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悲伤

“嗯，这是我们结婚的时候照的，这个就是我婆婆，这个是我公公，我老公，我小叔子和小姑子。”王大姐指着每个人说道。没错，那个小姑子就是那天在风月咖啡厅里和冷奕凡在一起的女人。
    “你小姑子就是你刚才说婆婆偏袒的那个，对吗？”米乐尽量不让王大姐看出她对她小姑子的兴趣。
    “你说印蓝，是吧？嗯，我婆婆最疼她，最后也是被她气死的。她今年三十三了，到现在还没有结婚，大学一毕业，在酒吧碰上了一个男的，那个男的打算一辈子不结婚，后来她就放手了，打算和我小叔子的一个朋友结婚，临结婚的时候又改变了注意，说非那个酒吧男不嫁，结果这就成了我婆婆的一块心病…”没等王大姐说完，米乐的电话响了起来，司机在催她，说公司里又分派了新任务。米乐只好跟王大姐说再见，起身走了。
    印蓝敲了门，听到里面传来“来了”、“来了”的声音，以及伴随着声音而来的脚步声。印蓝再一次地整理了整理衣服，用手抚摸了下头发，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头发苍白的老太太从门里探出头来，问道：“你找谁？”
    “请问这是吴三美的家吗？”印蓝试探性地问道。
    “哦，我是，你是？”老太太仔细看了看来人，问道。
    印蓝浑身不自觉地抖动，又不敢表现地太明显，她有点结巴地说道：“哦，我是……”
    老太太一脸迷惑地看着来人结结巴巴的样子。
    “我能进去一下吗？”印蓝浑身的温度足有开水那么烫。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再看看面前这位女士，不像是什么坏人，就让她进来了。印蓝在就近的沙发上坐下，一直看着老太太，憋了好大一股劲儿，终于问道：“阿姨，我想问问你曾经是不是有过一个女儿？”
    老太太一下子愣住了，紧接着脸上出现了痛苦的表情，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刚才的表情，但是这一切都被印蓝看在眼里。
    “你是谁？”老太太的眼睛有如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似的盯着印蓝看着。
    “如果你没有女儿的话，我是谁也就不重要了，或者如果你不想相认的话，我是谁也就不重要了。”印蓝说道。
    老太太早就把莎莎还在睡觉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可莎莎却是在外婆开门的时候就醒了的，她听到有人在外面谈话，就把耳朵贴住了门，还是听不清楚，就干脆把门开了一条很小的缝，因为她碰巧听到了感兴趣的话题，她看不到外婆和那个女人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要发生一些事情。当听得清楚的时候，她突然对那个女人的声音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那似曾熟悉的感觉困扰着莎莎不断地在脑海里搜索。
    “那你知道些什么？”老太太的防御心理在一点点地退败。
    “我想我知道的并不比您清楚，所以我来这里找您，想问问你是不是曾经有过一个女儿，而你们把她交换了一个儿子？”印蓝显然对老太太的态度有点不满。
    “天呀，如果这样，我舅舅……”莎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冷奕凡，立马又捂住自己的嘴巴，屏住呼吸继续听她们的谈话。
    “你能让我看看你的脖子后面吗？”老太太显然是做了很大的思想斗争，说完，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向印蓝，印蓝并没有同意，但是也没有任何的反抗，就那样坐在那里，让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撩起自己的衣服领子。
    “啊”的一声，老太太瘫坐在印蓝旁边的沙发上，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莎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走出去，还是继续听后面将发生什么事情，她太想知道紧接着将发生的事情了，她太想知道冷奕凡到底是不是她的舅舅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一个女儿，三十三年前，你和别人换了一个儿子？”
    “委屈你了，姑娘！我是有一个只见过两天面的女儿，你就是我那个只见过两天面的女儿呀，我的女儿！”
    “我找了很久了，就是想知道下你是怎么想的，你为什么舍得把我跟别人做交换？”印蓝的口气咄咄逼人，老太太却一脸的无奈和内疚。
