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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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机场看到了来接我的母亲，日渐消瘦的她也掩盖不了岁月染过的沧桑，皱纹爬满了额头，多年以后的我是不是也会这样？
  母亲把我领回家，给我说了很多怀孕期间要注意的事，问了我很多这些年里中国的点点滴滴。没错，母亲是个中国人，早些年因为出国留学去过很多国家，最终决定定居在美国。
  “听说中国现在是被国民党统治是吗？”
  “听说日本肆无忌惮的侵略着中国是吗？”
  “听说中国的人民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是吗？”
  虽说定居在美国，母亲仍旧心系着中国，我每回答一句，母亲脸上的表情就凝重一分。
  “有和你父亲联系过吗？”
  之后是久久的沉默，最不敢触碰的话题还是出现了......
  “九一八事变后就再也没有过”
  说完这句话，我转身回了房间，不是没有看到母亲眼里泛着的泪花，但这种事情，又是谁能决定的呢？无能为力，不如不为罢！母亲她夹在中间已经够辛苦了。】
  【经济危机到这个时候对于上层的人们来说已经没有多大影响，没有了在中国时刻担心炮火的洗礼，少了硝烟弥漫的沉重氛围，我在美国过的异常轻松。
  只是心里仍旧放不下远在中国的他。
  他现在怎么样了？
  园子里欠的债还完了吗？
  最近吃的还好吗？
  最近喝的还好吗？
  有没有生病？
  生病了有没有好好治病？
  苏航他......
  有没有想我？
  有没有恨我？
  有没有忘记我？】
  【八个月的时间，看着自己的肚子一点一点变大，初为人母的自豪感也涌上心头，原来肚里揣着小生命是这样的感觉！
  它竟然会动？还会踢我？感觉着它的成长，一睁眼，一闭眼。就到了预产期。】
  【在医院呆了三天，肚子里的小生命就钻了出来，而且出来了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母亲抱着孩子，笑的合不拢嘴。
  “噗！长得真的好奇怪！”脸上皱巴巴的身子蜷在一起，小小的，仿佛用一只手就可以拖起来。
  我让医生把孩子抱到自己身边，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感受着这种被包围的感觉，真的好幸福。
  可惜的是，那个人不在，所有的幸福也不过是一场虚妄的美好。】
  【他们的名字叫什么？我和母亲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先起个小名，男孩叫圆子，女孩叫晴子。依母亲的想法，希望雨过天晴后，一家人也能够团团圆圆的。
  我明白这是母亲最朴实的期盼，期盼中国的再次崛起，也期盼能够在崛起后的中国享受到子孙弄堂的乐趣。】?
☆、回国
?  【日本全面侵华时正是孩子即将出生的时候，母亲把消息隐瞒起来不让我知道，好不容易我知道了这个消息，孩子出生了，多想赶紧回到中国，去瞧瞧他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战争波及到，有没有受伤。
  可是孩子太小，离不得母亲，我也做不到把孩子带到那样的一种环境中去。
  我告诉自己，再过一段时间，或许那时候我就可以回去了，可是......】
  【好想他，我真的好想他......前一天听到母亲说苏州已经沦陷，我不敢相信苏航他现在是什么样的，曾经的那个小镇没有了往日的繁华，是不是一闭上眼睛就担心炮弹从头顶飞过？】
  【一晃半载春秋，踏上归国的路程，我才感受到了许久没有感受到的安稳，此时的圆子和晴子已经能离开我生活了，我拜托母亲照顾好他们，独自一人回到了中国。
  回到小镇上才发现原来战争并没有给小镇带来多大变化，不过是镇外的战壕多了点儿，大帅府头顶的旗帜上了个红点儿白底的色罢了！
  走在镇上，一路路瞧见不少数不清的拿着枪杆的初生牛犊子，哦！对了，还有不少对着身旁人模狗样的军官一脸奉承的狗汉奸。哈！那些小犊子没被抓起来也真是怪了。】
  【一切过后会不会只是场戏？
  一切过后我们会不会只是观众？
  一切过后......
