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勺号漂流记

第15章


坐在躺椅上的双头猎犬大副同时猛地仰倒,竟把躺椅压碎了。
  “这是怎么回事?”大副跳起,向窗外望望,大叫起来,“我发誓,我们飞上天空了!那头该死的老狮子向我介绍这艘军舰的功能时,根本就没讲过它还会飞!”  鳄鱼船长从地板上爬起来,也惊慌地朝外瞧:
  “不是‘飞’,是漂浮在半空……”
  他对着话筒,大声下达命令:“轮船立刻归位,原航速前进!”
  喇叭里传来回答:“是!归位轮船,原航速前进!”
  可是轮船并没有“归位”,依旧悬浮在空中,摇摇晃晃,螺旋桨飞快地旋转,就是不肯前进。
  要是船长和大副能站在远处的海面上观察一下,这两位肯定比现在还要惊奇一百倍!
  一条巨大的黑色大尾巴将“漏勺号”托起,距离海面至少有200米。直立的大尾巴摇摇摆摆,但已成悬卵的船却并不掉下去。那光景很像一只训练有素的海豹用鼻尖顶着一只白皮球。
  鳄鱼船长临危不惧,紧接着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全体水手紧急集合!”  喊完,他就朝指挥室外跑。双头猎犬大副认为自己更重要,抢在前边。他们就像遇到了十二级风浪,一路跌跌撞撞,费很大力气才挣扎到舷边,拼死命抓住栏杆。
  两位指挥员定睛往下看,全惊呆了。
  他们的船离海面太远了!如果漏勺号此刻掉下去,只能“咕咚”一声,像块石头似的一直沉到海底!
  螺旋桨“呼呼”地空旋着,船底的水滴滴答答往下落,“漏勺号”这会儿真像个漏勺。
  忽然响起一声沉雷,压倒了所有的喧闹声:
  “你们把捕鲸炮都掩藏起来,我就不知道你们是那头癞皮象派来的吗?”
  海面上冒出一座黑色的大山,这沉闷的雷声正是那座大黑山发出的。
  大黑山是巨鲸的头。
  鳄鱼船长这时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慌忙举起小柠檬递上来的大喇叭筒喊:
  “尊敬的先生,您误会啦!我以船长的名义向您保证:我们绝不是一条捕鲸船!”
  双头猎犬大副却腾出一只手,夺下船长的大喇叭筒,高声喊:
  “假如你说的‘癞皮象’是指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我要向你提出最最强烈的抗议!”  雷声又响起了:“我说的正是那个老混蛋!他杀了我所有的朋友,杀了我全家,连同我可爱的小孙子!我叫他‘癞皮象’,实在太客气了!”
  双头猎犬大副喊叫:“你必须立刻道歉,否则我们就采取行动啦!”
  大鲸闷哼了一声:“你们原本就是来采取行动的嘛!来吧!我身上已经挨过你们398炮了,不在乎再来十炮八炮的。我脑袋里横七竖八,至少有六十多根铁矛,连左眼里都插着两根,简直是一颗‘装甲头’!”
  双头猎犬大副对他舰上的火炮具有充分的信心。那可不是什么“捕鲸炮”,而是对付铁甲舰的!大鲸说他有“装甲头”,正表明他心虚。他转身下令:
  “全舰火炮进入一号战斗准备!”
  各炮炮手纷纷跑向自己岗位,掀去所有掩盖大炮的伪装。
  大副又喊:“主炮瞄准正前方500米,鲸鱼的脑袋!”
  主炮的两名炮手是一头犀牛和一头长颈鹿。他们把一个空积装箱
搬开,露出又粗又长的炮筒,紧接着又将炮筒旋转90度,对准大鲸的头。
  可惜他们的船突然在空中旋转了180度,大炮完全失去目标。  这还不算,甲板上的水手一时全都东倒西歪,跌跌撞撞。犀牛先生滚出去老远;长颈鹿先生一头撞在炮筒上,几乎把脖子挫断。
  大副跑到船舷另一侧,举起大喇叭筒喊:
  “你不是‘不在乎’吗,怎么又害怕了?”
  大鲸瓮声瓮气地说:“就算我中了你的‘激将法’吧——这回我不动了,你尽管瞄准、开炮!”
  炮口再次对准大鲸的头。双头猎犬大副高声喊:
  “目标:正前方500米,鲸鱼的脑袋!预备——”
  他的“放”字还没喊出来,鳄鱼船长早急得大叫:
  “命令撤消!”
  两名炮手巴不得听到这样的命令,他们立刻回答:
  “是!撤消命令!”
  鳄鱼船长又急急忙忙跑到大副面前,低声说:“不要胡来!你没瞧见我们的船正举在他尾巴上?”
  双头猎犬大副抗声说:“侮辱我们的国家元首,这可是个原则问题
!”
  鳄鱼船长说:“我是船长,对全船的安全负有责任!”  他从大副手里夺过大喇叭筒,转向大鲸喊:
  “我说过了,大鲸先生,这纯粹是一场误会!请您把我们放下,我们保证不伤害您!”
  大鲸说:“你们那位怪模怪样的狗先生,好像有点儿不同意见。您别干涉他,让他试试吧!”
  鳄鱼先生从望远镜里看出,大鲸的脑袋坑坑洼洼,满是伤疤,证明他挨过许多次炮击并非假话。每块伤疤都记载着流血和痛苦,每块伤疤都记载着逃亡和耻辱。想到这些,船长先生从心底里涌出同情。
  “我看不要试了吧,大鲸先生,”船长喊,“这不是那种仅仅把铁叉扎进您皮肉里的捕鲸炮,而是大口径火炮,您会被炸得血肉横飞,大吃苦头的。咱们还是各走各的路吧!”
  大鲸先生说:“谢谢您的好心。我宁肯吃些苦头,也不愿放弃向那头癞皮象报复的机会!”
  鳄鱼船长说:“您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我们的船员是无辜的。我可以担保,他们中间没有一个曾经伤害过您,您根本不
应该向他们报复!”
  大鲸先生沉默下来。鳄鱼船长的话显然对他产生了影响。  双头猎犬大副却暴跳如雷,他冲着鳄鱼先生大喊大叫:
  “一派胡言!难道我们的国王陛下是‘有辜’的?难道向他老人家报复就是应该的?你哪里还像个国王陛下的忠实奴仆!”
  大鲸先生用雷鸣般的声音发话了:
  “很好!我正想留下那头癞皮象的忠实奴仆,把其余的都放走。除了这位狗先生,还有哪位是你们国王的忠实奴仆?”
  这话在甲板上引起一片混乱。
  “我不是!”一声大吼压倒喧闹。小柠檬扭头看,是大狮子黄旋风,“那头该死的癞皮象把我关在牢房里,要绞死我!”
  “我也不是!”又一个跟着大叫,这是鬣狗大鼻头,“那老家伙也想杀死我。要是我还想当他的忠实奴仆,那我简直是个白痴!”
  一时之间,喊声连天。叫喊的水手里固然有三角眼、黑道道一类真正的凶犯,也有冰火先生、猴子赖唧唧、蝰蛇猛猛那些没什么大过错就被判重刑的人。他们肚子里确有委屈,借
着混乱大大地发泄一通,倒也不尽是为了活命。
  黑豹先生也大骂一阵。只为撕掉一只耳朵就被判处死刑固然不大公平,但他到底还是撕掉了人家耳朵,比那些为屁大的事就要给杀头的伙伴强得多。他大吼一阵,仅仅为安慰那头老鲸。黑豹知道孤独的滋味,而被杀得没一个亲人、没一个朋友,独处浩瀚的大海,该是怎样痛苦!他希望他对屠杀者的怒斥,能多少减轻些那头老鲸的重负。  大鲸先生被水手们的叫声感动了。他说:
  “对不起,看来我确实是误会了!现在你们走吧,只把那位非常喜欢癞皮象的先生留下来就行啦!”
  鳄鱼船长一见“漏勺号”获救,非常高兴,但他必须救出大副。他说:
  “谢谢先生!可是您不能留下他。他是我们的大副,没有他,我们的船就没法儿前进了!”
  大鲸先生说:“他那么喜欢那头癞皮象,自称是他的忠实奴仆,当然很听他的话。说不定明天就接受那家伙的命令,驾着捕鲸船到海上来杀我。为了保护自己,我留下他,该不算不通情理吧?

