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商Ⅱ-局里局外

第21章


在我个人的收藏品里面,我首选是喜欢瓷器,特别是带人物故事绘工的青花、斗彩、五彩、粉彩瓷;二是喜欢古兽类的玉石……话说那天,我收到一个清代乾隆青花开光粉彩人物故事笔筒,虽然有小磕有短冲线,但我还是非常喜欢。因为喜欢,也没怎么还价就五百元买下了。这个笔筒放在店里好长时间都没卖,不是卖不掉,是因为我太喜欢,特地叫桂芬把价格开得高高的,高出高强定价的一倍以上。因为店中所有的货都属于高强,我没有拥有权,当时只能是暗地里喜欢,没事就上手摸摸,每摸一次都爱不释手。马未都老师说过一种自嘲的方式“看过就算是拥有过”,我的自嘲比他进步一点,“摸过多次就算拥有过”。那时不光是这种笔筒,好多我喜欢的器物,百看不厌。后来,这个笔筒还是被识货的人以几千元买走了,很是遗憾。如果换作今天,就是有人出收价的百倍五万元,我也是一定舍不得出手的。这就是古玩情结,很是根深蒂固!中意的东西出手后,老是惦念着,就像老太太们惦念出嫁的女儿一般。
再说那天,我收到这个笔筒后从乡下返城,刚到店里就听桂芬朝我嚷嚷上了:“小谈,你去哪了,打你传呼也不回。”
因为收了件自己喜爱的东西,心情就好,说话也温和,我不带半点情绪地问:“我去下乡收货了,怎么了?”
桂芬急切切地说:“店里出事了,呼你也不回,打姐夫电话也不通,急死我了,我一个女人家哪架得住他们闹啊。”
桂芬如此着急上火地同我说,那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呢?
原来,胡公平进城来闹事了,同来的还有那两个挖剑者。这事很邪门,事情都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正常推测来说这只是一起平常而平静的交易,不会有啥风波骤起。但世间的事就是这般无常,不按常理走,很多意外之事说来就来,令人猝不及防,让你无奈。
这胡公平领着两个外地佬是来要回古剑的,可以说是无理取闹。他们的理由是,这剑是三个人的,胡公平一个人做主卖了不作数。但他们没搞明白,这话同桂芬说没用,她又做不了主,这事得找高强。桂芬不了解此事,打开始不理他们,只顾自己看电视,后来被他们三个吵吵得吃不消,脑子要炸了,就走到店门口来不停地晃过来晃过去,让他们不好意思在大街上围着一个女人叫唤。这三个人一见桂芬这态度,就火了,其中一人就朝桂芬说,如果不与他们商量处理的话就拿剑走人了!这招很管用,吓着桂芬了,赶紧打电话给高强,打了好几遍都是忙音,情急之下,她就想到了我,打了我的传呼,但我在乡下根本就收不到传呼信号。
胡公平就在边上煽风点火催着说,快点打电话,不然他们两个就要拿东西走人了!胡公平说得很粗鲁,蛮不讲理,桂芬当场就手足无措了,一遍遍地拨打着我和高强的电话和传呼。桂芬寻思着,万一这三人真把剑拿走了那该如何向高强交代?这是一个天大的事情。
桂芬说,胡公平很结实,壮得跟头牛似的,说话声音又大又粗野,很是吓人,还有另外两人,虽然没有胡公平结实,但一高一矮,猴脸狗眼的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好东西,百分之百不省油。这当然是马后炮,借桂芬十个胆子,当面她也不敢如此高度评价那三人。别看桂芬平时话挺多,人也不本分,遇上这种事还是够她出汗的。一个城里长大的女人,哪见过这阵势,吓得只能是不停地打电话求救。见我们两个人久久地联系不上,桂芬光着急也没用,在稍稍缓和之下才想起来拨了高强家的电话。
“姐,出事了,店里都乱成一锅粥了,姐夫在不在家啊,电话联系不上他,急死人了。”桂芬着急地问。
“你姐夫不在家啊,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去哪了,店里出了什么事?你别急,慢慢说。”高强老婆就安慰着桂芬说。
桂芬当着几个莽汉的面也不便在电话中说什么太过激的话,就简单地把店中之事草草地对着电话筒说了个大概。高强老婆一听就明白了,有人去店里闹事!高强不在,这事她不能撒手不管,店里的东西就是她的家财,损失不得。
高强老婆也聪明,没在电话中多说什么,只是让桂芬在店里等着,她马上就赶过去处理此事。放下电话,高强老婆便匆匆忙忙关上门下楼去了,然后坐上人力三轮车赶到了派出所。再说这派出所的人大多与高强或多或少都有些交情。衙门与有钱人自古就称兄道弟,这是中国人的传统,几千年来就未曾更改过。
派出所的人一看高强老婆急猴猴的样子就马上派了两个民警出动了,速度很快。原因无外乎三点:一是高强的面子不能不给些;二是高强老婆可是一朵花,跟在一枝花一样的女人后面干活很带劲;三是群众上了门,不管怎么说都得出警一下,这是公干。不管是哪种可能性占的比例大,民警出动对店里来说是好事,最次也能当场保住古剑的安然无恙,这才是问题的核心所在。
那边,胡公平和两个外地佬听桂芬说老板娘要赶过来,就老老实实地等在店里,也不吵不闹了。他们万万想不到老板娘会带警察来。这警察一来,他们就有点傻眼了,自己干的也不是什么正当营生,当场就有点慌张,搞不清路数。桂芬形容他们几个时说“嗓门由老虎叫变成猫叫了”。
桂芬这比喻相当棒,精准!
