鸟与玄武两个镖局走得是同一路，而袁彦虎下山后需要西行，所以下山时没有和他们走在一起。但他们的坐骑拴在同一个林子里。
    袁彦虎与武霸天在风云客栈时差点就撕破脸，双方在情面上早就产生了纠葛。其他两个镖局的人急急忙忙下山，他故意留在后面不想和他们走在一块儿。
    前者是同一时间走到各自的坐骑前，憋了半天的武霸天终于开口说话了:
    “金镖头！在风云客栈时你我为白玉龙闹成误会，后来我们同去西门家一趟，才证明东西不在你手上。现在我亲眼看到老和尚把白玉龙交到你的手里，这事儿该如何了结？”
    金大鹏听出了武霸天的意思，不由得皱皱眉头，问道:
    “怎么？难道你想反悔不成？这可是在山门前当着众人的面我抓到手的，有寺院的方丈为我作证。”
    武霸天听罢笑道:
    “呵呵！老和尚的话顶个屁用，这里只有我说了才算数。为什么在寺门前我没有向你要玉龙，那是我在众人面前给了你面子。如果你这样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了至宝，那我武霸天辛辛苦苦跑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朱鸟镖局二人听武霸天已经不守规矩，要在他们手上索取白玉龙，可得提防了。他们从获得白玉龙到此心中沾沾自喜，此刻脸上的喜气一下子不见了。
    武霸天说话间把手中的亮银枪插在了脚下，猛地出手就要生抢硬夺。有些话金大鹏来不及说，只得向后一闪身，把手中的紫檀雕凤盝急忙迪给了身旁的蔺闫涛。
    说时迟，那时快，蔺闫涛刚接过金大鹏手上的匣子，他两人已动手打斗起来。
    他们在风云客栈时一个就不服一个，但从武霸天与苍岭寺方丈的打斗中，金大鹏也偷看到了武霸天的身手。他两交手十来个回合后，金大鹏觉得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再若逞强斗下去，不但人会吃亏受伤，而且白玉龙毫无疑问的会被他们夺去。
    再战三五合后，金大鹏忽然变换招式，武霸天摸不着了套路。只见金大鹏左手一扬，右手一挥，袖口里放出了浓烈地烟雾。
    这是他特制的硫磺烟硝障眼雾，总是在紧要的关头取之一用。此刻他想战胜武霸天不容易，想逃离又脱不了身，所以在对方不提防时放了出来。
    两人打斗胜负未分，他们的身前身后忽然被浓烟包围。武霸天看不清对方身影在何处，便停在原地静观其变。
    不一会儿，眼前的烟雾渐渐散尽，武霸天再左右张望，那儿还有金大鹏的影子。他不但找不到了金大鹏，就连他的手下蔺闫涛和两人的坐骑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朱鸟镖局须臾之间的逃遁，令人十分惊叹。这时武霸天看看身边的孛尔吉，问道:
    “你看见他们师徒走了那个方向？”
    孛尔吉眨巴眨巴眼睛，回答道:
    “不知从那儿来的烟雾遮住了我的眼睛，没看清他们逃往何处。这是他们施的障眼法。镖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武霸天不慌不忙走到插在地上的亮银枪跟前，伸手攥住枪杆子用力拔了出来，说道:
    “俗话说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今晚天色已晚，先放他一码。”
    孛尔吉不解的问:
    “镖头的意思是，我们放弃了夺取白玉龙的计划？”
    “不！”武霸天接着胸有成竹的说:
    “金大鹏这个狡猾的狐狸，竟然在我们的眼皮底下逃得无影无踪，你我今晚是追赶不到他们。即使我们连夜追到朱鸟镖局，光凭你我的力量未必能够战胜他们。我的意思是，你我先回雪花峰，然后调动全局人马攻打朱鸟镖局。为了得到白玉龙，就算铲除了他们又有何妨？”
    武霸天的意思需要放长线钓大鱼，至于金大鹏获得白玉龙后会不会解散了镖局，或者是从此隐居起来，他是完全没有能力掌控的。但金大鹏在他的眼皮底下逃走，已经失去了最好的夺取机会。
    玄武镖局的人按照计划做事，他们没有追赶金大鹏的能力，只好先回自己的镖局。
    武霸天与孛尔吉刚离开林子，白虎镖局三人来林中牵马。他们一进林子就闻到一股异味，铁汉抽搐两下鼻子说道:
    “镖头，这林子好像有一股□□味儿，是不是我们中了埋伏？”
    袁彦虎尚未开口，瞿笏昇对铁汉说:
    “你不要杯弓蛇影。今天获得白玉龙的不是我白虎镖局，你怕什么？如果有人埋伏想炸掉我们，在□□弹没有爆炸之前是闻不到任何气味的。这明明是硫磺的味道，说明这里不久有人燃过硫磺烟硝。”
    “不错！”袁彦虎结果瞿笏昇的话语说道:
    “硫磺烟硝雾是朱鸟镖局金大鹏特制的东西，此物是为了掩护自己的逃离。也就是说，武霸天与金大鹏刚刚在这里交过手。”
