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寻木白洄

一个不怒自威的声音传了出来，“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在T市的表现与我期望的相差太多。你哥哥比你到任还晚一些，北京这边却已经被他管理的井井有条。现在你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打算派你哥哥过去帮你共同管理一阵，他大概明天就会出发。希望你把握好这次机会，不要再让我对你失望了。”
  录音放完，冯晋一直在心惊胆战的观察着林洄的反应，听到一半时他就已经闭上了眼睛，用手攥紧了被子，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在用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半晌，林洄才开口，“不能让林放过来。”
  “可是林老那边……”
  “一会我会亲自给父亲打电话说明，”林洄睁开眼睛，眼神不容置喙，“北京那边已经失掉了，不能再丢掉这边。”
  冯晋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连他也觉得林老这次做得的确是过分了。
  “高利贷的人，我要见一面。”林洄突然话锋一转。
  好半天冯晋才反应过来，林洄说的是程雪莱借高利贷的事，看样子程医生要遭殃了，“是，我这就去联系。”
  “还有，叫K市所有的医院，不论大小都不许录用她！”
  “呃……是。”
  此时程雪莱正刚好来在病房门外，想要抬起没有受伤的左臂敲门，却发现根本就抬不动。她无奈的笑笑，看样子她这次为了逃命真的是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边想边用头在门上撞了三下。
  咚咚咚——
  屋里冯晋听到敲门声忙过来打开了门，一见是程雪莱吓得一愣。
  程雪莱没有发现气氛不对，只笑了笑道：“冯室长，林总醒了吧，我来看看他。”
  说完还不等冯晋拦她，就闯了进去，走到林洄的病床边。
  “林总？”程雪莱道。
  林洄慢慢侧过头，看向她的眼神里尽是怒火，他没有说话。
  程雪莱似乎也没有在意这些，只是突然弯下腰，凑近了林洄的脸，仔细地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
  林洄被她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尴尬厌恶的伸手推开程雪莱，程雪莱猝不及防，被推了个趔趄，赶紧用左手撑在床边的桌子上，奈何整个手臂根本用不上力气，抖了一抖整个人就跌在了桌子上。
  林洄没想到她会这么不禁推，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一旁的冯晋见状赶紧扶起了程雪莱，程雪莱仿佛依然没有在意，一站起来就又上前一步，道：“林总你……”
  刚说了三个字就再没了下文。半晌，才叹口气，道：“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您，见您也没什么大碍，我就先回去了。”说完就走出了屋子。
  林洄被程雪莱这一行为弄得百思不得其解，一直望着门口的地方出神，直到冯晋的手机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于是便对冯晋摆了摆手，让他出去了，自己拿起一旁的手机，想要给父亲打电话。
  这时他才发现，手机有一条未读短信，点开来，看到来信人是“江然夕”时，手不由得一抖。
  木洄，听林伯伯说你现在去K市了，木放大哥他明天也要去了。就快到我的生日了，我们三个人好久都没有一起给我过生日了。我也去K市，我们一起过生日好吗？
  “木洄”，多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叫他了。那还是他们三个一起在美国上大学时江然夕给他取的别称。想到这林洄又回过神来看向手机屏幕，回复一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编辑了一个“好”字。
  又不知过了多久，林洄还是按了发送的按钮，于是要给林老打的电话终究还是没有打成，面对江然夕的要求他总是无法拒绝……
  VIP病房外，冯晋拿出手机查看着刚刚收到的短信：
  冯室长，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和你说，是关于林总病情的，请您务必在方便的时候给我回电。
  是程雪莱发来的，冯晋蹙紧了眉头，按下了拨号键。
  …………
  第二天警局门口。
  “姐，你怎么样？”韩长明一见程雪莱就在她身上摸来摸去，“你老实说，除了头上和手臂上的伤，你还有那伤到了？不对啊，你不是右臂脱臼了吗，怎么没绑绷带？”
  “没什么事了，我嫌碍事就自己拆了。”程雪莱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
  “你怎么就出院了，怎么不在医院多观察几天？”
  “行了行了，我哪有那么娇弱。再说了你小子就昨天在我昏迷的时候来看了我一眼，也不露面了，我只好亲自来警局配合你工作了，这回要是发达了你可不能忘了你老姐我……”
  还不等程雪莱说完，韩长明突然走上来抱住了她，“程雪莱你下次要再这么吓我试试看，那是什么人啊你就敢擅自做决定。还有……对不起……”
  程雪莱一怔，随即笑着用手拍了拍韩长明的后背，“行了挺大个人了，也不嫌丢人，进去说。”
  韩长明放开了程雪莱，牵起她的手往警局里面走去，将她带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你先坐，我们科长说要见见你，我先去看看他在不在。”说完韩长明就走开了。
