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追妻要急

第18章


  平城五月飞絮,此时起了风,那洁白如雪的杨絮飘飘洒洒,在空气中翩然起舞。宋绍风一身银甲,打马穿城而过,那如雪飞絮擦着他的脸颊,他却顾不得伸手拂去。
  到将军府时,忠叔、青姑和秋菊都等在大门口,望眼欲穿。
  忠叔看到宋绍风抱着红霏的架势,立即明了,不用宋绍风吩咐,马上就派人去请大夫,心里着急道:这少夫人真是可怜,来平城不过一月,两次进门都是晕着,被少爷抱进来的。
  宋绍风疾步走进房间,将红霏侧放在床上。红霏背上的伤在左肩靠下,长约两寸,斜剌剌地划过白皙柔嫩的肌肤,一片血肉模糊,那涌出的鲜血渗透纱衣,将衣物黏在了红霏身上。秋菊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宋绍风面前,她又不敢哭出声,只好抹着眼泪,跑去打来一盆热水,取了块干净手巾,便站在床前,眼里迷蒙一片,全是自家小姐。
  宋绍风回头瞥见,俊眉微皱,默了一下,尽力放缓了语气:“秋菊,去把剪刀取来。”
  秋菊怔仲着答应了,在圆簸箩里一顿手忙脚乱地翻找,差点将手伤了,才摸出了一把剪刀。
  宋绍风将红霏的衣服顺着伤口剪开,露出莹白如玉的香肩,挺拔的身影蓦地一顿,瞬间红了耳根。宋绍风很快就稳了心神,接过秋菊递过来的帕子,将红霏的□□出来的肌肤盖住,只将伤口部分留了出来。
  
