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蝴蝶无形剑

第二十四章 背叛


野人谷四周响起野人的嚎叫声,声音是如此急促,如此惊恐。
    谢天恩被野人的嚎叫声引走出洞外,野人们见了谢天恩嚎叫声更加急促,有的野人将手中的树棍拚命地敲打着石头,野人头领从山上跑下来拉住谢天恩的衣服,他不会说话,只会喊叫,他对着谢天恩喊着,手指着天子峰,眼中充满恐惧。
    谢天恩朝野人手指的方向望去,见有不少黑衣人在杀野人,这些黑衣人下手毫不留情。
    谢天恩高叫道:“不要伤害野人,”他迎着黑衣人跑上去,运足真气,剑指指向正在下手杀害野人的一个黑衣人。
    指剑穿过黑衣人的手臂,血染红黑衣人的衣袖,但是黑衣人好像没有感觉,手中的刀丝毫没有减慢,砍向身边的野人,野人举起手中的树棍抵挡,树棍被黑衣人的刀削成两断,黑衣人再次举刀砍向野人。
    谢天恩施展素女临风轻功绝技,刹眼间来到野人身边,他左脚踢开野人,右手击向黑衣人。
    黑衣人让过谢天恩,他不再追杀野人,而是调转刀头砍向谢天恩。
    刀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着金光,金光照在谢天恩的脸上,刀锋也跟着砍到谢天恩的头上。
    这一刀,快,快得击电奔星,黑衣人虽然持刀的手臂被谢天恩的千拂手指剑击伤,但是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出刀之快。
    这位黑衣人是一个练刀高手,不仅出刀快,刀的出手角度奇刁,谢天恩左闪,看到左边有金光,右闪,刀光又在右边闪烁,低头,刀跟着下来,无任他如何躲闪,黑衣人手中的刀像有鬼魂附着,不离谢天恩的头顶,似乎不见鲜血它决不收兵。
    刀上的金光幌着谢天恩的双眼,他觉得四面八方闪着刀影,索性闭起眼睛仰面倒地,双腿收起来了一个“倒拨葱”,堪堪地躲过黑衣人的这一刀。
    一刀落空,黑衣人不容谢天恩喘息,第二刀再起。
    就听得“噗”的声音,不是谢天恩中刀,而是刚才差点挨刀的野人,他捡起地上的石块,击中黑衣人手中的刀。
    更多的石块如雨点般袭来,黑衣人不躲不闪,紧盯着谢天恩不放。
    哨声响起,黑衣人闪在一边。
    阳春白雪出现在谢天恩的面前,她关切地问道:“伤着没有?”
    阳春白雪跟在黑衣人的后面,刚才黑衣人与谢天恩过招她没有看见,等到她赶到前面才发现黑衣人攻击谢天恩,急忙发出哨声喝住黑衣人。
    谢天恩刚才倒地“倒拨葱”时弄得满脸泥土,泥土中有黑衣人的血,故谢天恩的脸上沾满和着黑衣人鲜血的泥土,样子极为狼狈恐怖。阳春白雪掏出手帕想为谢天恩擦脸,被谢天恩拒绝。
    丙个情深意切的情人在这个尴尬的场合会面了,两人相对无语。
    “哟,小两口学对眼啊,”阳春白雪的身后传来钱塘三狼的身影,母夜叉三狼看着两个人相对无语,插嘴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个人几乎同时问道。
    “我……”两个人又异口同声地说了一个我字。
    见到阳春白雪,谢天恩心潮起伏,两个人又真正面对对方,谢天恩想起以往的一幕一幕:想起在蝴蝶洞中为她戴上面罩,想起她点中自己的穴道弃他而去,想到蝴蝶山庄一片焦土,想到面目全非的陆真珍。谢天恩的心里犹如五味瓶翻倒,各种滋味一起涌起。
    自从蝴蝶洞中阳春白雪弃他而去之后,两个人第一次真正面对是在祝家庄,谢天恩恨她杀人如麻,恨她水淹祝家庄,当时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抱着她哭喊道,不要做坏人,不要杀人。