    铁汉与瞿笏昇听后恍然明白了。瞿笏昇再次说道:
    “那就是说武霸天违反今日抓阄规矩，在这里向金大鹏夺取宝物，然后金大鹏放出硫磺烟硝障眼雾迷乱了武霸天的视线而逃走？”
    袁彦虎听罢不由得干笑数声，然后说道:
    “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依我看，金大鹏获得的白玉龙，应该是狗叼尿泡空喜欢。”
    他二人听得糊涂了，铁汉先一愣，随后问:
    “不知镖头此话怎讲？”
    袁彦虎左右看了看，然后不紧不慢的说:
    “我是说，今日朱鸟镖局获得的白玉龙，八成是假货。就算不是，起码也有人取出了内藏的巨宝示意图。你们动动脑子想一想，苍岭寺方丈武功高深莫测，我们三人联手才与他斗了个旗鼓相当。再说最后一轮的打斗，武霸天也没有明显的取胜老和尚；人总是不见黄河心不死，苍岭寺的僧人没有彻底输给我们三个镖局，为什么要好端端把白玉龙交出来，你们不觉得很蹊跷？”
    铁汉与瞿笏昇那儿能考虑到这一点，袁彦虎提醒了，他们才觉得这个推测很有道理。这时瞿笏昇说:
    “那镖头的意思是说，很可能金大鹏得到的是假玉龙，而真正的白玉龙还在苍岭寺？”
    “不错！这是西门赋的女儿与寺院方丈共同设计的骗局。他们通过抓阄的游戏来迷惑大家的眼睛，最终的目的是惑乱人心，让我们分不清是非黑白；就算他们再如何狡猾，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我。”袁彦虎自作聪明的说。
    铁汉听后言语甚是荒渺:
    “既然这样，那就再好不过。现在其他两个镖局已经走了，这里也没人干扰，不如我们仨再上山逼他们交出真正的白玉龙？”
    袁彦虎胸有成竹的说:
    “这样不妥。我们三个人联手大战一个老和尚都很难取胜，更何况还有那个臭小子也在一旁观机而动；要想得到白玉龙得先回镖局，然后调动全局人马攻打苍岭寺。我们需要速去速来，因为眼下其他两个镖局不在，在我们攻打苍岭寺之时没人干涉，这是最好时机。”
    他二人听了袁彦虎的讲解有些茅塞顿开，并且异口同声的赞成道:
    “镖头好主意！”
    暮色降临，寺院里有人要关闭山门了，俊成和西门牵着马刚到门前。因为俊成在苍岭寺客居多年，寺里的僧人除了新来的，他几乎都很熟悉，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俊成在苍岭寺出入都没人阻拦。更何况白天发生的事件僧人们众人皆知，关门的小僧一看是俊成，二话没说就放两人进入。
    红月与俊成把马儿拴在马棚里，然后进了方丈的禅房。禅房里没有多人，只有星月大师何弇方丈和太白行者郑海云。
    在镖局的人抓阄时，红月提出要把白玉龙交出去，因此她与俊成之间产生了纠葛，这是不知内情的郑海云亲眼目睹的一幕。直到俊成舍弃了红月独自进禅房后，何弇方丈才讲清了内情。俊成知道自己错怪了红月，急忙回头去追赶她。何弇方丈与郑海云为了给她二人化解矛盾，特意留在禅房等候。
    房内已点燃了油灯，何弇方丈盘膝坐在一张硬板床上，郑海云在一侧的椅子上。她二人刚走进禅房，星月大师便开口对俊成说:
    “其实你错怪她了，当时连老衲都一时弄不明白。后来才知晓女施主睿智过人，以移花接木之计哄走了三个镖局的人，保住我寺僧人的安全。”
    郑海云听罢何弇之言在一旁开口了:
    “若不是住持把事情讲清楚，我一直也被蒙在鼓里。寺里虽然毁坏了一尊佛像，但能保住白玉龙安然无恙，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太白行者的话语稍停顿一刻，他随意瞥了俊成一眼，接着说道:
    “女施主在众人当面言语冷淡，她是为了在关键时刻不让别人看出破绽。只有那样，镖局的人才会相信我们的所作所为是真心诚意的。”
    事情早已讲明白了，他们也没有重复的必要。虽然这只是一场误会，红月的伤心还完全没有消散。她听郑海云的话语里提到了毁坏的佛像，于是开口道:
    “这个问题我早就对大师说过，以后我会找个能工巧匠，为寺院雕刻一个原模原样的降龙和尚。只是这几日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还望两位师傅包涵！”
    何弇方丈道:
    “这个你不必操劳，虽然说毁坏了一尊佛像，但问题不大。世间万物无有完美无缺之道理，微小的不足，亦是自然。”
    太白行者听罢岔开话题说:
    “镖局的人总算是走了。但我仍在担心，他们一旦识破了假玉龙之后，会不会再来我寺骚扰？”
    郑海云的一句话引起大家的顾虑，星月大师略思片刻后说道:
    “以老衲所见，应该不会。朱鸟镖局当众抓到白玉龙，这是其他两个镖局的人有目共睹的一幕。就算日后他们反悔了，遭受骚扰的人应该是朱鸟镖局。即使他们识破了假玉龙，其他人以为是朱鸟镖局暗中偷梁换柱做了手脚。”
