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腹心事

开店时间是十点，自从将钥匙给了柯艺以后，大哥都不再准时上班。
    大哥作息时间很有规律，晚上十一点前睡下，早上七点起床，三妹则是有课的时候准时起床，没课的时候睡到天昏地暗。
    今日早上有课，三妹很早就起床了，看到近乎空荡荡的冰箱就悲哀地想到自己要去超市扛蔬菜鱼肉了，心情稍稍酸涩。煎了几个鸡蛋放在餐桌上，自己吃了一个喝了一瓶牛奶，三妹就背着书包出门了，剩下几个鸡蛋用碟子盖着留给那两个没良心的哥哥。
    我去，连妹妹的蛋糕都偷吃，什么人吶……
    三妹还有些愤愤不平，关门的声音大了一些。
    大哥在房间里翻着可换洗的衣服，将脏衣服全部扔在桌子上，到书房捞了一本书放在客厅桌子上，到厨房吃了两个煎蛋，热了两杯牛奶，一杯给大白，一杯自己喝。
    二哥起床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时针指在九上，分针走向了三。
    二哥洗漱完毕吃完早餐坐在大哥旁边时，大哥的上班时间已经快到了。
    二哥看了一眼大哥手中的书，顿了顿，沉声说：“哥，我想买辆车。”
    大哥头也不抬，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嗯。”
    二哥盯着地板：“你说，买什么样的车好一点儿呢？”
    大哥这下抬头了，看向二哥：“你不是连车都不会开吗？”
    二哥：“……”
    能不能不提这种现实的问题吗？
    二哥挠了挠头发，叹气：“我会去学的，我已经报名了，周末就可以跟教练学车了。”
    大哥点头：“那等你学会了再买也不迟。”
    二哥皱眉：“我觉得有点儿迟。”
    大哥放下手中的书本，看着二哥：“怎么突然要开始买车了？之前我一直催你学车，你老是怕死不敢去。”
    “哪是因为怕死啊！”二哥声音大了许多，带着浓郁的不满：“那是因为……因为新手太多了，我不撞别人，别人也会撞死我！”
    大哥静静地看着二哥。
    二哥迟疑一下，沉声说：“真的，我要买车。”
    大哥点头：“那就买吧，去车展看看，再参考一些报纸杂志，总会找到一款合适的。”
    二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哥，你就没想过再买一辆车吗？”
    大哥摇头：“自从将上一辆车卖掉之后，就没想过了，如果有必要，倒是可以考虑一下租一辆车。”
    二哥动了动手指：“哥，谢岚她，是个好姑娘，我不想让她辛苦。”
    大哥转头打量二哥，片刻，才问：“谢岚，就是之前你说起一辈子的姑娘？”
    二哥点头，郁闷地看向窗外：“我想给她一个家，不管她要不要。”
    长出息了，看来那姑娘倒是激发了宋明内心的男子气概了。
    大哥伸手拍了拍二哥的肩膀：“去吧，有困难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二哥扯了扯嘴角，双手放在脑后靠上沙发：“哥，你不会是和三妹一样，准备独活一辈子吧？”
    大哥笑了笑：“你倒是管得宽。”
    二哥耸肩：“那为什么就不谈恋爱了呢？之前的那几个女朋友，究竟是为什么而分开的？”
    大哥回头看向二哥：“宋明，你是闲得慌吗？”
    二哥连忙坐直身子，摇头：“没有。”
    大哥低头拿起桌面的书本：“卖保险不能过一辈子……”
    二哥点头：“我在申请其他职位了，过几天会有回复的。”
    大哥翻开书本：“你终于能稳定下来了，恭喜你。”
    二哥咧开嘴笑了：“谢岚真的是个好姑娘。”
    大哥皱眉：“你说过了。”
    二哥继续傻笑：“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大哥瞪向二哥：“闭嘴！”
    二哥被大哥眼神中的凌厉扫到了，吓得连忙站起来，连连摆手：“我换衣服出去了，哥，你有心事不能瞒着我们啊……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你敞开心扉地和我们交谈！”
    大哥微怔，二哥已经溜回房间了。
    大哥看了看手中的书，扯了扯嘴角。
    成长的威力当真大得惊人，家中最不靠谱的成员也逐渐成长得靠谱起来了。
    是欣慰呢……还是失落呢……
    大哥摇摇头，继续看着自己手中的书本。
    恋爱锦囊店门开了一会儿。
    小伊背着手慢慢地踱进店里：“柯大哥，早。”
    柯艺抬头，笑了笑：“早。”
    小伊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柯艺对面，低头害羞地说：“柯大哥，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画了！”
    柯艺顿了顿，想起了曾经的承诺：“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呢？”
