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无双1之优释傩之恋

第18章


 
  我挥蚊子般伸手拍开,翻身继续熟睡。 
  来人倒也有耐性,持之以恒,也不恼,只是复又轻拍我的面孔。 
  我被拍得不胜其烦,猛然睁开眼,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大半夜的跑来扰人清梦。 
  落入视线的,是福江富态慈祥的脸。见我醒了,她和蔼微笑。“小师傅醒了。起来洗把脸,换好衣服,咱们该上路了。” 
  八小时睡眠没有得到保证,所以神志有些恍惚的我,呆愣数秒,才醒悟过来。依言爬起来去洗脸,待洗完脸,我惯性地走到床头,拎过挂在衣架上的白色外袍,就想往身上穿。 
  福江却过来阻止我。 
  为什么啊?我以不解的眼神看向暗夜里的福江,难不成要我就穿着中衣走出去?还是要我换穿甲胄?那是打死我也不肯的。据史料记载,一套战甲轻则几十公斤,重则要上百公斤,我可吃不消。 
  福江的反应是笑着将我引到外间耳房,耳房小炕上,置着一箱女装和一箱珠宝首饰。在清静月光下,散发柔和美丽的淡淡光芒。 
  噫?我瞠目结舌,她的意思是叫我换穿女装?历史学得再糟糕,我也晓得女子不得从军。不然花木兰也就不必易装上阵,替父从军了。 
  而且,在我的印象里,女眷是不得随军的,可以打扮得花枝招展随军而行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子。多数是……军妓。 
  寿王千岁不会这么狠罢?我讷讷不能成言地傻呆呆看着两箱东西,有就此一头撞死的冲动。想我在话剧社里,演来演去不过是路人甲乙丙这样连台词也无几句的角色,好不容易老天开眼,被吝啬到嗜钱如命的社长大人相中,出演殉情而死的祝英台,不料一跤跌回古代。难不成倒要我真身上场,出演一代花魁陈圆圆? 
  “还未换好?”幽魅般,渊见竟凭空出现在我的明寒雅筑里。 
  可是我明明面向门口的啊? 
  只是疑惑短短的一刹那,我已经明了,这屋子里有密道。 
  寿王府里的秘密,越来越多地展现在我眼前。 
  “小师傅贪睡,又不知王爷半夜起程,是故起得晚了。”福江笑着拎起一件珍珠白软烟罗深衣往我身上比量,“请王爷稍等片刻,这就好了。” 
  “本王来罢。你先去准备,我们寅时三刻动身。”他笑悠悠踱过来。 
  “是。”福江微一敛身,静静退开,消失在大理石屏风后头。 
  渊见接手福江的工作,自衣箱里取出一件湖水色滚淡烟堇边深衣,斜襟大袖,配一条同色绣青莲无褶单裙,再取出一双软底缀细小绿松石湖绿缎面绣鞋。一看便知是顶好的质料,顶好的手工。只这一套苏绣镶嵌宝石的衣物,折换成银两,已够穷人家吃用不尽。 
  “我自己来。”当渊见修长手指探向我襟口的系带时,我迎上他在月夜里格外幽意潆洄的眼,要养尊处优的王爷伺候我,真是罪过。 
  他悠悠叹息,任我从他手里取走衣裙,当他的面套上,右叠后绕,左掖前系。然后从裙子里头褪下内绔。 
  这些事难不倒我,对古代衣饰文化,道具组成员的我,多少了解。演起话剧,时间紧迫,在后台当众剥衣换裤,更是时常。我没有太尴尬的感觉。 
  渊见的眼却眯起。“傩,你始终是女子,再不受礼教束缚,亦应检点。除本王外,以后切莫在男子面前如此不拘小节。” 
  我大不以为然,他这算是只许州官放火不成?数百年后,女性当众袒胸露背,连臀沟都可示人,还有什么不可给人看的?这算什么?小儿科矣。 
  “傩?”他见我不答,润雅声音里染上一丝淡愠,轻轻挑眉。 
  “知道了,王爷。”我立刻示以诚恳的笑容。任性,这样就不悦了? 
  他菲薄的唇,微抿着,长手一伸,攫住我,将我转了半圈,背向他,替我系上一根深紫色织金丝绦。在我腰间环绕两圈,还到前头,打一个双心结,然后任它静静栖在我腰侧。   
  第七章 路遥(2)   
  我同他,如此静静伫立着,吐纳交织。 
  也不知过了多久,渊见轻轻牵握住我的手,将我带往屏风。 
  “渊见?”我低唤他,按古代礼制,出相入将者,三品以上服紫,平民百姓皆不可着此色。按例,我也是不该着紫的。还有,他牵我的手,也牵得太自然些了罢?就算我没有拿“男女授受不亲”约束自己的习惯,可是也没道理随便任他拉着啊? 
