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旧颜

她从包里将那部机器翻出来，开机。一连串的提醒随着开机画面一起涌了出来。叮叮叮叮的响个不停。其中还有一条段宁的短信。
  “在哪？来医院一趟，你蒋翼哥出事了，地址……”
  几乎是有那么几秒的迟疑，她才将新地址报给司机。
  出租车司机听着颜希改变的地址皱了皱眉，方向盘一转，车子就跟着改了路线。
  ————————————
  颜希走在空荡的大厅里，有些难以相信这里是家医院。可这里的确是，之前蒋翼还抱着她来这里看过医生。
  她顺着标牌上了扶梯，顺着二层凸出来的平台走向直梯，慢慢到达顶楼。
  顶楼的区域到处弥漫着清新的香味，连装修看上去都不太像是医院，更像是……是酒店。
  颜希站在顶楼的大厅，看着没人的护士站，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她盯着实木门上的号码牌，一间一间的找。最后在快到头的地方找到段宁发给她的房间。
  她站在门口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叩起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段宁。
  “希希，你去哪了？手机也打不通。”她边说边侧过身子让颜希往里走。
  颜希走进这装修怎么看怎么像总统套房的病房，走过一间大客厅，才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蒋翼。
  他躺在那安静的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还在跟着他匀称的呼吸而浮动，床边放着颜希和段宁特别熟悉的机器。那机器不停的发出滴滴滴的声音，听的颜希心惊胆战的。
  段宁昏迷的时候，颜希最怕听到那台机器发出不间断的滴声，这会，它又出现了。
  “他怎么了？”颜希背对着段宁，轻轻的问。好像稍微大声一点，床上的人就会被她吵醒一般。
  “没什么大事，可能是累的。旁边那个你不用在意，我要求的。听着它在这响，总觉得安心点。”段宁走到她身边，一只手覆上她瘦弱的肩膀拍了拍。
  蒋翼确实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因为疲劳过度，外加被颜希一刺激，晕倒了而已。只是段宁将后面的原因隐了去，她不想让颜希因为内疚而做出什么愚蠢的选择。
  颜希总是会心软的，这点她太了解了。
  颜希站在静静的盯着眼前的蒋翼，没再说话。包里的手机嗡嗡的震了震，她打开包拿出手机，看着上面张楚林的名字，对段宁笑了笑。
  “我出去一下。”
  她拿着手机转过身快步走了出去，站在安静的走廊上接起电话，整个身子还靠在走廊贴着壁纸的墙上，看上去，有些颓颓的。
  “喂。”
  “你去找蒋翼了？”
  “嗯。还见到了莫锦。”
  “颜希……”
  “别说了，我没事。放心吧！晚上回家见，我现在得陪小姨一会，你别忘了按时吃饭。挂了。”
  她说完这些话，不给张楚林继续说话的机会，匆匆挂断电话。视线随着她的头扭到一侧，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攥了攥拳。还是站直了身子快步离开，只留给段宁一条短信。
  “小姨，我先走了，有点事我必须弄清楚。蒋翼哥要是醒了就给我打电话。”
  她将手机塞进包里，也不管段宁会有什么反应了。左手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闪着它耀目的光，时刻提醒着颜希，自己答应了张楚林什么。
  一天当中第二次回到蒋氏，颜希还是做足了准备。她从包里拿出在进口商店买的包装精美的酒心巧克力递给蒋翼的助理，巧笑着和她说：“我替哥哥回来取点东西，顺路看看姐姐。”
  助理收下那盒糖，挂着甜甜的笑容看着颜希问：“蒋总没事吧？一开始真是吓死我了，你刚走他就倒那了。还好我们这离急救中心近的很！”
  颜希的笑僵了僵，她垂着眼睛说：“没事，就是太累了。对了，张辉走了之后，是谁顶的班？哥哥说，让我找他一趟。”
  助理想也没想的说：“哦，他们部门的一个老员工。要说也奇怪，张辉走了第二天他就上任了。以前怎么也要个几天……”
  颜希的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不死心的说：“谢了，我去屋里帮哥哥拿资料了！”
  说完，她迈着好似轻盈的步子走进蒋翼的办公室，坐在他的电脑前。
  密码……颜希试探着在键盘上输入自己的生日，一次通过。
  她不知道该感谢蒋翼还是应该觉得蒋翼可怜，自己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打开他的电脑，窥视着他藏在里面的东西。
  颜希找了一圈，除了一些和她无关的资料以外，就是一些她小时候和蒋翼一起拍的照片。视线轻轻移动，落在桌上的相框里。又是那张高中时和他拍的合照。
  她叹了口气关掉电脑，大步走出办公室，又和助理打了声招呼，直奔曾经自己熟悉的部门。
