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红豆待来归

第29章


  儿子们习惯了妈妈的虎口夺食,从一次次血的教训中很早就被迫领悟到了“Ladies first”的精髓,洗好的苹果,妈妈会挑最大的;剩下最后一颗糖果,永远都是属于妈妈的,所以眼看着妈妈把盘里最大的鸡腿叼走,幽怨着,幽怨着,也就习惯了。
  而天南也会从与儿子的争夺中获得一种诡异的成就感,啃着最大的鸡腿,幸福感满满的。
  饭后休息了会儿,给两个儿子洗过澡,在胡拼乱凑的歌声中把他们哄睡,这时,天南将会有两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打扫过卫生后,可以拿出偷藏的零食,自由自在大吃,不用再躲着儿子们,也可以上网搜搜自己感兴趣的电影,越少儿不宜,越恐怖刺激越好。
  但更多的情况是,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了,觉得可以好好放松了,放松着,放松着,也就放松的睡着了。
  等孩子下午起床,给他们讲讲故事,带他们玩玩游戏,打打闹闹中把下午的时间消磨完,至于什么逛街呀,朋友聚会呀,天南想都不敢想,连工作时间都是磕磕巴巴挤出来的。
  两年前,和陈思宇合作过一次,之后双方一直合作良好,现今,天南主要接陈思宇出版社的活,他的出版社刚成立没多久,制度宽松,工作弹性大,独立掌舵的机会也更多,而且谈工作时可以电话、上网交流,有时还提供上|门|服务。
  最近很多次,为了方便天南照顾孩子,陈思宇常常会选择到天南家谈工作,来得次数多了,逐渐从陌生人变成了儿子们心目中亲切的大雄叔叔。
  来天南家,陈思宇常常会给孩子准备一些小惊喜,有时是几颗包装精美的小糖果,有时是竹编的小鸡,一按会蹦蹦跳跳,有时是在城市中难得一见的七星瓢虫,螳螂,蝈蝈什么的。
  最夸张的一次是带过来一只青蛙,被两个儿子当成宝贝,用线拴着,走到哪,拖到哪,把天南吓得都想去动物保护协会告他。
  天南忍受一只青蛙在自己家里跳来跳去,忍了两天,最后忍无可忍,劝说儿子们把青蛙放了,给儿子们解释,青蛙是国家保护物种,是益虫。
  儿子们不屑一顾,依旧拽着青蛙腿甩来甩去,最后大概是玩腻了,把青蛙递给了天南。
  “妈妈,青蛙好吃吗?”弟弟问道。
  “呃,妈妈告诉你了,我们要保护青蛙,不能吃,不然它们会越来越少,最后从地球上消失,你就再也见不到了。”
  “那好吃吗?”弟弟依然执着。
  “妈妈没吃过,不知道。”天南说了个善意的谎言,阻止儿子继续追根究底,但其实天南小时候经常吃青蛙肉,蛇肉什么的,爸爸从田地里回来,总是会给孩子们带点小野味,把青蛙皮或是蛇皮一扒,用树枝叉起来,在院子里架把火烤,香的天南直流口水。
  时间久了,天南忘记了很多记忆中的美好,有些东西你一旦离开久了,常常会忘了它曾经带给自己的真实感受,记忆有时会骗人,就像青蛙,小时候多少次拿在手中仔细把玩,如今一见到就怕得发毛,脑子里似乎有什么在提醒你,你应该怕青蛙,于是,你不去深思,条件反射的见到青蛙就怕。
  天南接过儿子递过来的青蛙,努力忽视内心的不适,仔细打量着,纳闷着自己为什么现在见到青蛙就害怕了呢。
  儿子看妈妈陷入了沉思,似乎不打算就此放过她,接着问:“吃了就没了?”
  “是的,吃了,青蛙就会灭绝。”
  “那,那鸡腿,我爱吃,鸡没吃光啊?”儿子很纠结,停下思考了会儿,又接着问,“红烧肉也好吃,小猪没人保护。”
  天南吃惊地看着弟弟,一瞬间觉得儿子说话逻辑严密深刻,是个天才。可是,儿子,妈妈该怎样告诉你,什么是真?什么是虚?
  鸡和猪没被吃光,也不需要国家法律去保护,因为它们长久来是人类的餐桌主食,也许直到人类都灭绝了,它们才会消失。
  青蛙虽然是益虫,但满足不了我们最直接的眼前需要,所以需要制定法律去提醒我们青蛙需要保护。
  但有时天南也会想,如果,青蛙,或者狮子,老虎什么的上了普通人家的餐桌,那还需要我们去保护吗?一旦成为了人类餐桌的主食,那么想灭绝恐怕也很难。
  看着弟弟纯真的眼神,天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个问题,你长大自己就懂了。”
  最终,青蛙被儿子在小区的公园里放生了。
  儿子收拾心情,继续期待陈叔叔给他们带来的下一次惊喜,天南被孩子们影响,每次也兴奋地等待着陈思宇从包里,口袋里或是身后拿出的礼物,激动地张望着,脸颊透红,不知道这一刻,在陈思宇眼中,她可爱得很。
  从一开始想着给孩子送去惊喜,到慢慢期待着能再次见到孩子妈妈兴奋惊喜的脸庞,陈思宇慢慢走进了天南母子的生活。
  当六月的一天下午,陈思宇与天南告别离开时,回头看母子三人热热闹闹挤在门口,笑着和自己挥手,那笑容是那么温暖,一瞬间绊住了他的脚步,鬼使神差的,陈思宇转身回头,抓住了天南的手,问道:“我做孩子们的爸爸,照顾你们好吗?”说完,似乎也被自己的话吓住,松了手,没等天南回答,急匆匆离开。
  如今一个多月过去,陈思宇一直没有来天南家,电话联系时说完工作就挂,两人都在竭力伪装平静,但只要说话时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就会觉得很尴尬。
  晚上吃饭时,当大儿子又一次问天南:“陈叔叔去哪了?”
