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的等待

’
  这下子，连叶青昕这样好脾气的人，都有点想踹人了。‘兄弟，你可以不喜欢她。但是装傻就不对了。一个姑娘家家的放下身段对你死缠烂打，就连瞎子也能看出来她的心思了，你居然说不知道她喜欢你？’
  第十七节
  ‘我是真不知道。’苏君杰一向都条理分明的脑子里此刻却是一片混乱。
  这一周以来，她的笑、她的哭、她的娇、她的黏，她的种种行为就像放电影似的在他的脑中闪现而过。但是直到现在，苏君杰犹自不敢相信……这是谢大小姐喜欢他的表现吗？这也太过于直接，太过于坦白，太过于突然，太过于诡异了吧？
  哪个女人会这样没头没脑、不顾矜持却又蛮横任性地喜欢一个男的？结果让他只联想到了‘阴谋’‘算计’‘整人’之类的词语，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喜欢’。
  也许某一刻，他的心底也曾有过隐隐约约的猜测。只是面对这样明媚动人、众星捧月的她，他一直以来的自信不知去哪儿了，他担心自己是自作多情而不敢深想。
  ‘那你现在知道了。你喜欢她吗？’叶青昕又问。
  ‘……’苏君杰再次沉默了。
  他已经满28岁，也是时候找一个女人和他组建家庭。他理想中未来的妻子不用太过漂亮，只要能带得出去，带得回来就好。性格方面，一定要是温柔的，勤劳的。这样的女人，才是适合过日子的。
  不过，横看竖看，他理想的伴侣都绝对不会是谢心菡这样的类型。
  她骄傲任性，大小姐范儿十足，有时候还一口一个‘老子’的甚是粗鲁，完全和‘温柔’沾不上边儿。而且就从她四仰八叉地躺着，使唤他斟茶倒水的行为来看，这货应该也不会有多‘勤劳’。另外，她也太过于漂亮了一点。也许传说中的‘红颜祸水’就是专指的她这样的人。
  总之怎么看，她都不该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怎么看，他们怎么不合适。
  叶青昕又问了一遍：‘苏君杰，一句话。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从苏君杰知道谢心菡喜欢自己，到叶青昕正面让他答复这个问题，只有短短的不到一分钟时间。事发突然，此刻他的脑子实在是太混乱了。混乱到他忽略了今天下午没有某大小姐在自己身边聒噪而引发的不适应。
  于是，他在一片混乱中得出了一个看似理性的结论。
  他一字一句地回答：‘不喜欢。’——他现在自然不会知道，他的这句话会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给他带来无止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他至少可以一口气列举出五条他不喜欢她的理由。
  第一，他不喜欢动辄就爆粗口的女人。第二，他不喜欢骄傲得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女人。第三，他不喜欢撒娇起来肉麻得无底线的女人。第四，他不喜欢任性起来让他束手无策的女人。第五，他不喜欢生气时这么倔强和决绝的女人。第六……呃，已经满五条了，已经够充分了吧？
  这些理由，也不知道是在论证‘苏君杰不可能喜欢谢心菡’的论点，还是在千方百计地说服自己。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松了一口气。是的，他不喜欢她，他也不该喜欢她。
  但是他的话音刚落，没想到电话那头竟然传来了清而不脆的声音。声音不大，平静得仿佛没有带着什么明显的情绪，却像尖锐的碎石一般砸在了他的心上，心底隐隐传来的刺痛感让他瞬间就懵了。
  谢心菡说：‘放心。老子不会再缠着你啦。’
  苏医生：叶青昕！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她会听见我说话？
  叶老师：因为我开免提了……
  苏医生：你有病么？打电话你开免提做什么？
  叶老师：我一边切菜一边接电话，谁知道两位大小姐会突然进来视察进度啊……
  蓝灵：呼呼，终于虐完大小姐了，收功啦~~~苏医生，愿神保佑你……
  第十八节
  这夜。
  黑暗中，苏君杰紧紧阖上双眼。但是，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双狭长漆黑的眸子终于还是睁开了，淡淡的眸光和周围的黑暗混成了一片。
  他抬起手腕上的手表看了看，竟然都已经凌晨1点了，为什么他会全无睡意？
  他的心从来没有如此烦躁过，还有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苦涩滋味。
  那一声声甜腻的‘苏苏~~~’，余音绕梁，哦不对，是魔音贯耳一般，就这么一直回荡在自己的耳侧，让心绪再难安宁。
  那入画的笑颜就像是春天清晨第一缕阳光，晃晃地掠过他的眼前。在他讷讷不知道要怎么抓住它的时候，它已经从指缝中一下子滑走了。