  “请进。”低沉的男低音在颜希敲门后优雅的响起。
  颜希轻轻推开门，不紧不慢的走进去。坐在张辉位置上的人约莫也就三十五六岁，她都记不清这个人以前是不是在这里做过事。
  “您好。”
  那人倒是记得颜希，热情的站起身和她握了握手。
  “颜小姐今天来我这，应该是蒋总有什么安排吧？”
  颜希坐在柔软的椅子上嫣然一笑，说：“是呀，哥哥在医院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让我过来取点资料。顺便让我问问您，工作还顺手吧？突然就把张辉的活接过来，说实话，我都替您捏把汗。”
  那人坐在那笑了笑，毫无防备的说：“顺手，要不是蒋总提前让人把张辉过手的案子资料都给我一份，我估计我还真得头疼一阵子呢！麻烦颜小姐回去，替我向蒋总问好！感谢蒋总这么信任我，给我这个老员工升职的机会！……”
  那人后面还说了一些阿谀奉承的话，颜希已经没耐心听了。她知道自己想知道的后，便站起身说了句“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医院了。”便匆匆离开。
  颜希的脚刚走出蒋氏的大楼，眼泪就跟着涌了出来。她抹了把眼泪快速跑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报了家里的地址后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曾经对他不完整的信任一点点的瓦解，崩塌，变成一堆风一吹就会消失不见的砂砾。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瞥了眼颜希，叹了口气。
  “小姑娘被上司骂了还是失恋了？人生总是会有各种坎，过去了就好了，想开些……”
  一路上，司机师傅唐僧一样的劝着颜希，可越劝，她就哭的越凶。就连走进他们单元楼里，眼泪都没停过。
  吓得保安以为她被人欺负了，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颜希红着眼睛摆了摆手，哭着跑进电梯里上楼。
  回到无人的家里，她将从蒋家带回来的盒子打开，将自己和父母单独照的照片统统拿出来，又仔细确认了盒子里的东西。蒋翼的照片、蒋翼和自己的合照、蒋翼送的千纸鹤、蒋翼和自己画的画。随后她将盒子扣好，跑到客厅翻找出一卷胶带，将盒子封上，再从包里掏出手机给快递打了个电话。
  当她将这盒东西交给快递员的时候，心里就像是被人拿刀又画上一道口子一样的疼。她没想过，对她那么好的蒋翼居然会和莫锦口中卑鄙陌生的蒋翼是一个人。
  她抱着膝盖蜷缩着坐在客厅地板上，明厅的窗户透过来大片温暖的阳光将她团团围住。可她依旧觉得冷极了。这个夏天，太冷太冷。
  张楚林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这事算是解决了，他和宋羽伦他们一行人便在公司里简单的喝了点酒，吃了点外卖做庆祝。
  他摸着黑在玄关处换好拖鞋才打开客厅的灯。灯光亮起来的那一瞬间，他被缩在地板上的颜希吓了一跳。
  这个时间，本以为她会睡着了。
  “颜……希？”他试探的叫了声她的名字，却不敢向前走一步。
  颜希缩在那闷声嗯了一下，那声音带着浓郁的鼻音。
  张楚林听着声音不对，大步走过去将她抱起来走到沙发前坐下，这才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像个核桃。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颜希缩在他怀里轻声说着没有，鼻子有些堵，她闻不到他身上的酒味。
  “那你怎么哭成这样？”
  颜希咬了咬嘴唇，仰起头认真的盯着张楚林，眼睛因为太疼了，还有些睁不开。
  “你会骗我吗？”
☆、能交换的都不是爱
  张楚林毫不迟疑的说：“不会。”
  颜希低下头，揉了揉眼睛轻轻的说：“好痛。”
  眼睛痛，心痛。
  张楚林抱着她，在她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
  “你先在这坐着，我给你拿冰块敷一敷，明天就好了。”
  他不敢再去问颜希发生什么事了，也许是因为蒋翼吧！
  这是他第一次想到蒋翼，没有醋意，没有愤怒。
  他将颜希轻轻放在沙发上，快步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门，从冰格里拿出几块冰块，放进一次性小塑料袋里。又走到洗手间拿过一条干净的白毛巾走到沙发前坐下，让颜希的头枕着自己的腿，轻轻的帮她冰敷。
  “明天，我想请个假可以吗？让学长按例扣我工资就好。”
  张楚林拿着冰块，轻轻的说了声好。脑子里还飘着今天临走前宋羽伦对他说的话。
  “颜希要是想休息几天，就让她休息吧！”
  颜希闭着眼睛，手还抓着张楚林身上的衬衣。他已经好久没穿过Ｔ恤了，手指轻轻的摩挲着他衣服的料子，突然就觉得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