    谢天恩扮成红叶混进槽帮,阳春白雪临走时对红叶所说的一番话,谢天恩看到了希望,他看到阳春白雪是真正喜欢他的,为了他她不再杀人,要脱离江湖,离开槽帮,跟他一起浪迹天涯。特别是阳春白雪给他的包袱里的獴蟒甲,意味着她在润州小杨村救他时已经喜欢上他,阳春白雪是为他做了獴蟒甲。
    小杨村中两个人关于獴蟒甲的对话又在谢天恩的耳边响起:
    “马甲好像做大了。”
    “闭上你的嘴,你不说话我不会当你哑巴的。”
    “这件獴蟒甲做好后,还须用硝阉制,然后在太阳底下曝晒一个月才能好,经过这番处理后,马甲要小一些。”
    想到这里谢天恩笑了,笑阳春白雪骗他,她嘴巴上讲獴蟒甲会小一些,要实际上是照着他的身材做的,再小她也嫌大。
    谢天恩低头看到死在地上的野人,表情又黯然下来,阳春白雪向自己保证她到武夷山不再杀人,但是现在黑衣人却杀了许多野人。
    “你为什么还要杀人?”谢天恩指着地上野人的尸体问阳春白雪。
    “我……”阳春白雪语塞。
    这一次来武夷山,是阳春白雪为她父亲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她跟父亲讲,这一次她不再杀人,她也向谢天恩保证不再杀人。故这次来武夷山,她没有直接扑向茶乐帮,她不想正面与茶乐帮交锋,因为她知道动起武来不可避免要死人。
    她比谢天恩要早到武夷山,她在武夷山秘密摸查情况,探听到武茶人的两个子女武哥和武秋予兄妹俩进入野人谷。她想先擒住武茶人的子女,再逼迫武茶人归顺槽帮,这样她不用动刀,不用杀人就可以轻易收服茶乐帮。
    她摔黑衣人跟踪到野人谷后,没到找见武哥兄妹,而是碰到许多野人,她令手下与野人搏斗,通过野人的嚎叫声引出武哥兄妹来。
    野人的嚎叫声没有引出武哥兄妹,而是将谢天恩引出来。
    谢天恩问她为什么还要杀人,虽然她没有杀真正的人,但是死在地上的野人也是人,她无言以对谢天恩。
    阳春白雪此时很痛苦,她一次又一次地伤害谢天恩:
    在蝴蝶山洞,她点中谢天恩的穴道,窃得周老英雄的武功秘籍和兵书离他而去,尽管她当时很不情愿也很伤心,但是还是趁他不备点了他的穴道,还是重重地伤害了他。阳春白雪知道,谢天恩那次所受到的伤害是多么地深,连她自己也一直无法摆脱那个阴影。
    在蝴蝶山庄,大火烧毁了谢天恩视为天仙的陆真珍的面容,她知道这次对他的伤害也是巨大的。
    太白楼上,谢天恩借酒浇愁痛苦的样子深深地刺激着她的心,祝家庄,谢天恩抱着她无奈的哭喊,更使她心碎,她当时就下定决心,不再伤害他,要退出江湖,跟他厮守在一起,好好爱他。
    而现在,她又带着人马来武夷山,虽然她没有杀人,但是她的手下却杀了许多野人。
    命令是她下的,她的口哨声音可以命令黑衣人动武,但是控制不下黑衣人杀人。
    又有大队人马进入野人谷,是茶乐帮的人,茶乐帮帮主武茶人率弟子杀入野人谷。
    在茶乐帮的茶树迷阵中,武哥被欧阳常洪一掌打死,洪邵篓搂着武哥哭得声嘶力竭,几次因伤心过度昏死过去,梅干菜也悲痛不已,跪在武哥面前痛哭不止。
    武茶人从洪邵篓的怀中接过武哥,他老泪纵横,小心地将武哥抱在怀里,用手擦去武哥脸上的泥尘,梳理着武哥凌乱不堪的头发,一位武功高强的茶乐帮帮主此时却似一位慈祥的母亲呵护着怀里的婴儿,动作是那么小心,那么温柔,生怕将睡着的武哥吵醒。
    武哥的母亲也过来了,她已哭成泪人。
    武茶人将武哥的尸体交给夫人道:“带孩子回家,等我杀了那帮恶徒再回家祭他。”
    梅干菜告诉武茶人,是槽帮的欧阳常洪杀了武哥,又告诉他,武哥本来可以活命,却舍弃自己的性命向欧阳常洪交换他和洪邵篓,武哥是为他们而死。
    洪邵篓告诉武茶人,武秋予还在野人谷,需要救助。
    武茶人带着洪邵篓来到野人谷,刚进谷便碰到阳春白雪和黑衣人。
    武茶人一声令下,将阳春白雪和黑衣人围住。
    阳春白雪从思绪中回来,她对武茶人道:“这位可是茶乐帮武帮主?”
