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为魔，奈何成仙

  “真的吗？”云静欣喜抬头看丹砂，但立刻又低下头去。手指忍不住继续摸摸摸，就想找个什么东西遮脸。
  上遥注意到云静看丹砂的视线，不知为何，心中莫名其妙地有些不舒服。
  丹砂踢了踢床边的镜子碎片，漫不经心问道：“话说回来，我分明把你房中的镜子全部收走了，为何这里还会有一块镜子？”
  云静依旧深深低着头，摇了摇：“不知道，我醒来时看到一面镜子在枕头边。”
  “是吗。”丹砂抿起唇，微冷的目光意味深长。
  上遥见云静始终把头低着不肯抬起，知道她有心结，忽而脱口道：“无须等三个月，我现在就能让你容貌恢复。”
  “现在就能恢复吗？”云静找了块纱布暂时遮住脸，希冀不已扯住上遥的袖子。
  眼见云静专注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上遥心情又略好了一些。
  但他的好心情没坚持多久，就见云静再次低下头，满是愧疚道歉道：“师父，对不起，我错了。”
  “你何错之有？”
  “我们修道之人不该过分注意容貌，我是怕如今的外表会吓到人，连带损了师父的名声，所以才想尽快恢复容貌。并非、并非是贪恋青春美貌，师父，我以后会把心思放在修炼上面的。”
  上遥听得哑口无言，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为师是那种只顾修行不顾其他的人吗？”
  云静明亮的眼睛直直看着上遥，那眼神好像就在说，难道你不是吗？
  上遥顿时觉得胸口好像被打了一拳，闷闷的。他压低了声音带了一丝赌气解释：“我确实不喜过分专注外貌而耽误修行，但容貌烧伤设法救治是两回事。”
  云静聪明地不再就此问题纠缠，而是讨好般地扯扯上遥的袖子：“师父你刚才说现在就能让徒儿容貌恢复，那现在可以开始恢复了吗？”
  上遥的回答简洁干脆：“等到晚上。”
  第二十二章
  三更半夜，上遥真人敲响了云静的卧室房门。
  “跟我出来一下。”
  云静早穿好了衣服戴好面纱等在房中，打开卧室们，见到上遥就咧开笑容。如果有尾巴，此刻尾巴一定拼命摇晃。
  “师父，可以开始帮我恢复容貌了吗？”
  “嗯。”
  可是上遥真人却扭头就往前走，示意云静跟上，浸着漆黑的月色就走上了陡峭的天桥。门外没有巨龙守候，这是要走路？
  初春的夜色微冷，露珠顺着树叶滴落在云静脖子里，云静打了个喷嚏，意识到可能要走远路，连忙道：“师父，徒儿有点冷，我回去多穿件衣服再出来。”
  “冷？”上遥真人回头，在云静眉心一点，一股暖流散开，四肢温暖立刻就冰冷了。“不必回去加衣服，等会都是要脱的。”
  云静顿时有些愣住了。
  加了衣服也要脱？什么意思？上遥真人要自己脱衣服？不，上遥真人正直刚毅，一定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可能只是说话方式有歧义吧。
  果然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个山洞，洞口很小，只容一人经过。沿着狭窄山洞的穿梭一会，到了出口豁然眼前一亮，又是一番别有天地。
  依然是在山洞中，地势却很开阔。柔软的月色从上方照射下来，映在一片潭水之上，潭水闪烁着晶莹的光泽。山洞内流萤飞舞，幽幽荧光如霜如雪。
  上遥真人淡淡道：“把衣服脱了。”
  云静一愣：“真的要……脱衣服？”
  上遥真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把话说完整，微微一停顿，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色。淡淡解释道：“我想要你脱了衣服进到这汪潭水中。这是万年难得一见的月光潭，是月色精华凝炼而成，在这寒潭中浸泡整晚就能让你伤势恢复。只是这月光潭并不那么容易吸收，常人碰一下会如□□般腐蚀身体，我在你身上下了咒，会保护你的身体不受侵害。可是你的衣服一碰到那潭水就会融化。”
  云静听了半天才知道上遥真人的意思是要带自己来这山洞里泡澡。
  只要泡一泡，全身可怕的烧伤就能痊愈？
  云静毫不犹豫脱了件外衣。
  上遥真人刷地转过身去，脸上的红色愈加明显。“你、你怎么现在就脱？”语气难得有了不稳。
  云静眨了眨眼，忽然有些好笑，莫名其妙就想捉弄一番。“那等回去吃了个饭再来脱？”
  上遥真人沉默了两秒。“不必。这月光潭有时限，过了今夜就会消失，要趁它消失前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你现在就脱衣服吧。师父就守在这里，你若有什么不适立刻就和师父说。”
  云静笑笑不再捉弄他，脱光衣服下了潭水。
