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爱你

沈蕾雅公寓。华高飞望着坐在沙发上魂不守舍的宁惜凡，心疼不已。他把原本要处理的公事放下，从咖啡厅一路追了过来，就是想好好和她谈谈。
    他再也不忍心看她这样折磨自己了，再难的事总要有个解决办法。
    “惜凡，你看你又瘦了些，要多吃一点，把身体照顾好。要不，我现在就去超市给你买点吃的，或者买回来给你现做。你不知道，我的厨艺可不差，是花了不少时间操练过的！”
    华高飞说着，有些激动地立起身来。他知道有家大型超市，离这不远，走路十来分钟就能到。他可以去买些食材和佐料，亲手给宁惜凡煲一锅有营养味道又好的滋补汤。他对自己在英国练就的煲汤手艺是非常有信心的，何况还是给心爱的人，一定能做出一锅鲜美的爱心汤。
    “你的厨艺，是为你妻子操练的吗？”宁惜凡抬起头，神色淡然地问道。
    华高飞心头顿时咯噔了一下：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黄伊婷之前都对她说过些什么？
    他学会自己做饭，实在是因为吃不了英国的东西，包括他们引以为傲的英式早餐、FISHANDCHIPS，那简直快要了他的命。最后，他被逼得没办法，只得从超市买东西回来自己学着做。
    凭他的悟性，做饭这种事自然是难不倒他的。从前他只是不愿费这个时间。
    当然，那个时候，黄伊婷是和他住在一起的，因为受她父亲之请，要帮他照顾好女儿。而那时的他也是一心为感谢救了自己母亲一命的恩人，惟命是从。
    见华高飞神情恍惚，宁惜凡盯着他的脸：“你还从来没为我做过一顿饭吧？记得你说过，独独这一样，你不愿学，觉得太费时间，你宁愿包干刷锅洗碗的活儿。怎么？为了你妻子，竟然破例操练？你还骗人说已经分居，形同陌路？”
    “我……不是的，惜凡，你听我说……”
    “够了！”宁惜凡坚决地打断他，“我不想再听你的鬼话！你对我好，是因为觉得亏欠了我，想要补偿，是吗？你为了求得自己的心安，就不管别人能不能接受会不会接受？好，那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没有必要，我不需要！”
    “不，惜凡，我对你的心意从来都没有变过，也不是为了别的，这一点你还要质疑吗？”华高飞一脸凝重，他不希望在宁惜凡的眼中他们之间是一种债务关系，更不应是谁偿还谁的问题，虽然事实上是他亏欠了她，负了她。
    他只想回到最初的爱恋，回到他和她相识相知的那段时光，沿着那光阴的影子，继续走下去。
    他想实践自己最初的承诺，实践在那座山上那棵树下的诺言。
    他想与她做一对恩爱到白头的平凡小夫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对你的真心，你还不明白吗？你要我怎么做？是不是要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一眼，你才会相信呢？”
    宁惜凡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苦笑：“不必了，还是掏给你的妻子看吧。她才是合法的，她才是受到法律保护的。既然，你和她结了婚，婚姻关系还存在着，你就该对她负起责任，对你们的家庭负起责任。你的那些心思，应该多用在她的身上，而不是我。你知道吗？”
    “是，惜凡，我是结了婚，是有法律意义上的妻子。可是有很多事情，你根本不知道，我和她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要相信我，我的心里只有你——我从来就没有爱过她！”
    华高飞一时之间，想不出怎么去描述他跟黄伊婷之间的关系。他该怎么解释：他不爱她，又为什么要娶她呢，仅仅为了报恩吗？
    只为报恩，他便以身相许？既然如此，他为何不继续报他的恩呢？
    惜凡听到这样的话，会怎么想他？
    是不是该把过去的一切都告诉她？可就算他再有苦衷，路也是他自己选择的，是他选择放弃了她。
    他不想让她知道，他为了金钱背叛了他们的爱情，不想被她看不起，不想破坏他在她心目中曾经的形象。
    迫于穷困屈服于物质，放弃深爱的恋人，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接受的过错——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又怎么能奢望她原谅他呢？
    多少年来，他常常在想：如果当初能有勇气面对艰难，哪怕卖掉家里的房子哪怕去做苦力去卖血，也不接受黄伊婷和他父亲的施舍，完全依靠自己，会是一条什么样的人生之路呢，他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呢？
    也许，苦尽甘来，他不仅治好了母亲，还和宁惜凡相亲相爱，幸福地在一起。
    可如果，他的母亲因为没有得到及时医治而不在人世了，他又该陷入怎样无尽的伤痛，又会不会终生悔恨呢？
    一切都只是“也许”“如果”。
    人生的路啊，看似千万条，实际却只有一条。一旦做下了决定，便再也无法回头了。至于结果是甜是苦，只能自己独自吞咽了。
    既如此，既是他种下的苦果，又何必再说出来平添惜凡的忧愁和烦恼呢？如今，他只想帮她尽快处理好眼前的事，只想看到她重新展露迷人的笑颜。
    “就算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也不能撇下她来纠缠我这个有丈夫有孩子的人，你要把我置于何地？你想我一世都背负骂名受人唾弃永远抬不起头吗？对你们男人，劈个腿出个轨可能算不上什么，甚至可以被当作值得炫耀的东西。可我是个女人，是个三观端正的女人，更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我不想人家说是我插足搞破坏的小三，你明不明白？”
    “惜凡，你怎么能对自己用那些字眼？我们之间的感情就那么不堪吗？怎么可以和那些人相提并论？……”
    “可事实就是如此，你不得不承认！你有妻子，我有丈夫，我们却在这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谈论什么真心、什么爱情！”
    宁惜凡那对长长的睫毛微微煽动，眼眸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透亮得映出华高飞的影子：“飞儿，算我求你，不要再伤害我了……”
    华高飞刹那间怔住。
    伤害？
    他怎么会想要伤害她啊？他只想好好地爱她呀！他知道是彼此的身份令她感到难堪和尴尬。可是要解决他和黄伊婷的婚姻，绝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事。不过，他一定会尽快。
    “我看你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宁惜凡冷冷说道。
    “惜儿，请你相信我！我只想你快乐。我的事，我会很快解决的。我真的想帮你，不想看你这么痛苦……”
    “走吧，我的事，不用你管。晚上你不是还有宴会要参加吗？快走吧！”
    “什么宴会？”华高飞正纳闷，宁惜凡已经决绝地把他推出门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宁惜凡靠在门上，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被关在门外的华高飞并没有离开，而是背靠在门旁的瓷砖壁上，任由脊背接触那冰凉的壁面，任由那无边的寒意渐渐透过全身，却舍不得就此离去。
    只想多呆一会儿，哪怕隔着一堵厚厚的墙，也会让他觉得心安。
    宁惜凡哭得伤心，哭得绝望，慢慢地滑坐在地板上：飞儿，你别怨我，你对我的好，还有你的苦衷，我全都知道。
    可你的情，我不能领，也领不了。
    怎么能害你净身出户，失去来之不易的现在呢？
    我们，已成为过去，就让它埋葬在那棵树下，化为尘土吧。
    正泪眼婆娑，宁惜凡的手机却突然震响起来，她抹了把眼泪，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屏幕显示是路川来电，顿时神情一震，“喂，是不是圆圆回来了？她现在哪儿？她好不好，她没有生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