    “正是。”
    “小女子槽帮阳春白雪这厢有礼。”阳春白雪抱拳揖礼。
    武茶人刚刚失去儿子,情绪激动,责问阳春白雪道:“我茶乐帮与你槽帮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痛下杀手?”
    “痛下杀手,这从何处说起?”阳春白雪反问道:“白雪什么时候向你茶乐帮痛下杀手?”
    洪邵篓上前来对阳春白雪道:“就在刚才,你手下的欧阳常洪带人闯进茶乐帮的茶树迷阵,一掌打死武哥。”
    “不会的,”阳春白雪道:“我这次来武夷山,没有带欧阳舵主,我的人马都在这里,怎么可能到你茶乐帮杀人?”
    “你……”洪邵篓泪流满面,手指着阳春白雪道:“原以为你是好人,还想促成你与我大哥的好事,谁知道你却是个两面三刀、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杀了人还不肯承认,明明是你的手下欧阳常洪在茶树迷阵杀了武哥,武哥的尸体这会儿还未冷,你却在这里死不认帐,你……你算是什么人啊,你是个恶魔。”
    “没有,我没有带欧阳舵主过来,”阳春白雪确实没有带欧阳常洪过来,这次来武夷山她仅带钱塘三狼和黑衣人过来,因为不想杀人,所以黑衣人也没带几个,现在洪邵篓说她的手下欧阳常洪杀死武哥,看她洪邵篓伤心欲绝的样子不像是撒谎,她一下子懵了:“不信你问问钱塘三狼,我真的没有带欧阳过来。”
    洪邵篓道:“到这个时候你还满口胡言死不认帐,你叫钱塘三狼作证,钱塘三狼是什么东西啊,他们是恶贯满盈的恶人,他们的话能相信吗?”
    谢天恩听说武哥被杀死,痛心地问洪邵篓:“三妹,是怎么回事,白雪她杀死武哥?二弟呢?”
    洪邵篓道:“她阳春白雪当面是人背后是鬼,她自己不出面杀人,而是叫她的手下去杀人。我和武哥去找臭道士,进入茶树阵看到臭道士被欧阳常洪抓住,武哥他……”提到武哥,洪邵篓痛从心来:“他提出自己来换臭士,后来被欧阳常洪一掌打死。”洪邵篓语言哽咽道:“当时要是不让他换都好,是我害了武哥。”
    谢天恩听洪邵篓的讲述,伤心得心肝俱裂,他不仅为武哥的死伤心,更为阳春白雪欺骗他而伤心,他指着阳春白雪道:“你…你…你…”说不出话来。
    阳春白雪听了洪邵篓的话,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确实没有带欧阳常洪到武夷山,再说她也不会蠢得冒然去闯迷阵。她回头问钱塘三狼中的四狼,因为四狼是最有头脑的人:“欧阳舵主跟我们过来了吗?”