    “我当时也是没有办法呀，你爷爷奶奶一直想要个孙子，而我生完你之后，医生说我的身体状况不能再生孩子了，我那时候想死的心都有，我临床的那一位，也就是后来你的养母她已经生了两个儿子，她一直以为第三胎是个女儿，对着第三个儿子，她犯了难，两个犯难的女人什么事情都想得出来，我为这后悔过很多次，夜里被噩梦吓醒过很多次，可是再后悔都已经晚了。”
    “你为了你老公能续香火，你能有个别人看来完整的家，就狠心把我做交换吗？”尽管听了老太太声泪俱下的解释，也难解印蓝心头的怒火。
    “我这三十三年，过的一点也不好受呀！在老头面前，我竭力地不想让这件事情影响他和儿子的关系，可是还是搞得水火不容；在儿子面前，我每一次看到他，就能想到我才见过两天面的女儿，可是我没办法说，无处说，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我甘愿承受这一切的煎熬。”老太太完全失了控，浑身乱颤。
    莎莎听着外婆的哭诉，也情不自禁地留下泪来，而她更知道了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就是印蓝的声音，那个舅舅曾经深爱过五年的女人，那个因为舅舅打算不结婚而离开舅舅的女人，现在竟然是舅舅的亲生父母的养女。
    后来外婆和印蓝之间再发生了什么事情，莎莎就一概不知了，她把门轻轻地关上，蹑手蹑脚地爬到了床上，她必须装睡，她的头脑里除了装睡这件事情是清醒的之外，其它的都跟藤曼似的搅在一起。
    有一点莎莎却是暗喜的，冷奕凡不是她的亲舅舅，她可以真正喜欢冷奕凡了，她可以毫无忌讳地喜欢冷奕凡了，想到这里的时候，米乐的圆圆的笑脸又在她面前晃了起来，可是冷奕凡看米乐的那种少有的柔情的眼神，也让她真正害怕和不舒服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到她卧室的门被轻轻地推开，紧接着就是外婆长舒一口气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外婆推门而进的脚步声，然后坐在了莎莎的床上，轻轻地拍了拍莎莎的肩膀，说道“莎莎，该起床了”。
    莎莎假装很困难地睁开眼睛，使劲地揉了揉，对着外婆点了点头，要是在平时，她通常都说“外婆，让我再睡会儿吧”，或者说“外婆，让我赖在床上吧”，可是今天她不想惹外婆有一点点的不开心。
    莎莎以最快的速度起了床，刷了牙、洗了脸，从洗手间出去，发现外婆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饭桌上也没有任何饭菜，莎莎轻轻地走到外婆的旁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说：“外婆，咱们直接叫上外公出去吃饭吧，今天我请客。”
    外婆这才回过神来，表情还是呆呆地，拍了莎莎的头一下，说道：“你连钱都不会挣呢，请什么客！”
    “饭做好了，你下去叫你外公，我去盛饭。”外婆扶着自己的腰站了起来，感觉很累的样子。要是以往，这么热的天，外婆在叫莎莎起床的时候总是把饭已经盛好了的。
    “嗯，我这就去。”莎莎这一会儿装得也挺难受，希望能到外面透透气，也让外婆自己独自呆一会儿，她赶紧小步跑了出去。
    老远，就看见外公坐在石凳子上下着象棋，小黄就乖乖地卧在旁边，时不时地摇摇尾巴，莎莎走到外公跟前，看到外公正在聚精会神地下棋，也没有立马叫他，她想让外婆一个人在家里多呆一会儿吧。
    后来，在莎莎和外公一起回家的路上，外公告诉了莎莎一件很奇怪地事情，他说今天小黄见到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后，拼了命地朝她跑去，并不停地朝她吼叫，那个女人不知道怎么哭的很厉害，也不回头看小黄一眼。外公说小黄平时很乖的，不会随便朝陌生人大吼大叫的。莎莎当然知道缘由，只是她无法跟外公解释，他无法告诉外公那个女人曾经是小黄的旧主人。
    冷奕凡遵守着对米乐的承偌，一周只在租米乐的另一个房间住一天，有时候回去的早，有时候回去的很晚，有时候是周一，有时候又是周五，但是有一点是他都是很清醒地过去的，没有任何的酒味，他信守了对米乐的承诺。
    冷奕凡在的时候，米乐尽量呆在自己的卧室，主要是构思她的小说，上次和王大姐有了交谈之后，她觉得她更加坚定了她的主旨，只是要构思人物和情节。
    昨天晚上由于睡得太晚，害得早上闹钟醒的时候，米乐都没有听到，满脑子都是那个死蟑螂的影子。
    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九点钟了，米乐着急忙慌地换了衣服，打算冲去洗手间，一开卧室的门，一根绳子拴着一个小飞虫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米乐吓得魂飞魄散，不停地尖叫，冷奕凡把被子盖住了头，却在被窝里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