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传说之爱逾千年

第109章


那贝儿原是他跟绿珠的大恩人,猛然听到此等噩耗,朱奎差点儿也要跳起身来放声大哭。只是贝儿终究是个女流,又是殷烈妻室,他倘若感情流露太过,只怕会引起闲话,只得强忍悲痛,饮酒掩饰。
  好不容易等到酒席散掉,朱奎匆忙赶回他跟绿珠住的小院儿。那小院儿紧挨康子安府上,康子安得讯,早已等在院门口。朱奎跳下马来,一对好朋友四手相握,欢喜无尽。康子安明知他夫妻团聚,必定有一场悲喜,于是约定明日再来相聚,之后告辞回府。
  朱奎进到院内,绿珠手上牵着将满六岁的孩儿也在倚门守望。猛然看见朱奎进来,张口想叫,却叫不出声,只是两行欢喜的泪水顺着脸颊滚滚而落。倒是小芸拉过孩儿,教他喊声“爹爹”。那孩儿稚稚嫩嫩一声唤,朱奎也不由得虎目含泪,忙抢前一步,将孩儿高高举了起来。
  一家团圆,欢喜无限。原来小芸也已同康子安府上的一名年轻的管家成了亲,朱奎见那管家身姿挺拔,相貌俊朗,倒也配得上小芸,心中更是欢喜。
  再等到了第二天,康子安一早便来跟朱奎说话。他两个一向交好,只是从前朱奎碍于身份,不敢跟康子安兄弟相称,如今他身为四品将军,论身份已隐隐在康子安之上,但朱奎牢记从前的恩义,对康子安依旧颇含恭敬。
  之后二人一同往安平王府探望殷烈,谁知进到府里,却说小王爷一早已经到城外少奶奶墓地去了。朱奎想着自己也该去拜祭恩人,于是先去买了香烛供品,这才同着康子安一起往城外来寻殷烈。
  康子安的妻子与贝儿颇有交情,再加上有一个绿珠视贝儿之恩如同再造,所以康子安曾经陪着这两个女人拜祭过贝儿。今次引着朱奎再来,远远就看见贝儿墓地上竟不止殷烈一人,除了几个随从,严伟光与褚冠杰也在场,估计这二人也是一早相约过来看望殷烈。
  而像这样的场合不宜大声喧闹,所以几个好朋友只是点头示意,唯殷烈跪在贝儿墓碑前,对周遭动静恍若未闻。朱奎眼见他神情木然,心中更觉难受。他昨日从绿珠口中已经听到了贝儿经历过的一些事,然贝儿终究是已经过世,倘若把真相说出,并不能减轻殷烈的伤痛,反而会导致殷家父子母子间反目成仇。而事实上康子安与褚冠杰亦对贝儿之事一清二楚,但两人皆不言声,可见都有这种顾虑。因此朱奎也只能闷声不响,在坟前献上贡品,焚化纸钱,又磕了几个头,方站起身来跟康子安等人静默地站在殷烈身后。
  殷烈在那坟前跪了也不知有多长时间,他的贴身家童凑到跟前,小声道:“小王爷,还是节哀顺变吧,严将军褚侯爷他们都还在这儿陪着你呢!”殷烈方长舒了一口气,立起身来,也不跟几个好兄弟说话,直接就要上马而行。只是他心力交瘁,居然闪了一下差点儿摔下马来,朱奎赶上一步托住他腰,这才在马上坐定,依旧不声不响催马前行。朱奎等人静悄悄地随在身后。
  不久回到安平王府,殷烈也不请几人就座,只是拱一拱手,有气无力道:“我今日实在无心跟各位说话,所以……还请各位先回去吧,等改天再请兄弟们过府一聚。”那几人相互一望,还没说出宽慰安抚的话来,殷烈已经直接转身走去内院。褚冠杰叫了一声“兄长”,殷烈恍若未闻。
  进到内院,殷烈呆坐在一幅他带去战场的贝儿的自画像前,瞅着画像里贝儿盈盈而笑,想着从前的缱绻恩爱,想着临行前贝儿在他怀里殷殷求他保重自身,好好回来。如今他果然保全了自身好好回来,他那恩深情重、相思六年的结发爱妻,却已奔赴黄泉。早知如此,真不如战死沙场,说不定还能在黄泉路上,与爱妻携手同行。到如今她逝去已经六载,他想追着她共赴黄泉,只怕已不可得。
  他就那么痴痴呆呆地想着,痴痴呆呆地坐着,一个丫头走进来,小心翼翼说了一句:“王爷王妃请小王爷过去用餐!”第一声殷烈一点反应也没有,那丫头迫不得已再说一遍,殷烈才回过脸来瞅了那丫头一眼。那丫头明明看着他的眼光从自己脸上划过,却竟好像没看见自己一样,不由得心里吓了一跳,第三声就卡在了喉咙里,嗫嚅着没敢说出来。
  殷烈转过脸去,又瞅着贝儿画像发呆。那丫头不敢继续打搅,正要静悄悄地退出去,忽听殷烈问道:“你是谁?从前的……玉莲跟入画呢?”那丫头小心翼翼回道:“回小王爷话!婢子名唤月红,是王妃派过来伺候小王爷的。至于……小王爷从前的丫头,因小王爷一去六载,基本上……要么出府、要么配人了。”殷烈连一声回应都没有,木呆呆地继续看着贝儿的画像。
  但就在那一瞬之间,忽然有一个念头从殷烈心底里边蹦了出来:以玉莲入画对贝儿的感情之深,怎么可能贝儿一死她们就各奔东西?最起码也该等他回来,跟他说一说贝儿临终时的情形。更何况还有一个玉柱今日也不曾得见。连小武虽已成家,并且被王妃安排了其他差事,一听说他回来,还赶着来给他磕头,怎么最对他感恩戴德的几个人,倒是一个也不来拜见?
  心里如是想着,殷烈一下子站起身来,先用一块绸布小心翼翼将贝儿画像盖住,以免见光毁色,之后也不跟丫头们打招呼,直接去往前院。
  