    四狼道:“回二小姐,欧阳舵主没有跟我们过来,不知道他怎么会到茶乐帮的。”
    武茶人对阳春白雪道:“不要演戏了,像你这种掩着脸不敢以真面目见人的东西,老夫不会相信的。”说完挥手一扬,做了一个攻击的手势,茶乐帮众人冲将上来,砍杀阳春白雪和黑衣人。
    阳春白雪闪身让过迎面砍来的刀,吹起口哨。
    不是还击的口哨,黑衣人听到哨声后跃起退后三丈。
    阳春白雪对武茶人道:“快叫你手下人住手,他们打不过我的手下,不要做无畏的牺牲。”
    武茶人道:“可能我茶乐帮的武功不及你槽帮,但是我茶乐帮人的骨头比你槽帮要硬得多,你们槽帮千里纵凶杀向茶乐帮,我茶乐帮如果示弱不回手的话,也对不起武夷山。”
    武茶人再次挥手。
    阳春白雪再次吹响口哨,黑衣人听到口哨声音后再次跃起避让。
    阳春白雪对武茶人道:“叫你手下人快快住手,你们没有与槽帮的黑衣人交过手,不知道他们的厉害,他们不仅仅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武功高手,而且过起手来全是不要命的招式,与一个不要命的武功高手过招,没有胜算的。我不想杀人,所以请武帮主住手。”
    “不想杀人,在迷阵中你们杀的人还少吗?我茶乐帮誓与槽帮血战到底,你们的黑衣人武功高强,动手时请不要手软,我茶乐帮人不怕死,杀你们这帮恶魔决不手软。”
    阳春白雪眼看着武茶人不听劝阻,心生一计对武茶人道:“武帮主果然是宁折不弯的英雄,白雪敬佩。既然武帮主执意要动手,白雪也无办法要阻止。但是我是他们的头,有什么仇就冲着白雪来,白雪自不量力,斗胆请武帮主单独过招。”
    武茶人道:“好好好,我倒要看看槽帮的千金武功有多高,就由老夫陪你过上几招。”武茶人叫手下人停手:“虽然阳小姐年纪轻轻,你槽帮是天下第一大帮,想必阳小姐的武功已出神入化,老夫不敢托大,就与阳小姐大战三百回合,只到你杀了老夫为止。”
    “武帮主,白雪年幼不懂事,也没学什么武功,我们俩比武可有一条,须说明了再动手不迟。”
    “你讲。”
    “白雪与武帮主只斗三个回合,三个回合中不管谁胜出,败者的性命就交给对方,但是胜方不准为难败方的手下,放他们离去。”
    “三个回合?”武茶人道:“你阳小姐也太小看我武茶人,我堂堂茶乐帮帮主在武道上浸淫数十年,武功不说在江湖上数一数二,也算得上是个高手,你阳小姐小小年轻,就算在娘肚子里就练功,到现在也不过十五六年,你能有如此把握三个回合打败老夫?”
