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安的诺言

这天下班后，他象往常一样，又很晚才回。就在快要回到住处的时候，他看到了瞿师傅夫妇正迎面走来，他们的旁边，正是他已经一年不见的瞿玉兰。
    他刚开始有些吃惊，但很快就镇静了下来，他停了下来，静静地站在那里，面带微笑地等着他们。他能看到玉兰先是惊讶，然后是慌乱的表情。
    “啊，是小林啊，好久都没到我们家玩了。”倒是她母亲先热情地打了招呼。
    “谢谢阿姨，我有机会一定去。”他得体地回应。
    袁阿姨回头望了一下女儿，“玉兰，怎么也不跟小林哥打个招呼啊？”
    玉兰还是有些紧张，她羞赧地看了他一眼，脆生生的说了声“林哥好。”
    “你好。”林政永镇定自若地回应，“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哦，正说这事呢？”袁阿姨赶紧抢过话头，“玉兰这段时间在老家找工作，但现在老家都没有好一点的单位，她又想到广州来找个工作呢。小林你看有没有门路帮帮忙。”
    “妈，你在说什么呢？”玉兰轻轻地拦了一下自己的母亲。
    他愣了一下，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玉兰，心生怜悯。他突然想起了阿仪曾经说过的话，他点了点头，“我帮你问问看吧。”
    “啊，真的啊，那就太感谢你了……”袁阿姨惊喜地叫了起来。
    “也不一定能有，我只是试试问一下。”看着脸上也露出希冀光彩的玉兰，他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答应得过度了。
    “是啊，问问也好。”
    他们又在路边说了好一阵，他们一家才离开。自始至终，瞿师傅只是陪着笑，一句话也插不上。
    第二天，他见到阿仪，就把玉兰想要找工作的情况说了。
    “哦，她是学财务会计的。她毕业的那所大学我知道，就在我们学校附近。这样吧，我帮你问一下，过两天一定给你答复。”阿仪显得很热情爽快。
    这回她做事倒也干脆利落，才过了一天，她就把林政永叫来了。
    “我帮你问了许多亲友。目前只有我一个表姐夫的公司需要人，但不是财会人员，是文员。他说如果你那朋友愿意，就过去看看，工资待遇比一般外面的文员要好，工作也不是很累，但要求做事要认真细致。以后有机会，也可以到公司的财务部门实习一下，到时如果需要，也可以转做财务方面的工作。”
    林政永听了，非常高兴，他原本也不抱什么希望的，想不到阿仪竟然这么认真地帮他办到了。他于是回答她，“好，我回去马上告诉她。”
    “好，如果她愿意，明天就可以去面试一下。哦，明天正好是周末，我带她去吧，怎么说我们也算是我的半个学妹呢。”
    “你表姐夫他不休息吗？要不等星期一让她一个人去吧。”
    “哎，我那表姐夫啊，是个工作狂，从来没有什么星期天的。这事既然你托我了，我就应该把它办好，我带她去，成功率要高一点。只要那个女孩不是那么差，应该没问题的。”
    “她很聪明乖巧的。”林政永说着，想到玉兰那怯生生的样子，又补充说道，“要不，明天我也陪你们去？”
    “那好啊。正好有些事我想跟你说一下。”阿仪高兴地说道。
    他回去后马上到瞿师傅家，把这消息告诉了玉兰。
    “真的吗？这么突然。我……我还一点都没有准备呢。”玉兰既高兴，又有些惶恐，搓着双手在那儿着急。
    “他们说暂时只能安排做文员，你愿意吗？”他解释道。
    “文员也可以的。只要能在广州找到事做，我都愿意。”她看起来早已高兴得不得了。
    “那就做好准备吧，明天上午9点钟我们一起去面试。”
    正在厨房里做饭的阿姨跑出来要他留下来一起吃晚饭。林政永费了好大的劲，才借故推托掉，告辞走了。
    第二天上午，阿仪准时开着她那辆红色的小车来接他们。她看着一身素净的玉兰，又和玉兰说了几句话之后，微笑着说，“挺不错的，应该没问题。”
    接着她们聊到在武汉读大学的事。林政永看着刚才还很紧张的玉兰情绪渐渐缓和了下来，自己放心了好多。
    小车在转过许多个高架立交桥后，转入天河的商业办公区，在一幢写字楼前停了下来。阿仪带着他们上楼，来到一间办公室。
    一见到在门口迎接他们的人，林政永就大吃一惊，脱口而出，“赵园长！”
    “啊？”那个中年男子面露异色，但很快就认出他来，“哦，原来是你呀，好久不见了。”
    面对两个女孩子的惊异神情，他们解释了一番，她们才明白是什么回事。
    “哎呀，真是缘份啊。”阿仪高兴地说。
    “我现在已经不是幼儿园园长了，我们办了一个贸易公司，主要是从事幼儿教材版权的进出口代理和贸易业务，我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
    “以后就叫赵总。”阿仪开玩笑地说。
    “叫我赵哥也好，老赵也行。”赵总倒也随和。
    于是一切都在轻松愉悦的气氛中进行。就在家常聊天式的谈话中，玉兰表现得很好，赵总很满意。
    “你会英语吗？”最后，赵总问了一句。
    看着玉兰有些犹豫的样子，林政永就有些紧张。于是他提醒她道，“总有点基础吧。”
