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的恋爱时光

列车向前驶了两站，乘客来来往往也换了几拨，聂如和秦莫却始终抢不到位子坐。
    两个人均是一脸无欲无求。聂如扶着扶手一边扭着脚踝放松，一边将涣散的目光随意地落在就近的玻璃窗上。
    车窗有如明镜，映射着身后形形色/色。
    上完晚班或下了补习课的人们一字排开坐在背靠椅上，每个人都面无表情低头刷着手机，唯有一人神情姿态格外不同。
    聂如才刚注意到她，就见车窗上刺喇喇地炸开了一个白光，伴着“咔嚓”一声，周围的乘客都不约而同地冲她瞥了一眼。
    坐在中间穿校服的那女孩显然受到了惊吓，明显慌张却又故作镇定地眨了两下眼，尔后机智地将手机举高，对着自己拨了拨刘海，假装自拍。
    聂如当下就特别想过去拍拍那姑娘的肩，问问她自拍的时候怎么开闪光灯啊？！
    静默两秒，那姑娘看来是关了闪光灯也静了音，万无一失准备再次挑战。
    只见她90度曲臂将手机竖直抓在手中，一副假装在看什么视频或小说的模样，其实很明显是在对焦的姿势。眼珠子还一溜一溜的，一边要看有没有被偷拍对象发现，一边还要看画面卡的够不够好看。
    聂如往镜头对准的方向看去，见秦莫一脸放空完全任君拍摄不收费的表情，顿时升上一股恶作剧的小心思。
    她憋着笑故意往秦莫身边挪了挪，完美地挡住了那姑娘的镜头。
    小姑娘见她好不容易卡好的画面莫名挤进一袭粉红，略微皱眉抬眸瞪了一眼那个穿着礼服坐地铁的奇怪阿姨，尔后慢动作地移了移手机，重新将那个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帅哥哥装进框中，心想一会儿发微博配个最帅地铁小哥的话题，不知道能不能上热门。
    心里正偷笑着，养眼的画面里又硬生生地挪进粉红，不偏不倚，正正好将帅哥哥全部挡住，霸满整个框。
    一次这样两次又这样！小姑娘气吁吁地放下手机，撇着嘴瞪着眼，恨不得把聂如看穿看烂看融化。
    聂如抬眼借车窗偷偷观察小姑娘的举动，脸上憋着坏笑，心里却想闹够了就成全人家拍一张吧。不想小姑娘却是越挫越勇的性子，干脆从位子上腾地站了起来，找了个更佳的位置继续偷拍，脸上还挂着满满不甘。
    好家伙。
    聂如刚刚消下一点的恶趣味又提了上来。
    未免显得太过故意，她一边偷偷往小姑娘那撇，一边假装看线路图，往左挪了挪又歪头往右移了移……
    “叮咚~”
    地铁报站声恰在此时响了起来。
    座位上的人们三三两两起了些许准备下车。
    聂如还在闹小姑娘，却被身后壮汉挤了一下，失衡一个踉跄，往秦莫身上扑了过去。
    被扑的人显然也惊了一着，他看了聂如一眼，确定她没事，又抬眸看了那壮汉一眼。
    壮汉一开始还一脸冷漠，被秦莫皱眉看得久了些，心渐渐虚了起来，才终于开口道了声歉，还关心了下聂如有没什么事。
    聂如扶着秦莫，弯腰伸手捏了捏脚脖子。
    秦莫看着心疼，扶着她准备下车。
    “下车了？”
    聂如有些迷茫地抬头望了眼线路图。
    东方之门？
    “恩。”秦莫的声音沉沉的：“先下车。”
    出了地铁口，走没两步，远远就能看到一大片映着斑斓夜色的湖泊。
    晚风卷着湖水味拂过面庞，轻轻凉凉的，使人的心一下就开阔了起来。
    聂如随秦莫在湖边大理石台坐了下来，心情甚好地荡着小腿望着周边美景。左有大裤衩右有摩天轮，前前后后又是五光十色霓虹夜景，实在是个舒心的好地方。
    正看着，就听秦莫沉着声问：“你刚才在地铁里干嘛跟猴子一样动来动去不好好站稳？“
    聂如眉梢顿抽，什么叫跟猴子一样？
    “我刚才是在帮你啊！”
    秦莫看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糊涂了：“帮我？”
    “恩呐。”聂如一本正经：“你刚没发现地铁里有一个人女生在偷拍你吗？”
    秦莫一脸茫然。
    “你看，我是在维护你的肖像权，帮你挡着不让她拍你呢。”
    秦莫耸肩，语气淡淡然：“她爱拍就让她拍咯，反正被偷拍这种事情我已经很习惯了。”
    “……”聂如忍着不作呕：“如果她把你的照片发到微博上怎么办，你这么怕麻烦的人一定会很困扰的。”
    “为什么要困扰？”
    “假使……万一……所有人都吃错药觉得你很帅，然后人肉你怎么办？”
    “……”
    “……”
    “那不是很好，什么都不用做就红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帮公司省一大笔宣传费。”