    阳春白雪道:“武帮主想错了,白雪武功低微,在武帮主手里过不了三招,白雪心知武功不敌武帮主,不管白雪最终是死是活,均由武帮主作主,但是武帮主切不可再伤害白雪的手下人。”
    “小小年纪有胆识,老夫不管阳小姐的话是真是假,倘若老夫侥幸胜出一招半式,决不为难你的手下,老夫也不为难你,只要你交出一人来,那就是杀死小儿武哥的罪槐祸首欧阳常洪,只要你交出他,老夫连你一块放。”
    “武帮主,”阳春白雪脸带歉意地笑道:“白雪现在说话可能无人相信,但是还是要说出来,欧阳常洪舵主确实没有跟白雪一起来,白雪无法将他交出来,但是白雪愿以自身性命来抵偿武哥的性命。”
    洪邵篓在一边道:“武帮主不要跟这个小贱人啰嗦,一掌结果她的性命,为武哥报仇。”
    “来吧,”阳春白雪的笑脸上有些凄惨:“请武帮主出招。”
    阳春白雪摆出架势迎接武帮主的攻击。
    阳春白雪之所以在要与武茶人单独过招,完全是为了谢天恩。她知道欧阳常洪杀死武哥的事情她怎么解释谢天恩都不会相信。武茶人要动手,一旦动起手来,茶乐帮的人一定打不过黑衣人,黑衣人会毫不留情地杀人。如果黑衣人再当着谢天恩的面杀人,她阳春白雪再也说不清楚了,谢天恩会因她一再违背诺言,彻底弃她而去,她不仅仅伤透谢天恩的心,而且可能永远失去谢天恩。
    她与武茶人单独过招,设法打败武茶人,由于她有言在先,双方的人不再动人,这样就不会出现流血事件,也使谢天恩相信她阳春白雪遵守承诺,不再杀人,同时也完成父亲交给她的最后一件事情。假如她败在武茶人手里,双方也不会发生流血事件,如果武茶人要伤害自己的话,阳春白雪相信她的天恩哥哥一定会救自己的。
    “阳小姐请亮兵器,”武茶人道:“老夫要动手了。”
    阳春白雪看了谢天恩一眼,脸上满是哀怨:“白雪没有兵器,就赤手空拳与武帮主过三招。”
    “那是你自找的,可怨不得老夫,”武茶人说罢,双臂运气,双掌击向阳春白雪。
    武茶人确实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在武功道上悉心浸淫数十年,这时拍出去的双掌少说也有几甲子的功力,这一掌不用说是拍在人身上,就是拍在岩石上,也将岩石拍成粉尘。
    站在阳春白雪身边的钱塘三狼呼啦一下拦在阳春白雪的面前,三人摆出小六龙摆尾阵迎接武茶人的攻击。
    四狼道:“二小姐,不能让你冒风险,他武茶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让下属替小姐杀了他。”
    三条狼三条枪,如三条枭龙出海,缠上武茶人,武茶人的双掌拍出后就觉得是拍向枪尖上,急忙回撤,但三条枪跟着他回收的双掌袭来,直刺他的心窝,武茶人想躲,但是不管往哪个方向躲,都躲不开枪尖。
    小六龙摆尾阵果然厉害,一出手就逼得武茶人狼狈不堪。
    “钱塘三狼给我住手!”阳春白雪发威了,她连发三掌,将钱塘三狼打得东倒西歪,解了武茶人的围:“你们给我闪在一边去,本姑娘的事不要你们帮手。”阳春白雪又抱拳对武茶人道:“请恕白雪的手下无礼,武帮主重新出招。”
    武茶人再次出掌拍向阳春白雪,阳春白雪挺胸迎上,武茶上眼看双掌拍到对方耸起的胸膛,觉得有轻薄之嫌,遂右手变掌为拳,抬起击向阳春白雪的肩膀,左手收缩回腰部。
    掌与拳的变化迅速,转眼间就要击中阳春白雪。
    阳春白雪身向后仰,避过武茶人的拳头,双手朝后落地撑住上身,成拱桥状,在让过武茶人的拳头后,右脚弹起,直踢武茶人的下颚。