    “我在大学考过四级。”她说，“读和写应该没问题，就是听力可能差些。”
    “那我现在考考你，怎么样？”赵总面带微笑。
    “嗯，好吧。”玉兰显得紧张，明显没有底气。
    于是赵总开始用英语和她说话，当然，是那种很容易听出来的简单的日常英语。
    玉兰竖起耳朵来听，有些听出来了，也认真地用英语回答了，有些却可能是太紧张，或者赵总说话的语速过快，一下听不出来。她用求助的眼神望了一下林政永。
    林政永一急，就照着赵总的原话，放慢速度重说了一遍。
    她终于听出来了，也回答得很好。接下来，她好象进入了状态，表现越来越好。到最后，就连阿仪也忍不住加入了英语对话中。四个人仿佛是身处异国一样，用英语聊起天来。
    “很好，我同意录用你了。”赵总对玉兰说。
    玉兰拍拍胸脯，夸张地长长舒了一口气，连声说谢谢。
    眼看中午了，赵总请他们到楼下餐厅吃饭。
    在饭桌上，赵总问起了颖安。林政永如实回答了。
    “唉，真可惜，王小姐可是人才难得啊，我第一次见到她，她很多新颖的想法和观念就打动我了，这也是我几次三番地想要留住她的原因。后来我们的幼儿园转给了别人了，我真的很遗憾没能留住她。这幼儿园我一直都主张保留的，但上面的人说转就转，我也无能为力。”
    林政永轻轻地点头，这个时候，他更能体会到当初颖安作出决定时的心情了。经过这一次的接触，他也对赵总更有好感了。
    对话的主角轮到了林政永。他忽然对赵总的外贸公司业务感兴趣起来，于是问了他很多这方面的问题。赵总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了。
    “我前段时间刚看到一个报道，说现在外国人对汉语的兴趣越来越浓，很多外国人也愿意让自己的小孩从小学习汉语。但现在很多教材要么太死板无趣，脱离实际生活，要么就是太中国化，没有以外国人的视角来编写，让初学者很头疼。既然这样，能不能专门组织人编写一套新的，针对这些问题作出改进，一定受到欢迎。”林政永突发奇想。
    “哦？”赵总一下子就被他这个想法给吸引住了，“你继续说。”
    林政永也一下来了兴趣，他就着自己的想法侃侃而谈，不光说到编教材，还想到要开发玩具，寓教于乐。说得赵总脸上由笑意渐渐变成专注。
    “很有创意。”吃完这顿花了很长时间的午饭，赵总微笑着对林政永说，“你和王小姐有点像。”
    他给了林政永自己的一张名片，又记下了林政永的电话号码。
    在开车送他们回去的路上，玉兰忍不住问道，“王小姐是谁啊？”
    林政永和阿仪面面相觑。见林政永不作声，阿仪只好帮他回答，“是你林哥的女朋友。”
    他看到玉兰一脸的错愕，然后低头不语。
    阿仪见状，笑了笑，然后对林政永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
    林政永一下子就坐直了起来，他点着头，“好，你说吧。”
    “我父亲和我哥哥不想经营这家超市了，现在已经和另外一家公司联系，想把它转让出去。”阿仪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哦？”他点着头。想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我在这里也干不长了？”
    阿仪笑了，“那倒不是。凭你的能力，还是很有前途的。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另寻出路为好，超市这个行业，受各种各样的约束和牵制太多了，象你这样思想活跃的人，在里面很难有大的发展机会。刚才你跟我表姐夫说起那个编书的想法，我看得出他挺重视的，也挺欣赏你的。看想来，你如果往这方面发展，倒是一个不错的方向。”
    “哦，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我表姐夫可是个挺厉害的人物，看人看市场的眼光挺准的。他重视了，说明他也认为这里面有文章可做。他还要了你电话号码是吧，我敢跟你打赌，他很快就会来找你的。”阿仪得意地笑了起来。
    “不会吧……”林政永笑了笑。
    “先不说会不会，如果他来找你，你愿意不愿意去跟他做？我建议你认真想一想我刚才说的话。”
    “林哥，我觉得阿仪姐说得有道理，你应该听她的。”玉兰这时也插嘴道。
    “哦！这个……”他顿时陷入思考中。
    回到住处，林政永和衣躺在床上，开始思考刚才阿仪所说的话来。是啊，他在超市里，就是现在在办公室里，做的也多半是一些繁琐无趣的工作。虽然比起以前做搬运工来要好多了，但做的时间长了，也感到无聊。在超市工作，如果以后能得到赏识，有机会能干到店长，经理之类，也不过整天忙忙碌碌地干着些没有什么意思的事务性工作而已，更何况还不一定能得到这样的机会呢。
    “嗯，也许阿仪的建议是对的，我应该好好地考虑转移阵地了。”
    正想着，听到有人在敲门。
    他一骨碌跑了起来，打开门，才发现是玉兰。
    “林哥，请你到我家吃饭吧，我爸爸妈妈都做好饭菜了。”
    “这……”他愣了一下，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