  苏君杰告诉自己，一定这几天是被大小姐缠得紧了已经习惯成自然，所以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她，甚至想得睡不着觉。
  明天，他就应该可以恢复正常。
  ——为苏医生祈福早点睡着的分割线——
  谢心菡这一周发生的事儿，可以拍成一部电影。电影的名字可以叫做‘一次肺炎引发的杯具’。电影的类型可以是——灾难片。
  她错过了期盼许久的欧洲旅行。
  她病得差点就去阎罗殿报了道。
  她第一次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一个人，她费尽了心思，却只得到淡淡的一句‘不喜欢’。
  一周七天，这么一回想起来，全是杯具全是泪啊！
  不过，正所谓否极泰来。当你倒霉到了极点的时候，当你的情况已经差到不能再差的时候，那么也就会转运了。
  第二天，谢心菡去学校，一进办公室就听说一件喜事儿。
  五一前，学校组织了一批资深老师（都是教授级别的）去维 也 纳音乐学院教学参观，明天就要出发。谢心菡资历尚浅，本来这事儿她也就只有眼馋的份儿。但是今天才知道，有个老师因为突发事件去不了了，这一下子就空出一个名额。而谢心菡，因为恰好有欧洲旅游签，当仁不让的成为了补缺的不二人选。
  没想到由于这次肺炎而耽搁的欧洲之行，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弥补，而且自费变公费，简直就是天上掉馅儿饼啊。
  而她的身体也已经恢复了健康。虽然之前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摧残，但是幸亏花容月貌基本还在，就只是昨天哭太久眼睛略微肿了一点，不过今天上班路上回头率依旧高居不下。
  谢心菡突然觉得勇气十足，信心倍增。
  这么看来，失恋也一定是微不足道的。
  以此类推，老天很快就要不拘一格降人才，赐给她一个更加完美的男人啦！
  第十九节
  明天下午就要出发，今晚正好没课，可以回家收拾行李。
  下午5点，谢心菡神清气爽地下班。她家离学校不远，走路也就三十分钟。最近天气不错，而她大病初愈也想锻炼锻炼身体，所以干脆就没有骑车，而是走路回家。
  人行道两侧的梧桐树已经长出了嫩叶，浅绿色的叶子大大的，像巴掌。一层层，一串串长得密密麻麻。夕阳就叶子的缝隙中透射进来，在地上形成一个个的小光斑。
  这货就一路踩着光斑，走着走着，突然心念一动，从兜里掏出手机来。
  去欧洲扫货哪能没有足够的弹药呢？这货自然第一个想到了最近都意气风发的白瑟。考虑到现在这妞儿可不是以前的‘小康’水平了，人家现在可是领导（管理某教授工资卡的领导），这货直接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说借5万。
  白瑟顾念她姐刚刚失恋，估计也只能靠血拼来助助兴了，自然是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
  这货立即乐坏了，就跟漫步云端似的，脚步轻盈得都恨不得飞起来。
  当然，以这货此刻如此兴奋的神经，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辆黑色奥迪Q5正在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
  苏君杰昨晚没有睡好，上午门诊结束后本来想回家补个眠的，但是不知为何，明明很困，但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他勉强闭目养神了一个小时，磨蹭到四点，就开着车出来了。
  既然自己都这么反常，不知道她会怎么样？他无法克制自己想去看看她，就偷偷地看一眼就好。
  4点半，苏君杰把车停在了央音的大门口。这么大的学校，这么多的人进进出出。他不知道她今天有没有课，也不知道她几点下班，他更不知道自己漫无边际，毫无希望地等待，究竟能否等到她。
  然而，不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的缘分还是劫数，他竟然真的等到了她。
  谢心菡刚出校门，他就一眼看到了她。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披着一件小外套。头发扎成一个马尾，就这样素面朝天地从学校里走了出来。他微微抿起嘴唇，这丫头看上去哪里像老师了？分明就是一个清纯学生样儿。
  她独自走在树下的人行道上，调皮地踩着地上的光斑行走。不过没走几步，她猛地停住，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似的。接着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晃晃悠悠地打了个电话。
  她微微低着头，讲着电话，从他的车旁擦身而过。他只看见她清丽的侧脸，从自己的面前经过。她离他是这样的近，只隔着一扇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