  他回头看我一眼,微微一笑。“傩,一切有我。” 
  握着我的手,继续往前,全然没有放开的意思。 
  我垂头跟上,是吗?一切有他,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罢了,被他修长温柔的大手牵着,掌心感受彼此肌肤上的纹理,竟让我有奇异的安心。仿佛一切,都可以交在他手里,再不用操心。即使,只是乍有还无的淡淡感觉,之于我,也显得奢侈无比。就让我,在遥远的古代,放纵这一回罢。我,轻轻回握住他的手。 
  没入屏风后机关精妙的暗门中,在幽暗狭窄而曲折蜿蜒的密道中行出很远,久到我以为,会就此地老天荒,直到永恒时,他推开一堵看似固定的青砖墙,领我走出密道。 
  外头,是一间精致简约雅舍,亮着火烛。 
  渊见放开我,以手捂住口鼻,轻声咳嗽。 
  看来似乎被密道空气中的浮灰呛着了,连我都觉得鼻尖痒痒,直想打喷嚏。该做几副口罩给他,我淡淡想。 
  “十四爷,夫人,一切已准备妥当,可以启程了。”福江撩开雅舍门上的珠帘,恭敬地禀告。 
  我默不作声,夫人?不是指我罢? 
  渊见倒咳笑数声,侧首向我眨眼,“夫人还在怪我没有提早告诉夫人,此时起程么?” 
  我白他,这演的是哪一出?可否示下? 
  他捣住胸口,“夫人莫怪,这也是万不得己,余这厢向夫人赔不是。夫人且先上车,路上我再向夫人细细解释个中原委。” 
  我没有追问,因为福江掩嘴而笑,一脸看小儿女打情骂俏般的促狭。 
  走出雅舍,马车已经停妥在门口院子里,赶车的……我眯眼,是变过装的魉忠,褐衣黑绔,一双芒鞋,唇上有两撇胡子,一副忠厚老实模样,执著马鞭,恭候在马车旁。 
  见我们出来,他立刻上前撩起马车上的淡青色帘幕。 
  “十四爷,夫人,请。” 
  我再后知后觉,也明白他们要玩什么把戏。 
  这时我才翻然醒悟,渊见未着紫衣,而是一身天青色袍服,直领对襟,襟口镶玄色织金边,雕麒麟玉纽扣。腰围一条和我腰间丝绦同色同质的汗巾,挂着大日如来佛玉佩。头上戴着文人仕子日常生活惯戴的青色巾帻。分明是一身富贵闲人打扮,哪里有半点王爷架势?更无北去剿匪一星半点痕迹。 
  诱敌之计!直到上了马车,靠在薰过香的锦垫上,我还是觉得他疯了。以他当朝王爷、兵部尚书身份,亲自出马剿匪已大大不合规矩,他竟然还拿自己充当诱敌之饵!就凭他破败至此的身体,只是长途奔波之苦,便足以要他的命了! 
  就在我暗暗咬牙,恼恨他和太子这两个人的任性和固执时,渊见低声笑,以舒适姿势躺在我身侧,一手支颐,“傩,你不问我吗?” 
  “我问了,你会说么?”我大不以为然,天下没有白吃的早餐、午餐和晚餐。要从他口中听到答案,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你问,我一定回答。而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笑容扩大,一扫素日倦容,露出罕见的轻松惬意表情。 
  “为何匆忙起程?”这是我目前最大的疑问。 
  “喂我,我就告诉你。”他指指角落里放置的藤篮,提出交换条件。 
  果然!我就知道!忍下把他扔出马车的冲动。养尊处优的死男人,早晚轮到你来求我。到时候我再收拾你!我没好气地在他幽眇算计无比的眼神中,拖过藤篮,揭开上头覆着的盖子。 
  哗!真好享受。水晶杏脯、无核蜜枣、腌青梅、桂花糕、山楂糕……全是可口蜜饯点心,盛在精致琉璃盏里。既生津消暑,又健脾益气,看得我口水泛滥。   
  第七章 路遥(3)   
  唉,看在美食分上,为一饱口腹之欲,降格做使唤丫头,我也甘心。很没志气地,我向食物妥协。 
  拈起一块晶莹杏脯,我手一递,送进他好整以暇等在那儿的嘴里,然后往自己嘴里扔一颗。 
  啊!超级好吃,甜中带些微酸,刺激味蕾,传递给脑神经,反射回来,令我缩腮拧眉。 
  渊见只是宠溺地笑,全不介意我这等无视三纲五常,可谓忤逆的举动。待我舒展眉头,他才缓缓解说。 
  “府中有太多宫里派来的眼线,我信不过。下午墨慎带来各地官员递上来的奏折,我仔细看过一遍。这几股强盗之间,不似毫无干系,而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然即便这三路贼人合纵连横,彼此呼应,也不至于令朝廷屡次剿伐,却屡次轻易逃脱。”他说到一半,示意我继续喂他。 
  我给他一颗蜜枣,也给自己一颗,“除非,有人和他们狼狈为奸、互通有无。” 
  我猜。清宫戏看太多,不会演也会导。 
  渊见嘉许地颔首,“墨慎昨日说,国舅有意请旨借调镇守金陵的五十万大军,前去剿匪。可是,那五十万官兵,是守在金陵,保护……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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