  程雪莱见韩长明走了便把视线放在了他的桌子上，漫不经心地翻看上面的桌子东西，“恩？这是什么？”
  程雪莱抽出一个档案盒，“这不就是2000绑架案的档案吗，这小子还是挺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的。”边说边翻开了档案。
  “顾健。”程雪莱看得认真，“原来顾健还有个女儿。”一面说一面又往后翻了一页。
  啪！
  档案瞬间掉在了地上，程雪莱呆呆的看着地上的档案，“这档案上怎么会有我小时候的照片？！”
  嗡嗡嗡——
  手机突然在她的口袋里震了起来，她几乎麻木的掏出手机，接通电话。
  “雪莱啊！”是张大爷，声音听起来很慌张，仿佛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回来吧，你家突然来了一群陌生的男人，在你家又是摔又是砸的，也不知道你爸妈怎么样了？！”
  “张大爷，你说什么！”程雪莱抬起头，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睛大声问道。
  ☆、十二、没有人，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爸！妈！” 刚走到家门口，程雪莱就见程爸将程妈护在身后，程爸一脸的敢怒不敢言，程妈一脸的惊恐，两个人颤颤巍巍的躲在门边，显得那么无助。
  “雪莱你怎么回来了？”程妈赶紧把她拉到一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程雪莱往屋里看去。
  他们大概是四个人，一个人看着，另外三个在干活。他们应该是专门来搞破坏的，并不伤人，也不拿值钱的东西，就是见到东西就砸，屋子里一片狼藉。
  “是借高利贷的人……”程妈低下头去，眼角尽是隐忍的无奈。
  “不是还没到交钱的日子吗？怎么能说砸就砸！”程雪莱气不过，说着将手里的包塞到程妈手里，就往里走去。
  “雪莱别！”程妈伸出手去，还是没能拉住她。
  程雪莱走到那个头头面前，“这位大哥，不是还没到这个月交钱的日子吗，怎么就来要钱了？再说你们也不能上来就砸东西啊。”
  嘭！
  其中一个人砸碎了厨房的所有碟子，有一些碎瓷片蹦到了他们脚边，程雪莱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惧怕的避开。
  那人用眼神打脸了一下程雪莱，讽刺的笑道：“你就是程雪莱吧？我们老大最近手头紧，所以派我来跟你们家打声招呼，限你们家三日之内把剩下的25万全部还上，否则可就不是今天这样这么简单了。”
  那人见砸的差不多了，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照了几张照片，不知传给了什么人，然后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
  那三个人收到指示全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跟着那人离开了。
  …………
  一个小时后，超市里。
  站在摆放着各色各样碟子的货架前，程雪莱感觉到绝望像涨潮时的海浪一下又一下的朝她拍来。
  今天过得可真是够精彩的，在她整个人生中都能称得上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先是成了绑架犯的女儿，然后就被人砸烂了家，还要限时还钱。不得不说她倒是要感谢那个高利贷的老大，要不是他整出了今天这件事，正好让她没空去内疚自己的亲生父亲害得林洄人格分裂了。不知道林洄知不知道她的身份，要是知道的话倒是能合理解释他每次的态度，和把她从医院开除的原因了。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三天，她到哪去弄25万来，更让她觉得走投无路的是现在她又丢了工作，连自己都不能养活，怎么帮他们家渡过难关。
  最后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提起精神从货架上拿了几个碟子，家里的餐具多半都在刚才被砸碎了，无论如何还是先买餐具，回家填饱肚子。
  买完东西出来，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喂？”她接起来。
  “你在哪？”韩长明的声音很焦急，“家里到底怎么了，怎么变成那个样子了？”
  “我刚从超市出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长明说，以他的脾气一定不会罢休的。程雪莱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回走，注意力全在电话上，根本没有看路，路口的灯已经变红她都没有发现，依然往前走着，眼看就要被驶过的汽车撞到，突然有一只手大力的把她拽回路边。
  “程雪莱，你是故意的吗！”林洄攥着她的胳膊一脸怒气，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瞪穿。
  本来林洄是要去机场接林放和江然夕的，路过这里时无意间看到了路边的程雪莱，原本一看到程雪莱他就立刻收回了目光，不停地在心里默念，想要麻痹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心跳还是不停的加快，最后他只得闭着眼睛，咬着牙叫司机停了车，因为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刘瑞德”，无论如何都不能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