    俊成听罢各有所见的说道:
    “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如果朱鸟镖局识破了他们获得的是假玉龙，到时候再来苍岭寺掠夺该怎么办？”
    房内的人皆沉默不语了，他们谁也想不到万全之策。过了片刻后，俊成另起话题对红月说:
    “镖局的人都走了，明天你也该离开这里。”
    他的一句话，红月又听懵了，她茫然问道:
    “那你呢？”
    俊成有些为难的低下了头，稍顿片刻抬头又看了看红月:
    “我们初遇时我就说过，我本来是行刺杨广的刺客。如今杨广已死，有人替我完成了使命；因为白玉龙，没想到我回到了我熟悉的苍岭寺。我想重新剃度，再此度过后半生。明天你一个人带着玉龙回家，我不想再去华州。”
    俊成把红月从半山坡上追回来，也从未说过这些话。此刻他忽然改变了主意，自己要重新剃度出家，让红月一个人回去，你想红月能接受得了吗？
    俊成忽然改变了主意，这并不是他信口开河，而是有自己的看法。从他与西门红月相识以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深深爱上了她，后来才知红月本是宋秉义的红颜知己。因此他与宋秉义的交情产生了矛盾，两人已经是貌合神离。就在他去山坡上追赶红月的途中，她亲自承认自己从小就由父亲许配给了宋秉义，她也能够体谅宋秉义的无奈。
    红月与俊成来苍岭寺之时，他们只是为了在此避避风头，现在镖局的人走了，他们觉得住在寺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俊成跟随红月再回华州，他不知如何面对宋秉义。这就是俊成为了逃避夺人所爱的罪名想到的后顾之忧。
    红月听了俊成的话语再次心灰意冷，但她在星月大师与太白行者面前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于是说道:
    “好吧！就当是一场梦。是梦，总有醒来的时候，明天我走便是！”
    谁说红月若无其事，她的声音都在微微地颤抖。不知什么时候，她的一双秋波在灯光的照耀下，满眶是晶莹的泪花。她有多少的怨言不能讲出，心却悄悄地碎了。
    两人简单明了的对话感动了何弇方丈和郑海云，这氛围岂不催人泪下。两个师傅并不知道他两人的感情深浅，但从他们的话语里能够澄明一段尘缘。
    郑海云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喉咙说:
    “来时一起来，去时就得一起去。虽然说我们用假玉龙哄骗了镖局的人，说不定有一天他们会再来骚扰。这不是寺里的僧人怕招麻烦，可是白玉龙本就不属于苍岭寺所管。你需要与她同来同去，这样一路也好有个照应。”
    俊成出言道:
    “我不打算回去，日后还要跟两位师傅在一起。我带月姑娘来苍岭寺，是为了躲避坏人的侵夺。现在镖局的人已走，白玉龙也得到了往日的安静；外面局势风雨如晦，天下民不聊生。我原本想踏上江湖替天行道，扬我正义。后来才明白，在茫茫大千世界里，我不过是沧海一粟，即改变不了自己，也拯救不了苍生。”
    何弇方丈听罢说道:
    “无论做什么事，我们需要量力而为。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好，剩下的顺其自然。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一定要承担责任。虽然说白玉龙暂时换来一时的安宁，但不等于日后再不招风波。你方才说让她明日带着白玉龙一个人回去，自己要重新剃度出家，这事师傅绝不允许！佛门自有规矩，还俗者不到三年不得重新剃度。而你离开苍岭寺还不到两年的时间，寺里不会再次接纳。再说白玉龙已经在江湖人的眼里虎视眈眈，你若让她一个人带走，往后的事情不知有多危险。为了让白玉龙不再遭受摧残，把它完好无损的保存下来，你需要带女施主一起回华州，就当是师傅交代于你的任务。”
    何弇方丈不允许俊成呆在寺里，并且把保护白玉龙的重任交给了他。俊成是不是真的舍弃了红月，他还没那么绝情决议，只是担心再回华州与宋秉义加深矛盾。可是师傅现在给他决定了主意，他只能唯命是从。
    俊成深思片刻后说:
    “也好！既然师傅这般安排，我就与月姑娘一起再回华州。如果以后有人骚扰你们，请师傅派人来华州找我。”
    红月满眶的泪花被风干了，这半晌她一言未发。此刻听俊成同意与她再回华州，她更是沉默不语了。这不是她没有主见，而是有些话不能随意讲出，两个人的心里明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