  不知道是不是上遥刚才那个小法术的关系，这潭水看着这么凉，还冒着寒霜，进了水中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冷，温温地很舒服。同时更有一股奇妙的力量涌进了四肢百骸，瞬间修复了那火焰带来的灼烧伤痕，甚至各种陈年旧伤都慢慢消失不见。好舒服，好暖和……云静趴在潭水边，困意涌上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睡着了。
  上遥背对着站在潭水一边，问：“潭水冷不冷，可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沉默，无声。
  “云静？”
  依然没没人回答他。
  上遥真人忽然想到什么，顿时脸色一骇无比铁青，一下子就转过身来。
  “静静，你没事……吧？”
  皎洁的月光下，云静闭着眼睛头发散开，大半个身体泡在潭水里，露出肩膀趴在潭水边一动不动。
  迅速走上前，上遥真人冷着脸，轻轻一探脉搏，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睡着了。
  指尖接触到肌肤的细腻感依然留存，而彼此这么近的距离，能看到云静肩膀以下的线条若隐若现。她的伤势明显好转，白皙的肌肤线条延伸至腰间，美妙身体若隐若现。
  上遥真人的脸色又变得绯红一片，迅速转身背对，心跳也不受控制地砰通砰通。
  “我这是怎么了……”他轻轻按住了心口，茫然无措。
  *
  云静醒来的时候，已经穿好衣服躺在了自己卧室里的床上。
  第一个念头，就是找到镜子。
  镜子里的少女清秀可爱，云静眨眨眼，镜中少女也眨眨眼。那恐怖狰狞的恐怖疤痕在一夜间全部消失不见，月光泉果然有用，她的容貌恢复了！
  上遥真人如往常一样，打坐完毕，准时从室内走出来。
  清心咒念了一夜，总算将心中的微恙压制下去。
  走到大厅，云静如同往常那样摆好餐点在桌子上，回头对他微笑。
  “师父，我做了好多好吃的，来吃早饭吧。”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上遥微微一愣。
  原来，在内心中，这平淡温馨的一幕已刻在他心底，若是突然有一天消失，他反而不习惯。
  上遥真人慢慢走过去，直接选中最喜欢的糕点放进嘴里。
  云静注意到上遥有些挑食，眨眨眼忽然天真的语气道：
  “对了，师父。我昨天晚上睡着了，最后帮我穿好衣服又把我从山洞里抱回来的是人是谁啊。”
  “咳！咳咳……”上遥真人被糕点呛到了。
  “师父，喝水。”云静乖巧端上香茶。
  上遥接过茶水狼狈喝下，被袖子遮住的脸颊微微透出粉红。
  云静笑容灿烂看着上遥，前世对上遥的恶劣印象稍稍有一丝改观。
  *
  山风凛冽，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在狞笑。
  “云静，你逃不掉的。”
  “这里四下无人，我杀你了，谁知道是我干的。”
  画面一转，那双得意的笑容化作□□.。
  “小丫头姿色倒是不错，听说你在凡间还是个公主？嘿嘿，就让我来尝尝公主是什么味道，等尝过了再杀你也不迟。”
  衣服被撕开的声音……无论怎样挣扎也逃脱不掉……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
  “云静，你怎么了？云静！”
  蕴含力量的手掌抓住自己不放。云静骇然挣扎，而那只手却越抓越紧。
  “不要过来，放开我！”
  “云静，你醒醒，我是师父！”
  耳畔的声音清冽如夜间的泉水，熟悉的，温柔的，不是记忆中那个可怕而狰狞的声音……
  云静骤然睁眼，一片夜色的漆黑中，呆怔了两三秒，才看见上遥担立于床边忧望着自己。
  温暖的手抚摸上冰冷的额头，关切问道：“做噩梦了吗？”
  云静点点头，如同需要被妈妈保护的小女孩瑟瑟发抖，带着哭音说：“我怕。”
  “只是梦而已。”
  上遥转身似乎要离开，云静一着急，毫无意识地一把拽住上遥的手，本能地从他身上汲取温暖，不可思议地，只要抓住他的手，心中的害怕就一点点散去。
  “师父，不要走……”云静怯怯地，微弱的声音在黑暗中凄惶无措。
  “我只是想拿一些镇定心神的檀香给你。”云静拽着上遥的袖子越来越紧，似乎很害怕他离开。上遥叹一口气，转回身坐在了她床边，清朗的男声听起来在夜色中是如此有安全感。“好，我不走。”
  云静迷迷糊糊点头，打了个哈欠，眼皮垂下，不到三秒钟又立刻睡着了。
  上遥微微一怔，原来她刚才并不是清醒的，而只是半睡半醒说梦话吗？
  难怪，她理智清醒的时候从不会对自己撒娇。就连面貌被烧毁了，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也不是“帮帮我”，而是“你们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