  我们会不会发现自己.....只剩虚幻？】
  【园子里更空了！比当初解散还要空，最起码那时候还有他，还是个家，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满目的荒夷呵！
  园门口的石狮子上挂满了蛛网，
  灯笼由左至右破了个大洞，是在咧着嘴笑吗？笑我的傻？笑我的天真？笑我以为那个人会一直等我？
  亭子里仿佛还留着他为我沏的茶。那些灰尘......怎么会......跑到那里去的？
  池里的荷花呢？怎么不见了？他不是说要择藕给我莲藕羮的吗？
  为什么都没了？为什么，我期盼的，我等待的都没了？ 】
  【我用三天时间将园子收拾了一下，不过是一个人住，也没必要再添置什么，这几日跟邻居熟悉后才知道，原来园子早在一年前就已经人去楼空。
  原来一切都败给了时间，邻居假意的试探讽刺着昔年旧梦。
  跑遍大街小巷凑齐了那一身戏装，迫不及待的插上发钿。
  水袖扬起，又是那出戏。
  不过，我不是杜丽娘。
  不过，他也不是柳梦梅。
  因此，他不在了也是正常的。】
  【“你终于回来了？”，一个略带颤抖的声音响起，彼时我正在园子里喝茶，不过是一个人，买了把藤椅放到树下，正对着那满池折断的桃花，也不过混着日子罢了！
  拿起杯子的手猛地一抖，没想到这么久了，还能听到他的声音，带着股沙哑，苍老了些许。竟是不敢转头，想了无数次相见的场景，却没想到是这般样子。
  他把我的身子扳正，随处找了个石头坐下，眼里是满满的激动，因为坐的是个石头，比我略低了半个头，从我的角度看正好看到他满额头的皱纹。这一年，他过的也很辛苦吧！
  “这一年你到底去哪了？秦桧，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知不知道啊......知不......知道！”双手从我的肩膀上慢慢滑落到腰间，他把头低着，靠着我，没过一会，胸口就已经失了一大片。肩膀很疼啊，他刚才，抓的很紧。
  “对不起，苏航，对不起，我回来了，不会再离开你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用手扶了扶他的头，像是安慰一个小孩子一样，安慰着他。
  可是！
  “苏航，你穿的是什么衣服？”我的手顿在他的头上，不会认错的，一定不会认错！这几日我已经看够了这样的一身装扮。那是日伪军的装扮，苏航他，怎么可以？
  苏航直起身子，眼里还是浓浓的雾气，做过戏子的，原本就长的清秀一些，这会儿刚哭过，更是美丽，只不过搭上那一身军装，显得突兀极了。
  我望向远处那两人，应该是苏航带来的吧！和他一模一样的装扮，是他的手下吧！混的可真好，这么快就有跟班了！
  哈，我气极，一手打上苏航的脸，却没想反手被他扣住。
  “你干什么？”苏航回过神，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干什么？哈！苏航，你也不问问你自己，是谁曾经告诉我无论怎样他都不会背叛祖国的？你现在做的是什么？通敌叛国的勾当？苏航，这么多年，我自认没有看错过谁，可是没想到，我看错了自己的枕边人，哈哈......哈......苏航，我对不起你！你又对的起谁？唔.....”
  我失望的把苏航的手甩开，却没想到再次被他一把用手堵住了嘴，修长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劲泛着没有血色的白，他转手卡住我的脖子，将我狠狠按到树上。
  “你是疯了吗，秦桧，我做什么不用你去过问，何况，你一年多不知去向，有什么资格评论我？.......我看我们还是改日再说吧，等你什么时候冷静下来。”
  苏航甩手走开，我呆呆的站在原地，肩膀上还有他因为激动掐出的痕迹，胸口上还残留着他的眼泪，可他却不带一点遗憾的离开了.......
  锦衣玉食，众人簇拥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为其抛下我，忘记自己的祖国吗？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做什么，我都陪他
?  【他离开后的没几日我就收到了一封信，信里面满满的都是他的心意，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他给我准备了哪些吃的，他说我没在的日子里他有多难捱。
  一字一句透着真心，纸张皱巴巴的，全是泪水干了之后的印记。
  终究还是想知道为什么，托人写了一封信带去，希望他告诉我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他也回了信，可信里半点没提他做了日伪军的事，也只是反反复复提及他这一年的爱与恨。
  终是不忍，毕竟离开他一年，颇感对不起，也就随着他，以信来诉那相思之情。】
  【到底也还是有感情的，每每用信来传达心意，也不觉得疏离，反而是亲近了不少。】
  【转眼又是两载，这书信也传了两载，原本以为一直会这么下去......
  那日，我正在园子里唱戏，不过是喜欢，虽说无人倾听，倒也怡然自得，所以时不时的就会唱上几晌。唱到柳梦梅处时，水袖顿了一顿，他不在，我总是把这略过去的。
  “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