五十二临行约白头 归来隔阴阳(2)
 到了前院,殷烈先叫人找来小武,问他玉柱何在,小武跪在地上回道:“小王爷去了前线不久,玉柱就离开了王府,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所以……小人实不知他去了何处!”殷烈愈觉不对,皱着眉头想了一想,又道:“你去将彩云跟林越强给我叫过来!”小武道:“彩云跟林越强早就搬了家了,小人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他们!”殷烈“嗯”的一声,一双眼向着小武扫了过来,只把小武吓得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恰巧这时候又一个家丁奔过来,回道:“王爷王妃还等着小王爷用餐,请小王爷尽速过去!”殷烈明知这会儿问不出什么名堂,只好先丢下小武,径往饭厅陪父母吃饭。
  王爷王妃眼瞅着儿子不过一夜之间,倒像是苍老憔悴了好几年一样,心里难免骂他不求上进,嘴上却只能若无其事招呼他入座用餐。殷烈勉强咽了两口饭,忽然抬头问王妃道:“从前……伺候贝儿的玉莲跟入画呢?娘将她们安排到了何处?我想见见她们,听她们说说……从前的事情!”王妃道:“玉莲并没有签过卖身契,你媳妇一走,她就随着她哥离开了王府。至于……入画,你知道我不喜欢那丫头,再加上……我不想留着她等你回来惹你伤心,所以……也将她打发出去了,如今在哪儿,我也不知!”殷烈听她推得干干净净,心里反而更生疑窦,又问:“那么……彩云跟林越强呢?”王妃道:“彩云那丫头不是被你放出府了吗?原是忘恩负义之辈,如今去了哪儿,我又从何得知?”
  殷烈便不再说话。安平王微微一叹,道:“我知道……你如今正伤心,有件事不该这时候提,但……皇上美意,有心将长公主许配于你,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就算……你一时半会儿念着你媳妇,终究她也走了这么长时间了,不如……你还是先将公主娶进来,有个人在身边,心里……也能开解得快一些!”殷烈抬起头来,道:“除了贝儿,我这辈子……再无可能娶其他女人,就算是公主,我也只能回绝!”安平王惊道:“你……你这不是欺君罔上吗?”殷烈道:“心之所至,无可奈何!”当下饭也不吃了,直接起身走出饭堂。
  把个安平王气得浑身抖颤,但如今殷烈身负兵马元帅之职,远比他这个王爷更具实权,他竟是拿这个逆子无可奈何。王妃更是黯然垂泪,唯有在心里将那个已经命丧黄泉、却仍旧拖累王府的贱丫头恨骂不已。
  殷烈进到书房,从小伺候他的那个小娈童洗砚倒还留在书房里,只不过如今已是二十有余,少了从前的稚嫩娇憨,竟也长成了一个俊俏风流的大小伙儿。
  那洗砚昨个儿听说小王爷回来,已喜得一夜没有睡好,到今儿一早赶着去给小王爷叩头,只可惜小王爷木呆呆地连一眼也不曾看他。他又不能随便出门,只好守在书房等着盼着。好不容易盼到小王爷居然来了,只喜得赶忙迎进书房坐下,先冲了一杯茶水上来,遂又跪下叩头,只道:“小王爷一去六年,小的日盼夜盼,今日终于盼到小王爷回来,小的……当真是……少活几年都乐意了!”殷烈知道这孩子自小就对自己十分依恋,如今大了,还是这样,心中略有温馨。遂又想起他从前也对贝儿颇有好处,又是一阵心痛如绞,忍了一忍,方问道:“你奶奶……怎么死的,其他人说的我不信,你且说来我听听!”
  洗砚胆怯地抬头向他一望,遂又跪伏在地道:“回小王爷话!自小王爷去了边关,王妃娘娘虽然没有撵小的出府,却严令小的不得随意走动,所以小的平素连门都出不去。只是听说……奶奶在……没了之前,好像……还出过一次门。具体去哪儿小的并不清楚,只是……奶奶回来没多久,突然就……传出噩耗,说奶奶没了!小的想着……小王爷回来不知道会有多伤心,所以……小的自己……也忍不住哭了好几天。”一边说,又小心翼翼瞅一瞅殷烈,道:“那段时间……小武还没有调到外边去,他比小的自由,爷去问问小武,兴许……他能知道得比小的清楚!”
  殷烈想想也对,便道:“你去让人把小武找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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