有警察在场,高强老婆就省事多了,话都不用多说什么,全由警察来问。在民警的追问下,胡公平这个乡下大老粗紧张了,说话也不利索,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但那两个外地佬终究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主,几分钟后就缓过神来不惧警察了。高个子定定神说,那把剑是属于三个人的,让胡公平私下卖了,卖的价钱太低,他们要退钱拿东西回去,不卖了,这要求不过分。
民警又详细问了问细节上的事,他们也好奇,越问越详细。这事不能怪他们,任何人都有好奇感,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好奇那才叫怪事。听完后,民警当然得站高强老婆这边说话了,说买卖自由,一个愿卖,一个愿买,很公平,事后反悔就不对了,至于钱的事嘛,你们三个回去商量,怎么分是你们的事,与买主无关啊。
民警的说辞高个子当然不能接受,如果这么轻易就能接受他们也不会来寻事了,来的目的就是拿剑回去或者说是多搞点钱。他们就是想逼着高强,要么加钱,要么退剑取消交易。虽说这剑来得不阳光,但也不是挖大坑所得,还扯不上触及法律上的事,所以高个子从心理上而言不是很惧怕民警。
民警一时说不动他们几个,也拿他们没办法,就奉劝他们不要瞎闹事,真搞出什么事来一定不客气。一方劝说,一方不听劝说,双方就僵持了一会。民警想想,太卖力也没必要,又没得到什么好处,表面上帮忙就行了。于是,民警就想撤了。高强老婆见民警想撤,事情又没彻底解决就有些着急了,把民警悄悄拉到一边口吐兰气地悄悄说了几句话。
桂芬说,民警听后就点头同意了。
高强老婆对民警说要把剑带回家去,麻烦民警帮忙拦一下三个闹事者。民警想这事很合情合理,所以同意了。但胡公平三人不干啊,当高强老婆抱着剑准备离开时,三个人一哄而上拦住了她。
这时就得看民警的了,得他们出手。
民警很严肃地同胡公平几个说,让她走,这事拦她也没用,得老板回来同你们说。你们这般属蛮不讲理,干的是蛮横无理的事情,别把事搞大了,到时你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我现在可是好好地同你们说,听不听是你们的事,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几个。民警说得虽谈不上什么义正词严,但也还是比较在理的,边说边用手指着他们以加强说话的气势与力度。
听民警这么一说,三个人犹豫不决了,但没把路让开,依然挡着道,高强老婆也因此脱身不得。
说来也巧,正在这节骨眼上,地主领着几个小兄弟过来了。这地主近期就爱往古玩店跑,跑得可勤了,三天两头跑。这是因为桂芬的缘故,有桂芬在,地主才有动力来!这桂芬也爱与地主搅和,两人一见面就聊得哈哈大笑,那桂芬可就是桃花带雨颤枝头了,粉粉地灿烂。他们这般时我就替高强小舅子暗暗捏汗,好歹是半个亲戚,真不希望桂芬干出傻事来。说这地主也怪,来找桂芬开心吧就单个来就是了,回回都爱显摆,非得带上几个跟班的。看来,地主没少看港台片,学得都像模像样,那排场,那举手投足间,包括口中叼烟的姿势都学着发仔。有几回,我想对地主说,你得把道具换换,不能光叼烟,有时也要叼叼牙签,人家发仔就是这般干的。想归想,不会真说,如果那样岂不是自找麻烦了。
这地主一来,桂芬就有了靠山。
桂芬说,我一见地主就远远地朝他喊,喊他过来帮忙。
我当然理解桂芬的喊和她那不由自主的激动劲。在她眼里,地主比民警好使多了,民警对付不了的事,地主一出面肯定能拿下。民警讲法,地主不光不讲法还不讲理,不怕你有多横,就怕你不横。我们古玩行里喜欢说“人在做,天在看”,这是被骗时的气恼话。地主他们是不会管天看不看的,他们只顾“人在做”。
桂芬一激动只顾喊地主,没顾到有警察在场。地主一看有警察在,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向前,最后,地主还是选择朝桂芬走了过来,他不想临阵掉头让桂芬给看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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