  鳄鱼船长一时无言以对,甲板上的船员也觉得大鲸先生的话合情合里。  双头猎犬大副问:“你留下我干什么?”
  大鲸先生说:“也不干什么。你一定吃了不少我们同类的肉了,你也回报一下。你放心,我不吃你,只把你嚼巴嚼巴,吐出来喂鱼。要是你不乐意让我嚼,我也不勉强你。我把你囫囵个儿地放进海里,让它们慢慢地咬。”
  双头猎犬大副觉得自己非常孤立。他好像看见自己正独自一个在大海里挣扎,几条凶猛的鲨鱼迅速游向他,开始撕咬……
  他用颤抖的声音说:“您……您不就……不就是怕我接受国王陛下的派遣,来……来害您吗?我保证……保证不来害您,不就得了嘛!”
  “我信不过你!你刚刚还在拼命维护那头癞皮象的威望!”
  “他有个屁‘威望’啊!谁心里服他?您算说对了:‘癞皮象’。他就是一头癞皮象!那老家伙从脑袋直到脚丫子上,长满了癞,毛儿都掉光啦!”
  大鲸先生摇摇头:“我说他是个老混蛋,你好像还抗议来着。”
  大副赶紧说:“这有什么好抗议的?他确实又老又混嘛!他都老糊涂了,刚刚大吃大喝一顿又叫:‘喂,干嘛还不开饭,想饿死我呀?’御厨房没办法,只好重新给他做饭。他拿起叉子,摇头叹气说:‘胃口老不好,肚子空,可什么都不想吃!’这种事还多着哪!他夜里睡觉,自己搬到地板上去,第二天醒了,却对我们大发脾气:‘你们把我搬到地上干嘛?冰凉的地板!’”  大鲸先生又摇头:“这只可笑,不可气!”
  双头猎犬大副激动地说:“可气的也多着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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