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的真故事

第23章


 
  正自行止难定。又想不如先回城里,过时再来,省得徒劳无益。于是收拾了衣物,辞了庙主,徒步向东慢慢而行,欲回城内去。走了一程,有些饥了,望见一幅酒帘在柳外招展,知有可以饮食处,便赶向那里,找个座位,歇脚自饮,吃些东西当饭。这时忽来一位客人,旁座坐了,也是歇脚的,见他且不忙吃酒进食,只顾将一幅字画打开赏玩,口中不住称赞叫好。 
  甄宝玉听了,斜着目向,看那画是一位美人,十分工细,一行落款写的是“情僧浊玉”四字。 
  甄宝玉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一把拉住那人,那人吓了一跳,道:“你怎么了?”甄宝玉也笑了,忙忙致歉,说道:“我见那画实在太好,急想也得一幅,不想惊了先生,千万恕我无礼。还求指点,往哪里可买得这位画家的宝绘?” 
  那位客人听罢叹道:“若问此画,也易也难。听说是山里一个年轻和尚画的,应,连过年贴年画的,他高了兴也给画,面得特有趣味!所以人人喜爱。他字也写得好。”说着方将手中的这一张画让他细看。 
  甄宝玉重新细赏时,方见下方是江边之景,一人在船上立望,上方是隔岸一所画楼,雕阑上倚着一位红袖美人,旁边一个丫环吹笛——楼头与船上人都在凝神闻笛。左上方却题着两句诗,道是: 
  “绿蓑江上秋闻笛,红袖楼头夜倚阑。”甄宝玉喜得连称妙极,就又厚着脸向那人恳请将此画卖与他,结一个翰墨奇缘。 
  那人笑道:“尊兄也是个大痴人了,按常理这是不该出口的。但我见你也是个不俗之辈,我破格转让,也不为多贪卖价。”甄宝玉千恩万谢,双手奉与人家二十两银,口说:“先生慨然赠我佳画,永当铭篆,这点钱只当是给先生回府雇车的吧,务必笑纳。”那客人也只得接了银子,将画卷好交与他手,二人行礼作别。 
  甄宝玉登时打消了回城的念头,转过方向重奔西山而去——这回他已从那客人口中探明了卖画和尚的小庙的坐落了。          
(四)因画送玉    
  甄宝玉寻途问路,来到一处庙宇,看时,却是一座尼庵,心中只觉怅然失据,又走乏了,只得进去求借茶水歇息。这时走出一位年轻女尼,一见他迎上来行礼问讯,面带惊异之色,口说“施主哪里来的?贵姓大名?”甄宝玉答道,“在下姓甄,金陵来的,上京访友,还望女菩萨师傅多多指路。”那女尼便问:“欲访何人?”甄宝玉方说出是荣国府公子出家的一位世交,有要紧事情面详。 
  那女尼听了越发惊讶,又微现喜容,叹道:“施主幸而遇上的是小尼,别人也难知详细。我与贾公子是一劫而来之人,如今风流云散,流落到此,却也彼此遥相知闻。别的也难细讲,请你只寻到西北一条小山谷内,溯着溪泉往上走,山径曲折,引向一座古庙,荒凉破败之境,他就在那里存身隐迹。”说罢奉上清茶让座。 
  甄宝玉吃毕茶,拜谢了那女尼,独自又按所指路径走去。果然从山口进入一条蜿蜒的夹谷。一道小溪潺潺流泻,水上落花残叶,水底奇石斑斓,那路极难行走,只得攀着草树藤葛慢慢盘上山腰。这时方见一座古刹,已是门墙颓坏,两段残碑犹立于院中,满寺萧然,寂无梵呗钟磐之音。向前寻路,转过大殿,却有一角门通连一处跨院,院中茂草盈阶,野鸟穿户——见此景象,心中不禁慨然感叹,不知是悲是喜。便向房门外提声试问:“此处可有一位公子出世的情僧少师傅?” 
  语音落处,屋内走出一人——他们两个一照面,各自暗暗吃惊不小:“怎么就和我在镜子里看的自己一样?!”二人同此诧异间,心中早已明白,倒是贾宝玉先开口说道:“来的莫非是江南的甄兄?” 