  天南又一次向他们解释:“陈叔叔工作忙,有自己的家要照顾。”
  “让来我们家。”
  小儿子一肚子的思绪,苦于经常表达不清,但这一刻天南却听懂了,听懂了却又有些想哭,儿子希望陈叔叔做自己家的人。
  这就是天南决定一个人抚养孩子时,时刻准备面对的问题,你想去满足孩子的一切需要,但不管怎样努力,孩子们的内心时刻会有一个缺口,当这个缺口慢慢增大,他们意识到这个缺口的存在,会去观察,去发现,最后会去问:那个叫爸爸的男人在哪??
☆、第19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  当第三次把水果递到大儿子面前,儿子连眼珠都不动一下,天南觉得不对劲了,儿子虽然懒,但从没懒得不想吃。
  “儿子,你这是被妈妈打击得要绝食减肥了?”天南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抱起儿子,摸了摸他的头和手脚,温度正常。
  “来,给妈妈个面子,尝尝看!这里面加了酸奶,甜甜的,酸酸的,张嘴,啊!”天南把勺子递到儿子嘴边,只换来儿子淡定的一瞥。
  想了想,把儿子放下,蹲在对面,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儿子,你是项东,没错吧?”没等到回答,抓住儿子的小肩膀晃了晃,“不理我,说,你到底是谁?把我儿子弄到哪里去了?”
  弟弟吃着自己的那一份水果,瞄了一眼在旁边发神经的妈妈,淡定无视。
  天南不肯罢休,找出体温计,给哥哥量了量体温,没什么大问题,纳闷道:“怎么回事?送上门的都不吃?难道真的被外星人附身了?”
  等午饭后没多久,哥哥把吃的都吐了出来,天南束手无策了,把弟弟托付给对面薛阿姨照顾,抱起哥哥就冲向了医院。
  “可能是小儿手足口。”医生检查后,很快给出了诊断。
  “严重吗?需要住院打针吗?”天南试图冷静下来,急迫的语气却暴露出她内心的焦虑。
  “先住院隔离观察下吧。”
  天南点了点头,想起家里还有一个小儿子,赶紧给薛阿姨打了个电话,拜托她注意一下弟弟,如果有什么症状,马上通知自己;又拨通少芳的手机,让她晚上去自己家哄弟弟睡觉。
  等办好住院手续,回到病房,看到哥哥一人孤零零躺在病床上,眼巴巴地望向门口,看到妈妈进来了,眼里的恐慌才慢慢淡去。
  护士正在一旁准备药水,看到天南过来,让她抱下孩子,准备扎针。哥哥看到针头,身体抖了一下,把脸藏在妈妈的怀里,一动不动,等针头扎了进去,立即红了眼眶,小声和天南嘟囔:“妈妈,疼。”
  天南拍打他的背,轻轻地说着话安抚他,哥哥安静了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弟弟不打针啊?”
  “弟弟不用打针。”天南告诉他。
  “打,打针,不生病。”儿子学着天南的口气,提醒道。
  天南看到儿子焦急的小表情,有些想笑,知道哥哥是个事儿妈,你要不和他解释清楚,他会一直操心。
  两个儿子身体一直很健康,之前去打针,也多是打预防针,在儿子们的概念里,没病要打针,防止生病,但却不理解为什么都已经生病了,还要打针。
  天南耐心给哥哥解释,不知道他听懂了没,只看到他眉头纠结着,想了半天,抬头问道:“我生病了?”
  “嗯。”
  母子俩说了半天话,多是天南自问自答,哥哥不像弟弟智力早熟,每天只忙着两样事:吃和说话,说别人听不懂的话。弟弟心智成熟些,爱思考,爱提问,虽然话说得乱七八糟,表达不清,但有时你灵光一现,真的搞懂了他的问题,常常会觉得很新奇。
  慢慢的,哥哥说累了,头歪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呼吸声那么轻,重量也是小小的,可是压在天南怀里,却沉重的让她喘不过气。
  天南最怕孩子生病,生病了,旁边没个人商量、依靠,总是会不住地胡思乱想,之前一次儿子发热,吓得天南半夜连鞋都来不及换就往医院跑,等知道是长牙发热,被医生笑话是大惊小怪,可是,天南不得不大惊小怪,儿子是她心头的重担,让她不得不时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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