  床上的人儿无意识地呻/吟出声,宋绍风见她的脸色越发苍白,再无它想,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的血迹。宋绍风眼神专注,面色冷峻,拿着手巾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生怕碰到伤口,惹得床上的人儿皱眉呼痛。
  他是久经沙场的将军,素来不拘小节,何时这样沉下心思,温柔细心地照顾于人。宋绍风小心地擦拭着,心中滋味难明。
  秋菊在一旁终于哭得停了,便想拿过他手里的帕子,宋绍风不说话,也不与她,仍一下一下的做着手中的事。
  片刻,上次红霏葵水时请过来的那个面相老实的大夫被忠叔引了进来。他一进门就闻见了屋内的血腥味,料到伤者受伤严重,有了上次的经验,便不再拘礼,只与宋绍风点头相交,挎着要想径直走进内间。
  那大夫仔细查看了伤口,又伸手把了脉,脸上的神色莫名难辨,似是情况有些棘手,半晌他才起身走至外间,说道:“将军,夫人背上的伤只伤及表层,并无大碍。府上想必有上好的金创药,只要每日仔细涂抹,按时换药,半月即可愈合。只是不知夫人是被何人所伤,那利器上竟是淬了剧毒的。”
  “何毒?”宋绍风近前一步,着急问道。
  “南越冰玉散。”
  冰玉散?宋绍风脸色更加阴沉。
  冰玉散乃寒毒之首,产于南越,此毒无色无味,采南越特有的十八种极阴极毒之物淬炼而成。中此毒者,白日并无不适,与常人一样,到了夜里就如同置身冰窖之中,体内寒气大盛,全身内脏如被万蚁噬咬,疼痛难忍,七日之后,若不得解药,便会身僵而亡,故名为冰玉散。
  只是这毒只有南越皇室才会有,千金难得,且因早年宫中巫盅一案,大云与南越十数年来不通往来,到底是何人,竟能轻易得到南越皇室之奇毒。
  十三皇子的事北列插手也就算了,偏偏南越也来掺和,看来还是早些将十三送回上京为妥。
  宋绍风回头看着床上憔悴的人儿,道“先生,可有什么法子能解此毒?”
  “恕在下学艺不精,此毒老夫解不了。”大夫起身走到桌前,掏出纸笔,开出一些止痛消毒的药,递给宋绍风,轻捋着下巴说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人,或许他有办法。”
  宋绍风拱手作揖:“还望先生告知。”
  “北列山,清风道长。”
  ?
☆、清风道长
?  山风过涧,吹得院子中间那棵梧桐树簌簌作响,繁密的枝叶随风摆动,在窗子上投下连片的斑驳阴影。淡紫色的梧桐花已经开满枝头,空气中香气馥郁。
  许是北列山地势高了些,那顶上的月亮比其它地方瞧着大了许多,虽只是半月,却一片溶溶,将这一处院子笼在如水的月华里,颇有几分飘渺之气。
  现下已是五月,天气和暖,但这山上的夜里还是有些凉。
  清风道长忙活了一天,此刻正窝在屋子里的藤椅上,手边摆着一壶清茶。他年约四十五六,一身素服,清俊儒雅,一头长发只用一根木簪虚虚地拢在脑后,凤目微启,不时拿过桌上的白玉茶盏轻啜一口。温黄的烛光映在他脸上,暖意洋洋,一派祥和。
  只是,若不是因他手里拿着一个话本子,此情此景,倒是真有一派仙风道骨的飘逸。
  这女子也太过孟|浪,与那白面书生只见过一次,听了几句花言巧语,就要与他私定终生,离家出走,实在忒不矜持了点!
  清风道长不时啧啧唏嘘两声,对着话本子止不住的摇头。可是,尽管他很不齿书中男女的作为,却舍不得丢下话本子,只呲啦呲啦地将那有些发黄的书页翻得更快了几分。
  清风道长本名顾清风,出身名门,乃是南越第一世家顾门之子。顾家世代经商,以布业发家,后又涉及古董、钱庄等生意,逐渐成为南越首富,到顾清风父亲这一辈时,已然富可敌国,在南越颇有声望,就连南越皇室都要礼让三分。
  清风道长含着金汤匙出生,长于这样显赫富贵的人家,大可衣食无忧、锦衣玉食地过一辈子。可他却偏爱钻研命理天数,顾家请人教他读书,他说人家师傅年内有血光之灾,气得那白胡子老头甩了书本愤然离去,自己也被顾家爹爹罚了半月的禁闭。结果那白胡子老头果然在年底初雪之日跌了一跤,摔破了头,险些过不了新年。
  后来他又屡屡言中好几件事,顾家爹爹也终于相信顾清风在这方面的确有天赋,且顾家除清风之外还有两子,并不靠他来传承家业,便放任他去了。
  此后顾清风的名声一日胜过一日,钻研命理之余,时常进山鼓捣回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隔三差五地炼些丹药,拿到市集上去卖。因着他断命奇准的名声,倒是有不少人找他买药。可他却也奇怪,同样的药给贫苦百姓,分文不取,给达官显贵,千金的价格他也开的出来。
  如此一来,顾清风的名声越发响亮,甚至被称为千古之奇人,屡屡被皇室引为座上宾,倒也不算辱没了顾氏门楣。
  只是十五年前,他突然离了南越,隐于北列山上,除了推脱不过各国皇室的邀请,再不轻易与人断命施药。进山的道上也被他设了无数诡阵,这些年来能破阵上山的人寥寥无几。
  是以,当宋绍风青丝散乱,拖着受伤的腿,一步一步地挪进屋子时,清风道长惊得立刻从椅子上爬了起来。他眼睛盯着宋绍风手中的长剑,心中连连后悔前些日子不该将傅长欢送来的几个侍卫赶下山去。
  清风道长一双手拾掇起药草来干净利落,却是实实地抬不起一把刀来,丁点武功都不会。他之所以敢放心地一个人住在山上,是因为对他自己的阵法太有把握,觉得一般人很少能破阵上来。可恰恰忽略了,常人上不来,上来的可就非常人了!
  宋绍风腿上被流箭所伤,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但他一进门,屋里原本淡淡的梧桐花香就被血腥之气驱散。
  清风道长抖着嗓子问道:“你……是何人,深夜来此,想干甚?”
  宋绍风以剑撑地,忍着腿上传来的阵痛,仍站得笔直,“在下宋绍风,事出紧急才冒昧打扰道长,还请道长切勿怪罪。”
  宋绍风?
  清风道长脑袋一转,“可是那平城守将宋绍风?”
  宋绍风拱手作揖:“正是在下。”
  清风道长松了一口气,这宋绍风他听傅长欢提起过,是个正人君子,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清风道长便又开口问道:“不知宋将军此番来访,所为何事啊?”
  “在下无意打扰,只是府中有人身中南越冰玉散之毒,平城之中无人能解,经人指点,说道长可解此毒,特来请道长帮忙。”
  冰玉散乃南越奇毒,只有南越皇室才有。清风道长也许久未听人提起过了,没想到在与南越千里之隔的平城,还有人能使此毒,当真是不简单。
  “下毒之人是何人,宋将军可知道。”
  宋绍风摇摇头,“在下还未查清。”
  清风道长轻捋着下巴,又坐回藤椅上,眉头打结,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绍风见他只低头沉思并不打算说话,便又朗声说道:“道长,在下此番上山是请您援手施救的,不知道长是否愿跟在下下山?”
  闻言清风道长才抬起头来,脸上换了一副严肃神情:“中毒几日了?”
  “今日是头一日。”
  清风道长点点头。冰玉散其毒千金难得,解药更是万金难买,他手上倒是有解药,不过寥寥五颗,若让他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还真有点舍不得。
  “宋将军,中毒之人是你何人?”清风道长出声问道。
  宋绍风默了一下,原本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而后说道:“是在下的内子。”
  清风道长眉毛一挑,宋绍风的内子,不就是傅长欢嘴里那个小傻子么?听他的话,那小傻子是个温柔善良的姑娘,如何能得罪人到如此地步,让仇家不惜重金买了冰玉散来置她于死地。这毒过于阴狠毒辣,即使得了解药也得挨过三日冰寒之苦,方可痊愈。
  若傅长欢知道了他的小傻子被人这般算计,怕是会气得跳脚,即使将那下毒之人扒皮锉骨,五马分尸,都难解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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