  不用繁言,两个几句话过后,便十分亲切,如逢故交的一般,入室快谈。甄宝玉便从头自王熙凤病中重托,携带宝佩,以至数千里专诚来访,并从肆上新得的旧匾一件,郑重奉与情僧。 
  贾宝玉接了,一言不发,静听了所述凤姐姐重病托付通灵玉之一夕话,痛泪满面,遂将真玉戴上,却将近年来所佩之假玉摘下,送与甄宝玉,说道:“甄兄,此玉是我至交侠义之士冯公子为我特制的,也带了这几年,随我经历了悲欢离合,世态炎凉,已不是寻常玩器了,今特奉赠,也是一段奇缘佳话,望乞笑纳。” 
  甄宝玉接过看时,比真玉略大些,却是一块和阗美玉,上有红晕,镌着篆字,端的也是宝器了,珍重戴上,极口称谢。然后又将那幅旧匾取出展开。贾宝玉一见,却惊呆了,忙问:“甄兄如何得的?这还是我早先在舍下园子里写的,第一次所写的是自己住的屋里悬的,这第二次所写已经是园内的事了——但那两次侍候裁纸磨墨的人,却是一个……”说着又泪滴纸上。 
  甄宝玉因问:“此人现在哪里?”情僧不答,口中吟道——“美人黄土梦凄切,麦饭啼鹃认故邱。” 
  甄宝玉听了,也为之悲叹不已。 
  二人情投心契,各表倾慕之怀,不禁说到家亡人散的前情,那甄宝玉忽然问贾宝玉一闻这三个字,骇然变色,立身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问她怎的?!”甄宝玉这才详细叙明了在大运河中两船对面,那红裳女子错认、口呼二哥哥之事。贾宝玉听罢,像一块石头,不言不动,只两目泪流如注。          
(五)定计南游    
  当下甄贾二玉又同看那幅红袖楼头听笛的画卷。贾宝玉又不禁大为诧异,问他又是怎么得的?因又叹道:“仁兄你可知,这画正是我梦中见了舍表妹史大姑娘才画的,那正是我梦中所见之境,看来今日之事甚奇,说不定日后有些应验,也未可知。今既拜识了仁兄,得了表妹的信息,我决计到江南一行,务必访寻她的下落。” 
  二人又复计议。甄玉便说:“贾兄你现是个僧人,又无财力,江南又无势家相助,若想救回令表妹,不是一句空话行得的,须有个切实的打算才使得。” 
  贾玉听了有理,因说明日我便进城找找敝友安排。 
  甄玉将自己在金陵的地址写了,说:“你到南京时,按这地点来找我,小弟一定竭力相助。”说罢又笑道:“尊绘实佳,只是落款情僧二字,弟不能解——素闻佛门是要断情的,只因情是烦恼之源,出家修行之人,如何又叫情僧?岂不正好背了释家的宗旨?请兄一破愚蒙。” 
  贾玉闻言也笑道:“我兄何太痴也!当日如来世尊若无情时,他如何为了众生而自受苦难?佛讲大慈大悲,我看他正是自古以来世上最多情的一个圣人。我这出家,原不为吃斋诵经之事,正是为了深养这个慈悲的情界。弟以为名曰情僧,方契佛之真心本旨。吾兄意谓如何?” 
  甄玉点头不语,听他又说道:“依弟看来,世上唯女子最苦最难,若要慈悲,先救女子,如是方更获佛心。” 
  甄玉听到此句不禁叹道:“如此说来,方悟贾兄你决意南下救回令表妹,原是大慈大悲之心,并不为一己之私情了。可惜——” 
  贾玉忙问:“如何可惜?”甄玉接盲道:“可惜!——可惜世上俗人如何得知你这胸怀意气,只怕反都说你是疯傻痴人了,岂不令人大大可叹可惜!” 
  贾玉因又笑道:“实对兄言,我在此托名出了家,不过瞒人避俗而已,其实一未剃度落发,二不参礼坐禅,只充个行者小童,遮人耳目。这里也无高僧大德可以拜师。我常想,天下哪里有位高人,自创一教,名为‘情教’,以真情正情大情而度众生,我是一定要去皈依的!” 
  甄玉听了,默然良久,立起身来深行一礼,口中似有祷念之词,然后说道:“古人云,《春秋》成而麟凤至。那《春秋》且不必多论,麟凤之出,殆不远矣!” 
  贾玉却连连逊谢说:“仁兄怎么忘了唐诗有两句:‘叹凤嗟身否,伤鳞叹道穷。’那是大圣人的事。—嗟一叹,总是千古恨事。但依小弟之愚见,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他却不曾识得女子的才德智勇,胜过须眉男子。那话恐是一时有激而发的吧?”甄玉抚掌大笑,说道:“贾兄,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怪不得世传都说兄乃疯颠怪诞之人,我想杜少陵说李太白是‘世人皆欲杀,吾意独怜才。’可为痛哭!——世上若果有了情教创主,也必被俗人谤为旁门左道,必毁之灭之而后快了。多是屈枉的。” 
  贾玉叹道:“正是这话了。即如家嫂王熙凤,何尝不是如此?当日令业师雨村先生常说,人有正邪两赋而来者,最是难得之才器。皆因微瑕掩了大瑜,被一起俗士妄人横加恶名,千载不复,真是悲愤难言之事。雨村之为人,我不敢多论,他这番高见却是罕有,可贵的很呢!” 
  甄玉于是又说,“情僧”之义,已得畅叙,但不知那画上所题“绿蓑”“红袖”二句又是何义? 
  贾玉答道:“若提起这诗,又是万言难尽的话了,今日只先向吾兄说知此系敝亲一位女子所作,她也是金陵姓甄的,雨村知其家世,自幼被坏人拐卖,作了使女,十分不幸。她这诗,正符我那梦境,故此题了在此。可叹天地生才,却又都这么以薄命待之。此画请兄随身带回江南,日后必有用处。” 
  二人计议已定,只得分头各作安排后,不久在金陵再会。          
(六)处处风波    
  却说宝玉得了湘云落到江南的消息,如雷轰顶,便赶到城里来,寻着冯紫英,备述了一切,要商量怎得一个好计,方可救湘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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