    武茶人左手横向推过,挡住阳春白雪的右脚,阳春白雪右脚尚未落地,左脚弹起,踢向武茶人的腰部。
    阳春白雪所使的正是槽帮的看家武功“中流击水”,刚才她身体后仰,双手撑地,双脚轮流弹起踢向对方的招式就叫“浪花飞卷,”讲究的是软功、真气,施展起来须如在汹涌澎湃的长江中中流击水。
    武茶人仅仅击出一掌,就招来阳春白雪的两脚,这两脚来势之快,方向之奇,武茶人势料不及,左手挡着阳春白雪的右脚,阳春白雪的左脚随即过来,而武茶人的右手刚刚回到一半,招数已老,没有时间变招再挡,阳春白雪的左脚眼看着就踢中武茶人的腰。
    阳春白雪踢出的左脚在夕阳中闪出金光,她的鞋尖上有暗器,这一脚如果踢中武茶人的话,武茶人就得残废。
    阳春白雪的左脚踢中武茶人,但是她仅仅在武茶人的腰上轻轻一点,随即收回,而自己倒在地上连滚三四圈。
    阳春白雪从地上爬起来对武茶人道:“武帮主果真武功高强,才一个回合就将白雪打败,白雪不是武帮主的对手,请武帮主发落。”
    武茶人刚才被阳春白雪踢中腰际之时,心想这下完了,谁知对方仅轻点一下,知道是阳春白雪故意相让,又听阳春白雪说她已落败,要求他发落,不仅对阳春白雪另眼相看。他冷语道:“老夫是个明白人,刚才明明是老夫落败,而阳小姐却故意相让,这是给老夫面子。但是失子之仇不能不报,故老夫厚着老脸再与阳小姐斗一回合。”
    “好不要脸,”钱塘三狼中的四狼发话道:“茶乐帮不愧是天下第一厚脸大帮,不要脸的功夫确实炉火纯青,我们家二小姐给你面子,你还真上脸。”
    武茶人并不答话,他再次出招,这次是他的看家武功“潜龙拳”,他双手握拳,挥舞得虎虎生风,看得出双拳贯满内力,有雷霆万钧之势。拳头未到,拳风先至,阳春白雪感觉到武茶人拳风中的内力侵袭自己,这股拳中内力压迫得她血气上涌,眼睛迷朦,喘息困难,真气凝滞,内力不通,无法运力抵挡。
    阳春白雪暗道不好,她趁着眼睛尚未完全迷朦之际,侧身倒下,就势滚向一边,躲开武茶人的拳风。武茶人中途变招,摇身下蹲,双拳再次攻击地上的阳春白雪。阳春白雪双手凝劲拍地,人颠倒着跃起,躲过武茶人的双拳。武茶人收缩双拳,变拳为掌,向上迎接下落的阳春白雪,阳春白雪在中途无法变招,眼看着要落到武茶人的掌上。
    武茶人的双掌贯满真气,阳春白雪如果碰到武茶人的双掌,立刻香消玉殒。
    谢天恩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当他看到阳春白雪要落在武茶人的双掌上时,冲上前去一把推开武茶人,情不自禁地喊道:“不要伤害白雪。”
    阳春白雪落到谢天恩的怀里,谢天恩抱着阳春白雪,两人面面厮觑。
    哨声响起,黑衣人将武茶人团团围住,欧阳常洪出现在武茶人的面前。
    哨声是欧阳常洪发的,他对阳春白雪揖礼道:“二小姐没有受伤吧?”
    谢天恩放下阳春白雪,阳春白雪的脸生红晕,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谢天恩一眼,对欧阳常洪道:“欧阳舵主你为何到此?”
    “回二小姐,帮主担心二小姐安危,怕二小姐在武夷山有所闪失,特命欧阳前来相助。”
    见到欧阳常洪,阳春白雪明白洪邵篓说的没有错,武哥确实是被欧阳常洪杀死的,她想到对谢天恩的承诺不再杀人,可是中途冒出一个欧阳常洪却下手杀人,她愤怒地问道:“武哥可是你杀死的?”