    聂如听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秦莫竟会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出来。
    “所以……你意思是我多此一举害你白白失去了一个成为网络红人的机会咯？”
    秦莫没有回答，充满戏谑的眼神已经回答了一切。
    聂如万分嫌弃地白了秦莫一眼：“我发现你最近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秦莫笑了一声，看起来对这样的评价还挺得意的。
    “过奖过奖，还得向您继续学习。”
    “……”
    聂如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说起来才几天不见，怎么越来越说不过秦莫了？！
    秦莫嘴角带笑地将目光落向泛着水波纹的湖面，默了两秒，又说：“对了，你腿没什么事了吧？”
    聂如将腿抬直晃了晃，偏着头看秦莫，眼里满是问号：“没事啊，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说完转头去看落在右手边的偌大摩天轮，突然提议：“要不要坐摩天轮？”
    谁料聂如竟有些嫌弃地皱着鼻子摇了摇头：“我最讨厌坐摩天轮了。”
    “……为什么？”
    “无聊呗。”聂如一脸理所当然：“我一直就不懂摩天轮有什么好玩的。既不刺激又浪费时间，里面空气还闷得慌，以前还老听那些非主流说什么在最高点许愿就会得到幸福什么的……搞得我每次看到摩天轮鸡皮疙瘩就冒全身。”
    “……你们女生不是都很喜欢坐摩天轮么？”
    “是吗？”聂如也转头去看那座摩天轮，半天才反应过来，秦莫刚才那句话的重点！她瞥着秦莫，声音幽幽的：“怎么？你以前认识的女生都很喜欢坐摩天轮么？”
    秦莫回头看了一眼，看她斜着眸，目光幽幽的，不禁好笑。
    “那倒没有，也只有一个而已。”
    “哦？”聂如一脸“我不在意哦，我只是随口问问”的表情：“谁啊？”
    “我妈咯。”
    “……你……妈。”聂如睨着眼，怪腔怪调，一语双关。
    秦莫一脸好笑：“小时候我妈常带我去游乐场坐摩天轮，我那时候也跟你一样，觉得摩天轮不如其他的刺激有趣，但我妈就老说摩天轮最安全。后来我才知道，根本是她自己喜欢坐摩天轮。”
    聂如一边听一边在脑子里兀自想象，小小的秦莫撅着嘴环着胸一脸不满地坐在摩天轮里，年轻的妈妈则满心欢喜抱着星星眼在最高点许愿的诙谐画面……
    想着想着，又将秦莫妈妈的脸代入画面，顿时觉得画风实在不甚协调。
    “照你这么说，你跟你妈妈的感情应该不错啊，怎么现在好像……关系看起来并不是那么融洽的样子。”
    “恩？”秦莫有些疑惑地看向聂如，想了一会，又自个儿找到了答案：“哦，你说的是那天在奶奶病房里看到的？”
    “对啊。”
    “你看到的那个不是我妈，是我爸后来再娶的。”
    聂如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怪自己怎么就那么懂得哪壶不提开哪壶呢。
    秦莫看她表情一下不自然了许多，反倒笑了：“表情别那么严肃，如果是不能聊的话题我一开始就不会讲了。”
    聂如长吁一大口气。
    “我妈在我上初中的时候生了重病，坚持了两年还是去世了。那之后过了差不多三年吧，我爸就娶了新的老婆，也就是你那天看到的那位。”
    “你跟她关系不好？”
    “倒也不是说不好……只是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一点排斥的吧。”
    “恩……”
    “不过要说关系不好，我跟我爸的关系还要更不好一些。”
    “……你是不能谅解你爸再娶的行为吗？”
    “不是不能谅解。”秦莫目光淡淡地落在湖面上，声音也是清清淡淡的：“只是不能接受。”
    “……”
    “不对。”他转头看她，轻轻地笑了笑，笑自己：“更应该说是，不愿意接受吧。”
    聂如怔怔的，抬眸看向他朦朦胧胧的眼，满是落寞。
    “你这什么表情。”秦莫的嘴咧开了些，伸手揉了揉聂如的头：“跟小说里女十八号看那些有童年阴影的忧郁男主一样。”
    “切。”聂如简直哭笑不得：“忧郁的一般都是男配好吗。”
    “……”
    “不过……”聂如突然嘴角含笑，眼波流转“你这算是跟我分享了一个秘密吗？”
    秦莫看她笑得诡异，小心肝不觉颤抖。
    “……不算什么秘密吧。”
    “既然你这么大方跟我分享了一个秘密，我也跟你分享一个我的吧。”
    “……”
    什么鬼？
    “我有跟你说过我和井乐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