    小伊抬头看向柯艺：“柯大哥，你可以，可以画我吗？”
    柯艺嘴角抽搐，随即点头：“当然可以。”
    小伊羞涩低头，满脸通红：“那……那你快点画？”
    柯艺在内心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低头从柜子里拿出纸和笔，小伊一直低着头，想等着柯艺叫自己抬头，谁知等着等着都没有等到对方的话语。
    良久，小伊诧异抬头。
    柯艺递过画纸：“画好了。”
    小伊愣住了，全身僵硬地接过画纸，纸上，姑娘低垂头，几缕发丝垂在脸侧，温顺有加……可是，却看不清楚脸……
    小伊欲哭无泪。
    一位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男人进门，环视店内一周，看向收银台前的柯艺：“这家店，是你的？”
    柯艺疑惑地看着对面的人，摇头：“不是。”
    小伊回头看了对方一眼，怔住了。
    这人……怎么那么穿得像是保镖啊？
    气场太强大了，莫名地让人心惊。
    那人伸手扶了扶墨镜：“店里老板呢，你叫他出来。”
    柯艺继续摇头。
    那人皱起了眉头。
    柯艺连忙解释：“店主还没来上班。”
    男人从鼻孔哼出一声：“又偷懒！”随即坐在一旁等着。
    柯艺想问什么，却被那人浑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息冻住了，只能装作无视那个大黑影，继续默默地忙着自己手中的活儿。
    小伊拿着画纸，坐在柯艺面前一会儿，感到浑身不舒服，便向柯艺打个招呼就走了。
    店里只剩下两人，想买东西的客人进门见到那个大黑影，俱是草草地转一圈儿，出门去了，柯艺看着离去的客人背影若有所思，店主终于姗姗来迟。
    大白走在前面开路，店主双手插在外衣口袋里走进恋爱锦囊。
    店内的大黑影扫了大白一眼，大白抖了抖，“嗖”地朝柯艺扑去。
    大黑影盯着进门的人，嘴角微微咧起，随即摘下眼镜：“宋文，好久不见啊。”
    大哥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黑影：“周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总皱眉：“又见外了是不是？辞职后人影儿都不见了，如果不是听到老苗说你就在这里开了一家店，我无论如何找不到你的吧？”
    大哥走向柯艺，从柯艺手中接过今日的报纸走向咨询室，周总连忙在大哥身后跟着：“宋文，你说句话啊，咋哥俩那么久都没见面了，你不至于要表现得这么冷淡吧？”
    柯艺竖起耳朵想要听到店主的回答。
    大哥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嗯，好久不见。”
    周总：“……”
    简直就要一口热血喷出来！
    就算换个地儿发展了，人还是那么冷淡，难怪交了女朋友时间不超过一个月，活该！
    大哥坐在沙发上，周总跟着坐在大哥一旁：“哎，我说啊，宋文，你特么的就准备守着这家小破店过一辈子吗？”
    大哥抬头看向周总：“周总有何高见？”
    周总摩擦双手，笑嘻嘻说：“有一块地皮，我们正在竞标，如果拿到了……”
    大哥不耐烦地打断了周总的话语：“我没兴趣又建一座鬼城。”
    周总恼怒：“什么叫又建一座鬼城啊，宋文你说话得负责任啊！”
    大哥摇头：“我不感兴趣。”
    周总皱眉：“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咋哥俩一起干！”
    大哥冷笑两声，周总忍不住擦了一把额角。
    大哥打开报纸：“别忽悠我了，我已经老得没那个精力。”
    周总一把打开大哥手中的报纸：“什么叫老得没那个精力！你特么还不到三十！男人三十一枝花！”
    大哥摇头：“我不想和你一样花枝招展。”
    周总：“……”
    真是忍不住想要将面前这货的嘴巴撕烂，嘴巴怎么能那么贱呢！
    大哥抖抖面前的报纸，转头看向周总：“周总，生命有限，钱是挣不完的，你开心就好。”
    周总顿了顿，摇头：“哥几个都散了，想聚在一块干点儿什么，那帮龟孙子都是回家抱小孩暖炕头去了，只剩下你单着，我估摸着，你应该还有一些冲劲，没想到，宋文啊宋文，你比他们烂得都快啊……”
    大哥点头：“这就是揠苗助长的后果，拔高了，也死了。”
    周总愣了愣，不说话。
    确实，宋文是哥儿几个里最年轻的一个，却是最稳重的一个。
    见劝不下这个大硬头，周总也不再坚持，说起了什么时候一起吃顿饭，大哥点头了，两人寒暄了几句，周总离开了。
    柯艺撑着下巴看着大黑影消失在门外，又看了看咨询室的大门。
    这个老男人，莫非是来缅怀青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