    “是的,欧阳追赶二小姐被困在迷阵中,被茶乐帮人追杀,在混战欧阳确实杀死了武哥。”欧阳常洪的语言很轻松,好像杀死一个人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似的随便
    阳春白雪厉声责问道:“你可知道我来武夷山前向父亲提出不再杀人,不伤害茶乐帮一人。”
    “帮主正是担心二小姐心慈手软收服不了茶乐帮,才派欧阳前来相助。二小姐,为了帮主的大业,你不能手慈手软,该出手时就出手。”
    “该出手时就出手?”阳春白雪被气得只能冷笑:“你可知道,你的行动坏了本小姐的大事,你可知道,你这样做,陷我于不义之地。你明知道我此次来不会杀任何一个人,而且父亲也同意我不再杀人,你……你却,”阳春白雪气得语塞,不知道该怎样骂欧阳常洪:“你可知道,我已向一个人承诺过,不再杀人,不再做坏事,我来武夷山是帮父亲做最后一件事。”
    “二小姐不要生气,”平时欧阳常洪很害怕阳春白雪生气,总是小心奕奕地帮她做事,但是今天尽管阳春白雪气到极点,欧阳常洪却神色自若,轻描淡写道:“欧阳做的事欧阳自己承担责任。”
    “你自己承担?”阳春白雪怒眼直逼欧阳常洪:“你能承担什么?你以为你真是什么大人物啊,你不过是槽帮的奴才,你就是用这种口气对你的主子说话?你要承担,好好好,现在就让你知道要你承担的是什么后果。”阳春白雪对钱塘三狼道:“将欧阳常洪绑了。”
    钱塘三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看阳春白雪,又看看欧阳常洪,没有动手。四狼对阳春白雪道:“二小姐,大敌当前不要内哄。先将茶乐帮除掉再处置欧阳舵主不迟。”
    “动手,给我绑了,”阳春白雪的话不容商量。
    钱塘三狼不动手。
    阳春白雪吹响口哨,给黑衣人发信号。但是黑衣人没有理睬。
    欧阳常洪冷笑道:“二小姐不要劳神了,他们是不会听你的,你自己亲自动手绑欧阳吧。”欧阳常洪向阳春白雪伸出手来,意思让阳春白雪来绑他。
    阳春白雪发觉情况不对头,黑衣人不理自己的口哨,钱塘三狼不听自己的命令,她没有上前绑欧阳常洪,而是退后与欧阳常洪保持一定的距离。
    欧阳常洪对钱塘三狼一使眼色,钱塘三狼的三杆长枪对准阳春白雪。
    “你们想造反?”阳春白雪道。
    大狼阴笑道:“造反?对,就是造反,不过不是反槽帮,而是反你阳春白雪。”
    “你们就不怕帮规处置?”
    “怕,”大狼道:“不过大爷又没有违反帮规,怕什么怕。大爷倒是更怕你二小姐,跟着你命送掉都不晓得是怎么死的。”
    四狼道:“二小姐不是对帮主说过不能保证我们钱塘三狼的性命吗,你二小姐不能保证,我们自保不行吗?”
    “对不起了二小姐,帮主有令,如果二小姐痛下杀手决心剿除茶乐帮,欧阳仍然听命于二小姐,如若不然……”
    “怎样?”
    欧阳常洪道:“只能得罪二小姐。”
    阳春白雪道:“难道你们还想杀了本小姐不成?”
    欧阳常洪笑道:“只要二小姐不妨碍欧阳剿除茶乐帮,欧阳还是尊重二小姐的。”
    “如若不呢?难道父亲要你们杀了他的女儿不成?”
    “二小姐是个聪明人,请你呆在一边,等欧阳解决了茶乐帮再向你陪罪。”
    阳春白雪难过到极点,虎毒尚不食子,她不相信父亲会下令杀了他的亲生女儿,况且她这个女儿为了父亲的大业立下汗马功劳。不相信的话,很多事情又明摆在眼前:她与父亲说的话,只有她与父亲两个人知道,可是钱塘三狼却知道她说不能保证他们的性命;父亲答应她不再杀人,可是欧阳常洪明知道父亲的保证,仍然到茶乐帮杀人;黑衣人一向听命于她,但是现在她的口哨却不管用。
    千头思绪万般乱麻一时难以理清。
    阳春白雪来到谢天恩身边,对谢天恩道:“天恩哥哥,一切你都看到了,白雪没有食言,人是欧阳常洪杀的。”
    刚才阳春白雪与欧阳常洪的对话谢天恩听懂了,他的心有一丝宽慰,也有一丝郁闷,宽慰的是白雪没有违背诺言,没有杀死武哥,他的心上人是真的爱他,他对白雪有一信心;郁闷的是白雪与她父亲、与欧阳常洪等里面搅缠不清的关系,他也不相信白雪的父亲会对白雪怎么样,但是现在面前的事实就说不清了。
    谢天恩将阳春白雪刚才与武茶人打斗时弄歪的的面罩整好,拉着她的手道:“我相信你。”
    谢天恩的话给了阳春白雪很大的精神支持,她激动得想抱住对方,但是在这个场面中不能这样做,她轻捏谢天恩的手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是立马死了也不遗憾。”
    阳春白雪对欧阳常洪道:“欧阳舵主,本小姐有本小姐的做人本质,本小姐说过不能伤害茶乐帮任何一人,说到做到,所以本小姐不会袖手旁观,一定竭力阻制你乱开杀戒,滥杀无辜。”
    “那就怪不得欧阳无礼,帮主吩咐欧阳,如果二小姐背叛槽帮,就是槽帮的敌人,作为帮主他老人家须严正帮规,就是亲生女儿也不例外。”
    “背叛?”阳春白雪伤心道:“我阳春白雪会背叛自己的父亲?背叛自己的家?”
    “帮主说的,不能为槽帮所用,就是背叛槽帮。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小郎中几次坏我槽帮大事,帮主有令,小郎中是槽帮的公敌,必须立即除去。二小姐,你是帮主的亲骨肉,不要做出众叛亲离的事,快快擒住小郎中,回到帮主身边,为帮主的宏图大业出力。”
    “我的父亲?他能算是我的父亲吗?当初她是如何答应女儿的,为什么要出尔反尔,两面三刀。他为了所谓的什么大业,可以不要亲生女儿,可以不要家,可以杀人如草,他还能算是父亲吗?我众叛亲离还是他众叛亲离?欧阳常洪你说我还能选择吗?我能助桀为虐吗?我能将我的至爱交给你们吗?不能,我没有选择,从此刻起我已经是槽帮的敌人。”
    欧阳常洪道:“二小姐……”
    阳春白雪打断欧阳常洪的话道:“不要说了,我什么都不会答应你的,我现在能与心爱的人儿在一起并肩奋战,就是死也无所谓。”阳春白雪又对谢天恩道:“天恩哥哥,我以前多次伤害你,都是我的不对,你能原谅我么?”
    谢天恩虽然隔着面罩看不到阳春白雪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阳春白雪的内心:“我有过恨,有过怨,可是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对你的感情。”
    阳春白雪流着泪道:“天恩哥哥,我现在是一个被自己亲生父亲抛弃的弃儿,没有家了,现在和你一样是个无家可归的人。”
    谢天恩听得心酸不止,他自小是个无家可归的乞丐,受尽苦难,尝尽凄凉,他知道没有家的滋味。现听得阳春白雪说她现在是一个被自己亲生父亲抛弃的弃儿,没有家,心中的酸楚痛苦可想而知。他动情地抱住阳春白雪道:“我就是你的亲人,永远疼你爱你不会抛弃你的亲人。”
    “天恩哥哥,”阳春白雪哭出声来:“我知道我没有爱错人,你是我值得托付终生的亲人,有了你,就是没有家我也心甘情愿。”
    “白雪,”谢天恩将脸贴在阳春白雪的面罩上:“有你就有家,没有家我们可以建一个。”谢天恩慢慢掀开阳春白雪的面罩,看到一张泪流满面、有痛苦也有幸福的脸。自从蝴蝶洞中戴上面罩后,阳春白雪再也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她等着心爱的天恩哥哥来掀起她的面罩,等着天恩哥哥接纳她。
    谢天恩的脸靠近阳春白雪的面,阳春白雪闭起眼睛迎上去等着天恩哥哥的一吻。
    欧阳常洪在一旁道:“二小姐执意要背叛槽帮,请恕欧阳无礼了。”他挥手发出信号,同时吹响口哨。
    一场血战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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